“凝岫……你蛮子姑姑,这两年过的如何?”雨村顿了一下,对英莲问道。
“姑姑过的挺好的,就是老是欺负姑父!”说到这里,英莲似乎是想到这里什么,笑了起来。
“哦?”雨村一愣,凝岫嫁人了吗?
像是知道雨村在想些什么,喜顺儿提醒道:“奴才听李师傅说,五公主两年前由圣上做主,下嫁给了一等公佟老爷子之孙,孝脀仁皇后的亲侄子颜安顺,日子过得很是和乐。”
雨村闻言点头,如今凝岫已嫁作人妇,他一个外臣再送东西去就有些不合适了,想了想,还是改日送到水湛那里,由水湛转送好了。
父女二人对坐着又说了半晌话,这才令英莲回房休息去了。
隔日,张廷玉休沐,雨村约了张廷玉出来小聚,说起来他二人已有两年多没有这般好好聚在一起喝杯酒,聊聊天了。
张廷玉说起正阳门那边新开了家酒楼不错,两人便一路慢悠悠的踱过去。正阳门一带,靠近坊市,时近午时,正是人烟稠密,商贩云集的时候,雨村一路上见着那女孩子喜欢的糕点玩偶之类,捡着那模样可人的,俱是买下来回去给英莲顽,张廷玉见了直笑他是个“慈父”。
忽然前面涌过一群人来,披麻戴孝,抬着棺材,只是不见人撒纸钱,也无人啼哭。
雨村见状,觉着好生奇怪,便问张廷玉道:“这帮子送殡的人,如何面无戚色,无人啼哭?”
张廷玉闻言抬头一看,那送殡之人果真是无甚伤心之色,甚至还有几个小孩子在其中说笑逗趣,也觉奇怪,这时候这来逛街的人也不撒嘛着买东西了,齐刷刷涌着向东面去,抬眼间,只觉得正阳门那边拥挤异常,人头攒动。
心中略略思忖,张廷玉道:“这正阳门外菜市口是法场,想必是有犯人今日行刑,人还没有处决,自然是无人啼哭的。”
雨村闻言点头,道:“衡臣,你说的酒店如何还没到,我这肚子里可早就空空的了!”
张廷玉闻言直摇头,道雨村这个吃货,又走了几步路,二人走到一处酒楼下,名曰春风楼,酒楼不大,里面收拾的倒是干净清爽,上二楼,拣了那临街靠窗的位置坐下,张廷玉点了个剁椒鱼头,小葱豆腐,油闷大虾,凉拌豆角,莲子素肚汤,四菜一汤,盘大量多,看着煞是引人,又要了一壶女儿红,坐下小酌,刚好能看到楼下法场上的情景。
过不多时,底下一阵鸣锣开道的吆喝声,是行刑的队伍过来了。这时候酒楼里的人都一齐挤到这窗边,京城里的人素爱看热闹,如今热闹就在眼前,哪有不看之理。
雨村与张廷玉也不是那尖酸之人,只任那看热闹的人在身边挤着,只要是不妨碍两人伸筷子吃饭就成。监斩官是顺天府尹隆科多,到午时三刻,隆科多下令行刑,却不料对面酒楼上突然传来一句大吼:“刀下留人!”
雨村听了这吼声,还以为是有人要劫法场,却不料朝对面酒楼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你倒对面是谁?
雨村登时和张廷玉对视一眼,对面那人莫不是圣上,若说是只看到圣上一人还能说是看花了眼,可对面那三人明晃晃的是圣上,马奇和佟国维!
这会儿子菜市口一片混乱,那护卫的士兵以为有人要劫法场,呼啦啦全涌上了那对面酒楼,片刻间,对面便听闻刀枪碰撞的打斗之声,佟国维冲下面大喊:“隆科多,我是你三叔佟国维,佟中堂。你小子听见了吗?赶快让你的人从这里滚出去,你也给我滚进来回话。”
雨村和张廷玉看到这里,哪里还不晓得是出了大事情,连忙下楼,上了对面酒楼,正赶上圣上在审犯人。
原来地上跪着的这个死囚犯不是原来的那个犯人本人,是被人换了的“白鸭”,正巧这个案子乃圣上御批,一眼就看出来这个正当壮年的年轻人不是那已六十八岁该死的囚犯!这么一来可不是捅了马蜂窝了!
这经由圣上钦定的死刑犯还有人敢动手脚,那不是圣上御批的呢!难不成这天下法制败坏至此吗!这可让一直认为在自己的治理下天下升平,国泰民安的圣上受不了,即刻传旨全国要处决的犯人一律暂缓,要逐个儿的查!坚决杜绝今天这样宰白鸭的事发生,更是下令要彻查与此事有直接关系的刑部!
这时候圣上抬眼看到已站在旁边多时的张廷玉和贾雨村,道:“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贾化养病赋闲在家朕知道,张廷玉你说!”
张廷玉见圣上心情不佳,站出来小心翼翼的道:“回禀圣上,臣今日休沐,与贾大人好久未聚,约了今天出来小聚,以全同窗之情啊!”
圣上闻言,这才想起来张廷玉是今天休沐,哼了一声,道:“你们两个倒是好闲情!喝着小酒还能看看朕劫法场!”
又对雨村道:“见你能出来闲逛,想必伤也好的差不多了,这件事,便着你和水湛去查!”
这样说着,圣上也没了继续闲逛下去的心情,起驾回宫。
恭送圣上远去,雨村苦笑着对张廷玉道:“衡臣,早知如此,今日便不与你一同出来吃酒了,你看这一顿就吃的,把我悠闲的日子都给吃没了!”
张廷玉闻言,笑着摇头道:“你呀!”
当天下午圣旨便到了雨村的小四合院,那传旨的太监前脚刚走,后脚水湛来请雨村的人便到了。雨村坐着那水湛派来的马车进了亲王府,刚下马车,便有人引着雨村到了王府后花园,彼时水湛,水沐,还有一黑瘦中年男子围坐在后花园的凉亭里。
见雨村到了,水湛从座位上起身,迎了出去,道:“雨村,你来了!”
说话间,便要伸手去扶。
雨村瞄了一眼凉亭里的人,不动声色的避开。
水湛当然知晓雨村在顾忌些什么,道:“无妨,这院子里没有外人。”
引着雨村入厅,水湛对雨村介绍到:“雨村,水沐你已经认识了,这位是本王的心月复谋士,邬思道,邬先生。”
又对邬思道道:“邬先生,这位是内阁学士贾化,贾大人。”
雨村听水湛如此介绍,便知这位便是那大名鼎鼎的邬思道了,拱手道:“久仰大名。”
邬思道只淡淡的回礼,并没有多说些什么,雨村见那邬思道对他不冷不热的态度,只淡然一笑,在水湛身侧的位置上坐下。
“王爷,恕学生直言,太子的地位,怕是要保不住了!”雨村刚坐下,邬思道便冷不丁的撂下一句话。
水沐闻言一凛,道:“什么?真是太好了!邬先生,说明白点儿!”
邬思道捧起茶盏,轻抿了一口,道:“这事情明摆着,前次太子窥视圣上帏幄,招致圣上不满,废太子,如今虽然复立,圣上心中对太子仍旧是没有打消怀疑,若是太子经此一役,变聪明了也就罢了,可他不但带头积欠户部银两,更是行为举止无度,好狠暴力,肆意在六部安插人手,圣上明镜儿一样,如何不晓得太子的作为,如今在这节骨眼上,圣上派您去查这刑部之事,而不是派太子去……说白了,就是要看看您的办事能力,若是您把这差事办的好了,那……”
水湛闻言一凛,心中跃跃欲试。
就在这时,雨村出言道:“不!依化看,此事,王爷还是避开为好。”
水沐闻言,登时坐不住,对雨村道:“我说贾化,不要这么给四哥泼冷水好不好,多好的机会,怎么能避开呢?更何况父皇已经下诏令四哥和你彻查刑部,如何避开?”
水湛听雨村的话,心中也是疑惑,问道:“雨村此话怎讲?”
雨村闻言,蹙眉,是啊,圣上已然下诏,如何能避得开,对水湛道:“王爷想,如今这刑部是由谁掌管的?”
“是太子啊?怎么了,这不是正好更能扳倒太子了吗?”水沐奇怪道。
“坏了!”这时候邬思道忽然间拍桌子道。
水湛一听邬思道也说坏了,心里不祥的预感顿生,对邬思道问道:“邬先生,此话怎讲?”
邬思道看了一眼雨村,拱手对雨村道:“贾大人心思缜密,邬某愧不及也!王爷啊,您可以比太子有为,却不可担这废太子的罪名啊!”
有愤恨的道:“哎!王爷想,这太子掌管刑部多年,说刑部是太子掌中之物也不为过,刑部出了如此大事,作为掌权人的太子不放行,如何能够得逞,此番彻查刑部,最后的罪责必定会落到太子身上!这一点,皇上如何不知!若是皇上想保太子,必然会让太子去清查此事,太子内部肃清一下刑部也就可以了,可如今圣上却派王爷您来彻查此事,便是圣上对太子失去了信任,刑部之事彻查清楚之时,便是太子被废之日啊!太子当了三十多年的太子了!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无论是谁,扳倒了太子,王爷您想,那些死忠于太子的势力会放过他吗?圣上虽然对太子失望至极,可是毕竟还是疼爱了他三十多年,王爷,若是在您手里太子被扳倒了,如何不会在圣上心里留下个疙瘩!”
“可是邬先生,父皇已经把差事交给四哥和雨村了啊!”水沐皱眉道。
“这正是邬某心里担忧的地方啊!”邬思道跺了跺拐杖道。
雨村闻言,道:“化倒是有一方法可以将王爷从此事中摘除出来!”
水湛听了,立刻转向雨村,问:“什么方法?”
雨村闻言一笑,口中吐出一个字。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本文好冷清……斜阳真的写的这么不吸引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