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卿已经命玉麒:“去换架子上的藤棍来——”
玉麒走到旁侧的博古架旁,把戒尺挂上,将上面的紫藤棍双手奉给小卿。
小卿接了藤棍,微抬下颚。玉麒俊面羞红,只得跪到含烟身侧,褪衣,亦摆好要命的姿势,等老大亲自教训。
小卿用手里的藤棍逐一点过面前这一排都已姹紫嫣红,只是青肿程度不同的肌肤:“都老大不小了,别非等着被打个没脸才知道错了和后悔。”
又将藤棍再逐一点回来,道:“今儿个,就给你们立下这个规矩。日后谁要是再违逆了师父师叔的教诲,便先把自己的**给我撅过来。”
随着话音,小卿的藤棍狠狠落在了小莫的臀腿之上,“啪”地一声,小莫尽管早都绷紧了皮肉等待,依旧忍不住“啊”地一声惨呼,一下被老大打倒在地。
小莫咬着牙再跪起来,颤抖着摆好了姿势,只觉得臀腿之上的肉一抽一抽得疼。
藤棍打在肉上的痛,又是戒尺的几倍了。何况,还是老大亲手责罚。原来就被打得敏感的肌肤,更是忍受不了这样的痛楚。
小卿的藤棍带着风声,一下下地抽落下来,啪啪作响,却是只落在小莫臀腿处的女敕肉上,抽出一条条的紫色檩子。
小莫咬紧拳头,全力忍耐。
小卿到底只是狠抽了十几下,便放过了他,又抽向玉翎、然后月冷、燕月、含烟和玉麒,也只是抽在他们臀腿之间绷紧绷直的地方,让他们同样痛不欲生。
玉翎又痛又悔又羞,那些痛楚更是铭刻进了心里,骨髓。
“师兄,玉翎错了,玉翎不敢了,不敢了……”玉翎连连认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小卿也不理他,只是藤棍的力道并不曾稍减。小莫被抽倒了,便抽月冷,月冷倒了,便抽燕月、含烟和玉麒。等被抽倒的人勉强跪起来,就再抽回去。
直到,小卿雪白的袖口上,溅上了血珠。
小卿停了手。
屋内全是隐隐的喘息和申吟声。
小卿累了,扔了藤棍在地上。却是用手一指点向玉翎胸前。
玉翎浑身一震,立刻微闭了双眸。
搜神指。
“都起来吧。”小卿坐回椅子上,轻叹了口气。
除了小莫和玉翎,玉麒等这才跪起来,谢过老大训责,暗中缓着气,整理了衣服,站过一侧。
小卿淡淡地道:“小莫跪这儿。将玉翎挂垂花门去。每位师兄再赏一百下,昏过去了,就用盐水泼醒。打完了,再来报。”
除去小卿和小莫,屋内还有玉麒、含烟、燕月和月冷四位师兄,那就是四百下藤棍,便是以玉翎的体质,怕也不能一次熬过去,所以小卿吩咐,昏过去了,就用盐水泼醒,打完了再报。
燕月不由月复诽,老大果真是心狠。
师父有命,要打烂玉翎的皮。小卿当然不会容情。所以,其他的人饶过了,玉翎还未罚完。而且,小卿确信,即便是再挨四百下,玉翎依旧是能爬得起来去向师父谢罚。
玉麒等也并不敢求情。
玉翎虽然心中害怕,却反倒有一丝释然,本就该是自己挨打最重的,反倒连累几位师兄了,实在该让几位师兄再多打一百下,二百下也好。
“谢师兄教训。”玉翎叩首行礼,并不敢起身,只能跪行出去。
二层院子的垂花门上,含烟用束带绑紧了玉翎的手。月光洒落在玉翎已满是伤痕的身上。
终于被老大挂垂花门上教训了。这种殊荣果真落到自己身上。玉翎心里苦笑。
月冷手里拎着藤棍,却是腿都有些颤抖着,臀腿上的皮肉险些就被老大打烂了,便是站起来,走到这里,都痛得腿发软,还要站在这里,再打玉翎一百下藤棍吗?只怕一百下藤棍没打完,自己就得先倒下去了。
月冷第一次有了当师兄不幸的想法,怎么自己就是玉翎的师兄呢。
大家都退出去了,小莫实在跪不住,用手撑了地,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
小卿由着他哭了一会儿,才走到小莫跟前,用手抬起他的头来,看着他的冷汗,泪水,和眸中满满的委屈。
“跪好了。”小卿用脚踢踢小莫。
小莫差点吓死,难道老大还要再亲自责罚自己吗?
“求师兄……”小莫说了三个字,小卿已去屋里取了两个精致的瓷瓶出来,一蓝一白。
不是鞭子板子藤条戒尺,是紫莲露。
可是小莫依旧是吓得颤抖。此时上药,岂非等于再滚一次油锅。
可是小卿是铁了心要痛死他,冷冷地道:“还不跪好了?”
小卿拿着蓝色瓷瓶,将里面的紫莲露轻轻涂抹在小莫的背脊上、臀腿上,痛得小莫不停地颤抖,却是咬紧了唇,不敢呻/吟出声。全身的每个毛孔似乎都在滴落冷汗,整个人要虚月兑了一般。
可是,却依旧要保持着那要命的跪姿。
以往到了上药的环节,总该是一切都已过去,躺在床上才进行的步骤,如今用请责的姿势被上药,实在有够古怪,而且有够疼痛。
小莫的眼泪又噼里啪啦地掉下来,轻吸着气。
小卿将药瓶放在桌上,在旁侧的盆里净手。然后倒了凉茶过来。
小莫勉强支起身子:“老大折磨死小莫得了。”
小卿冷哼一声,将茶喂到他嘴边。小莫大口喝了,却又呛了,咳嗽着。
小卿叹气,放了茶杯,等他喘息平复。
小莫就又掉眼泪。
小卿不耐烦起来,瞧着小莫:“哭起来没完了?冤枉你吗?”
“疼……”小莫不是想撒娇,只是实话实说。
“活该。”小卿冷冷地道,又将水喂了他一口。
“小莫不冤枉。”小莫说话时,嘴里依旧是疼痛难忍,几乎是从嗓子里含混出来这句话:“都是小莫……没看好……玉翎,让玉翎受此……重责。”
小莫也是懊悔非常。他是多么清楚玉翎的性子,那种情况之下,早该先拦着玉翎的。可是,他心里,亦是不满云岚的跋扈,所以,才慢了动作。
小卿犹豫了一下,还是揉了揉小莫的头发:“执侍的时候,特意吩咐你看着玉翎的,偏还是纵着他。”
小莫又掉眼泪:“我不知道,会是这么大的错处。”
长支与九支不睦,是事实,谁都知道,偏长支和九支就假装不知道。关系越不好,就越遮掩,就越要显出兄友弟恭,血浓于水,亲如一家的气氛来。
族里兄弟之间,龙玉、龙城,对龙耀、龙烁,倒比其他族兄更为恭敬、礼让;而龙耀、龙烁亦是如此,待龙玉、龙城亦如亲兄弟般关照、疼爱。
所有的明争暗斗,暗潮汹涌,都隐藏在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表象之下。而且,长支与九支的争斗向来止于族中大义。傅氏族规,凡兄弟相轧有损坝上之利者,杀无赦。
大明湖傅家的地位和身份,在族中就更微妙。既然分属长支,一举一动,便代表长支,长支当权,本就易让人诟病,何况是明摆着的这种失误。
小卿知道师父的难处,也理解师父的苦衷。当朝风气,最重忠孝二字。天下不容不忠不孝之人。既然是傅家血脉,必要顾念傅氏族规、傅族亲情。
师徒之亲,犹如父子。既然是师父的徒弟,当然亦得守坝上的规矩。
“总是该长些历练了。”小卿点头:“院子里,台阶上晾着去。”
“师兄。”小莫委屈地叫。
小卿冷冷地:“想去门外?”
“不。”小莫急忙道:“小弟,恭领师兄责罚。”
即便是入夜,可是,褪尽衣衫在院内台阶上晾刑,依旧是让小莫羞得几乎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用请责的姿势。”小卿的命令又冷冷地传过来。
小莫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却到底还是依言,跪伏下去,心里却是暗暗发誓,就这一次,下次必定谨思慎行,绝不做作这种授人以柄的蠢事了。
即便连含烟也故意放水,玉翎依旧是昏过去了一次,月冷只得去端了盆水来,将玉翎泼醒。虽然忘了放盐,但仍是将玉翎身上的疼痛全部唤醒过来,也唤醒了玉翎的意识。
玉翎在生不如死的煎熬下,终于是挨过了四百下。如今不要说脊背,臀上,便是胳膊与腿上,都满布着伤痕,臀上的肌肤,更是早都抽烂了去。
玉翎痛得连连咳血,根本无法跪稳身形。却依旧被命用最不堪的受罚姿势跪到了小卿师兄身前。
“记住了吗?”小卿拿藤棍划过玉翎**上那些最重的伤痕。玉翎一阵阵地战栗。
“翎儿知错。”除了这四个字,玉翎真不知怎样表达自己的懊悔之情了。
小卿终于放下了藤棍。却是拿过白色瓷瓶来,将里面的紫莲露缓缓地均匀地倒在玉翎身上那些最重的伤痕上,不急不缓地教训道:“率性而为易,谨言慎行难。不好好改改自己的性子,莫说自己皮肉受苦,连累别人受责,只怕将来丢了性命,都不知道。”
玉翎无论如何忍耐,依旧是颤抖个不停,眼泪也再掉下来,感觉老大倒在自己身上的,仿佛是热油般,直烫到翻开的皮肉里,痛得无可名状,痛入骨髓。
他知道紫莲露涂在伤处的痛楚,却不知道会如此之痛。
“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自己考量去吧。再做一次这样的蠢事,师兄也教不了你了,直接禀师父一掌拍死了省事。”
玉翎惶然应错,唇边鲜血不停地滴落。
小卿终于伸手,解了他的搜神指:“院子里去,和你小莫师兄一起晾着吧。明早,再去师父跟前谢罚。”
“是。”玉翎进来谢罚时,已是看见了廊下的小莫师兄。不敢迟疑,膝行出去,在小莫旁侧,亦是跪伏了下去,并再一次轻声道:“小莫师兄,对不起。”
“嗯。”小莫轻轻应了一声:“师兄不怪你。”
屋内很静,月冷侍奉着小卿净手。玉麒、含烟和燕月站在一侧,笔直。
小卿将桌子上的两紫莲露都扔给燕月:“每个时辰,给小莫、玉翎用一次。这白色瓶里的紫莲露,我掺了盐水,给玉翎用。”
燕月看老大,眼神不佳。
“掺了盐水,效果更佳。要不,你以后上药,也用这种?”小卿淡淡地道。
“还是不用麻烦了。”燕月忙垂头,不敢再瞪老大。
小卿轻叹了口气:“我希望,在离开坝上之前,这是我最后一次,对你们动家法。”
“是。”玉麒等师弟一起欠身。
“滚回去上药吧。”小卿摆手。
夜如今已是深了,越来越凉。
可是院子里的回廊下,还有两个少年,带着一身的伤痕和疼痛,屈辱地跪在冰凉的石阶上,心中,却是连一丝怨责也不敢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