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郑燕华刚因为自杀未遂,被医院抢救回来,一个人呆在家里,精神处于崩溃边缘。
负责案件的律师每天都会到她家里照顾她几个小时,其他时间,孤身流落于这个城市的郑燕华只能一个人住在失去了父母的出租房里,连饭都时常顾不上吃。
当天下着雨,廖桁被淋成了落汤鸡,敲门的时候,牙齿都冷得打颤。
郑燕华来给他开门时,整个脸白得像个鬼一样。
她认得廖桁,因为他们在同一所中学就读。
廖桁是学校里出了名的品学兼优外貌出众的校草一族,在他们学校乃至附近的四五个中学里都是出了名的男生,有不少女生都暗恋他,整天都在谈廖桁的八卦。郑燕华则是学校里最不起眼的那种女生,父母是外地来打工的农民,有家乡口音,相貌不出众,瘦弱且常年只穿着一身校服,与周围青春靓丽的女同学们比起来,她总是被人瞧不起的那一个。
郑燕华当然知道廖桁,只是当两个人因为那场事故联系到一起时,她对廖桁这个名字记得更加清楚了而已。当她看到平时只能在主席台远远看到只能在学校广播中听到的传说中的男生站在她面前,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愤怒仇恨发狂的任何一种,她只是睁着那双不算大的眼睛,面无表情地请廖桁进去,甚至淡淡地问了句:“要喝水吗?”
廖桁手足无措地跟着她进了屋里,浑身湿哒哒的,弄脏了地面。
郑燕华似乎对这一切毫无所觉,自顾自地给他倒了杯热水(那热水是律师帮她烧好的)递给廖桁,便站在廖桁面前不说话了。
廖桁准备了一肚子的道歉赔罪和安慰的话,在一杯热水的温暖前,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两个人面对面站了很久,郑燕华一直苍白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廖桁不知道说什么,内疚又尴尬地盯着手里的杯子,直到水都冷下来,他才缓缓开口:“你父母的事……对不起。”
郑燕华没说话。
廖桁继续说:“我为我父母,还有我家人的所作所为向你道歉。我知道说这些没有用,但是……真的很对不起,伤害了你的家人,也伤害了你。我知道无论我做什么都无法弥补你失去父母的伤痛,但是我会尽我所能地补偿你……”
郑燕华突然问他:“你家人是不是对你不好?”
廖桁愣了一下,不知道她怎么突然问这个,却还是犹豫着点了点头。
郑燕华笑得有些冷:“他们对我也不好。”
廖桁无言。
郑燕华又说:“你刚刚说要补偿我对吧?”
“是。法院判决的钱,我现在可能没办法全部还给你,但是我会去赚钱的,一定会给你。”廖桁结结巴巴地说,“还有其他的……其他的什么要求,你都可以跟我提,我……我能办到的,一定会帮你办到。”
“真的吗?”郑燕华睁大眼睛看着他,苍白的脸露出有些阴郁而略带神经质的笑容来,“你会帮我,得到一切我想要的吗?”
“我恐怕没有那么厉害……”廖桁尴尬,“但是我能够做到的,我决不食言。”
“那好。”郑燕华冷静地开口,“记住你说的话,从明天开始,我想要得到的,你都要帮我得到。”
会议室里变得极安静,连敲击键盘和鼠标的声音都没有了。
申越只觉得嗓子干涩,问话的时候,都觉得十分难受:“那她都要你做了什么?”
“又没做违法的事,你别一副我好可怜好苦逼的语气好不好?”廖桁甚至心情颇佳地调侃起申越来,“其实郑燕华并不是一个坏人,你们不要因为她在网上那样爆我的料就以为她特别坏。”
“那你们究竟达成了什么协议?”荣默的声音隔着电话听起来温和又耐心,“廖桁,后来发生了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啊,就是我打工供她读书嘛。”廖桁语气认真,“我家欠了她的,做这个是应该的嘛,不然怎么还钱?不过我也没有耽误自己的学习,你们看,我还读完了研究生呢,还是重点大学呢!”
申越怒:“现在是卖萌的时候嘛(╯‵□′)╯︵┻━┻”
“咳咳!”廖桁咳嗽两声,继续说,“我说真的。那时候因为跟家里亲戚的矛盾,我把家里的房子租出去了,自己另外租房住。我和郑燕华是同一所中学的学生,她说想考重点大学,我就帮她补课,周末我自己开了个补习班,给学校的同学补课。赚我们两个人的生活费。我每年除了学校的奖学金以外,参加各类市级、省级、国家级的活动拿奖了都会有一笔不少的奖金,做家教带的学生多,所以赚的钱也足够负担我们两个人的基本生活费。”
大家都静静听着他说。
廖桁的学生生涯就在上学、开补习班中度过。他模样好,品学兼优,开个补习班真正为了学习去补习的不见得有多少,大都是怀着其他心思的小女生。廖桁假装不知道,认真地为他们讲课,委婉地拒绝了不少姑娘的告白。
每到周末,郑燕华都会给他送些自己做的饭,廖桁拒绝了几次,也就吃了。
两个人之间话很少,通常是廖桁赚了钱,留下足够自己生活的费用,就把其他所有钱交给郑燕华,他也从来不记账,反正对那时的他来说,一百万的债务估计是要还一辈子的,也没有记账的必要。
郑燕华在他的帮助下考上了重点大学,廖桁依然品学兼优,依然拿着助学金奖学金和各种比赛的奖金,课余时间就给人补课当家教或者跟着老师教授们出去讲座参加研讨会,寒暑假他反而不做家教,而是去各种店打工,饭店、酒吧、咖啡馆、理发店、码头、艺术学校、乐器行……体会不同行业的工作,认识很多人,经历过不同的生活,让他枯燥而疲倦的人生变得有趣了很多。赚的钱依然是留完自己的生活费后全部给了郑燕华。
后来郑燕华出国,廖桁留在国内读研,继续供郑燕华读书。
然后他机缘巧合下遇到了申越,成了一名演员。
廖桁大学寒暑假兼职的那些不同的经历,成就了他的演艺生涯。然而他如今已是影帝,却依然无车无房无存款,皆是因为……他赚的钱,几乎全部给了郑燕华。郑燕华用这些钱,念大学、出国、穿漂亮衣服、买昂贵的鞋包首饰、买车买房、供养她远在家乡农村的爷爷女乃女乃外公外婆,她已经是人人艳羡的天之骄子,过着许多人都羡慕嫉妒恨的生活。
说完这些,廖桁就安静下来。
申越觉得心口闷闷地痛着,咬着牙问他:“所以你这些钱赚的钱,全部给了她?你每次跟我哭穷居然不是在开玩笑?”
“我哪有哭穷?!”廖桁委屈,“我只是让你请了几次客而已嘛……”
“你是猪吗?!”申越炸毛,“你这些年赚的钱早就不止一百万了吧?你怎么还给她啊!你自己都不要攒钱买房娶媳妇吗!”
众人默默地看着他:就这趋势下廖桁还能娶媳妇吗?
“我没记账嘛……”廖桁干笑,“再说,也习惯了。”
“这种事有什么好习惯的!你是白痴吗?!”申越已经彻底处于狂暴边缘,“你为她付出这么多,她现在却恩将仇报在论坛上放你家的黑料你特么的还笑得出来?!”
“申越,别这样说她。”廖桁的声音听起来很镇定,同样也很坚决,“我这哪里是恩?本来就是我欠她的。而且……她本来就很辛苦了,身体和心理状况都不太好,你不要用这样的话来形容她。这些年她从来没有私底下对我说过什么重话,也没有逼迫我辍学打工还钱,更没有用言语侮辱诅咒过我的父母,我很感激她。”
申越知道自己有些口不择言了,马上道歉:“对不起,我话说重了。但是现在这件事……如果不是因为私仇,那你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样根本就是要毁了你啊!”
“大概是因为……”廖桁顿了顿,声音很低,心情复杂,“怕失去我吧。”
“失去你?”申越皱眉,“她喜欢你?”
“不……怎么说呢?我们两个应该算相依为命的吧,从高中到现在,整整十年。我们各自和家庭断了联系,最熟悉的反而是彼此,我生病的时候,是她在照顾我,她遇到什么问题的时候,第一个就想到我。在我们各自的紧急联系人一栏,都填的是对方的名字。”
廖桁说起这些,声音隐含着淡淡的怀念:“虽然我们俩其实不怎么见面,但是……那么多年里,因为有对方的存在,我们俩才能够坚持下来吧。这种感情我不知道怎么来形容,只是……从十年前我下雨天去找她,她递给我一杯热水的那一瞬开始,我永远都没办法责怪她。”
廖桁说的这种感情,其他人很难感同身受,但是却也听明白廖桁的言下之意:无论如何,不可以伤害到郑燕华。
大家都看向桌上另一部手机。他们的董事长荣默整个过程只开过一次口,便再没了动静。就连廖桁说的那些话已经把申越气个半死,这部手机依然安静得像是从未开启。
经理忍不住拿起来确定了一下,发现仍在通话中,只好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董事长?”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卡的地方貌似太不人道了……感觉到了大家溢出屏幕的怨念,你们昨天一定很想揍我一顿我知道的_(:з」∠)_
大家不要揍我,我最近压力很大……一想到即将迈入完结倒计时了,我就开始紧张了QAQ特别怕结尾仓促啊你们造嘛!我在努力地控制节奏,不是我不愿意加更,是我自己还在不断地审视结局是不是可以完成,发上来的章节希望是不用再调整修改的……最近几天看到了很多比较有争议的地方,这个有些涉及剧透,我也不好说,所以当时就没回答,大家自己看自己理解吧,本来就是见仁见智的东西。
我自己的生活阅历有限,有的地方总会存在不足,有些地方也想要写得不那么沉重,算是我个人的一点私心,大约是我现实生活中遇到的事情虽然起伏颇多却大多不悲惨,看到的许多事情往往也喜欢从积极一点的角度去看待,感受到的善意总是比恶意多,人情冷暖虽自知,却也认为唯有积极生活才可以慰藉伤痕。有些东西隐晦地写出,并不是不在意,也不是大事化小,而是那些丑恶,私心里总不想写得太*,因为揭开疮疤都是不见血的伤,看着就不忍心。
所以我的文风整体都是治愈向的,希望能够带给你们一些温暖的力量。
还有,评论里看到很多博学的读者,也谢谢大家能够发现文中的问题提出来,可以互相交流讨论。
谢谢臣子、紫藤花下的华丽、戳戳戳戳中萌点、13579139、小格子洵洵、月某、Int.扔的地雷~~
PS:我个人习惯每晚7:30~7:40之间更新,如果大家当天没刷到更新,只有三种情况:1、123言情抽了;2、系统延迟显示;3、你们看太早啦没到时间我还没更呢(我能问一下什么叫伪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