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的下午,夏玉就在张兵的带领下,熟悉整个军医院。
军医院一共有四十六间病房,每间木屋都安排有四个床位,现在多半是空着的,但其内依旧保持得干净明亮。此外还有一间药房,和程军医专属那间摆有许多古怪之物的木屋。
军医院里的医者,也是有官职大小之分。程军医总管整个军医院,其官位相当于军中一部统帅的将军,飨食百旦,月俸千两白银。
程军医之下,就是十二主医,其官职相当于军中管辖千人的曲侯,只是月俸比真正的曲候,要少一些。而张兵,就是这十二主医中的一名。
主医之下,就是十二副医。副医的官职相当于军中管辖五至十人的什长,已经不享有朝廷俸禄。但是主医的得力帮手,并偶尔能单独诊治一些轻微的病痛。
剩下的,就像夏玉现在的身份,是学徒。说难听点,就是打杂的。虽然名义上有带领的师傅,但只要是副医以上,都可以命其做事。
还有,就是以前提及过的八个采药人。这几个人并不都是精通药理,其选择的标准也并不特定,一切都是看程军医的喜好。像此时的采药队,就有一人,对药物一无所知,其原先是军医院的守卫,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被程军医相中,便提为采药队中的一员。
采药队虽然也不享有朝廷供奉,但在军医院的地位却是极高,就连十二主医,见到这八人,也要显恭敬之意。
这个下午,小猴子一直跟在夏玉身边,但却是只言未语。于是经过这两天的验证,夏玉知道小猴子只有与她单独相处的时候,才会像争强好胜的孩子。
这个发现,对于她的生活,并没有多大的影响。
当夏玉两人与张兵分开时,已经是傍晚。等两人回到营帐时,天已经暗了下来。小猴子如昨天晚上那样,退到了十米之外的阴影处,闭目休息。而夏玉,则是在知晓了整个军医院的格局后,整顿思绪。
等天再暗一些,林虎准时出现在夏玉的营帐。两人饮了一些酒,又谈了许多军营里外的趣事,时不时有笑声传出,真是相见很晚。
不知觉夜已经很深,林虎就要起身告辞之际,夏玉却突然对他说道:“林大哥可否教我些格斗术防身?”
“玉姑娘你想学格斗?这…这可要吃许多苦”林虎有些犯难,学武,哪怕是花拳绣腿,都需费很久的功夫,不断的磨练。以夏玉千金之躯,如何能坚持。
“我只学一些简单的防身之术,想来资质要求不高。且玉灵遭此变故,什么样的苦没吃过。这点苦痛,对夏玉来说,真的不算什么”夏玉的神色,在她提起过去时,已见了伤感。
林虎看着突然变得悲伤的夏玉,点了点头。但想到此时已经很晚,便道:“今日已晚,林虎明日再来交姑娘,如何?”
“好,那林大哥你回去后早些休息”夏玉打开了帐门,对着林虎说道。
待林虎的身影完全消失,夏玉躺在床上,长舒了一口气。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进行的很胜利。让林虎答应她学武之事,竟然提前许多完成了。
那么剩下之事,就是进入采药队。
像昨日一般,林虎蹑手蹑脚的回到营帐的那一刻,欧阳柳的声音突兀的响起。这次他没有点灯,只跟林虎说了一句:“那位玉灵姑娘可让你答应她什么?”
待林虎完全交待时,欧阳柳侧了一个身,无声息的继续睡下。他如此冷静,让林虎不安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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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崤关的短暂平静相比,昊国京都则是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御史之子舒贺,人称京都第一才子,竟然为了一风尘女子,杀害户部尚书的之子元修。
若仅仅是此也就罢了,因为御史位列三公,权利与丞相相当。元修被害,只能自认倒霉。可偏偏,他是容妃新收的义子,极受容妃的喜爱。如此,才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泰和殿上,舒导跪在大殿中央,不断磕头诉道:“皇上,犬子不孝,犯下如此罪孽,实无可赦。但微臣斗胆,请皇上饶犬子一命。”
说完,舒导又重重的磕了一头,巨响声在这空旷的大殿上回荡。
昊庆看着他额上鲜血直流,心里也有一丝不忍,便扬了扬手,止住了舒导。
这件事情的始末他已经了解,其实对于舒贺,他倒有所印象,一介书生。
“微臣膝下只有一子,八岁那年,贱内逝世,而臣对其严厉,这孩子从小没感受温暖,但他依然对臣恭敬尊重,没有丝毫的怨恨。
他从来没求过臣什么,唯有一次就是让臣不要阻止他了那风尘女子交往。但臣怒其不争,不仅不答应,还痛斥了他一顿,罚他三个月不准出门。
就算如此,他也没有怨恨于我,只是每日跪在臣房前,求臣收回罚令,三天三夜,不挪动一步。臣硬下心肠,让他痛改前非,没想到这孩子比臣还倔,每次晕倒过去,第二日他准时出现在我房前,一跪又是三天三夜。
这场拉锯战一直持续了半个月,最后微臣实在不忍心,只好应了他的要求。
天下哪有不疼爱自己的父亲,只是臣以为严父才是对他最好的帮助,实在没想到会如此,如果臣早料到事情会发生到这种地步,就算是把家产变卖,也会帮他娶回那女子的啊。”舒导说到此,竟忍不住老泪纵横,没想到这小子用情如此之深,他亏欠他的实在太多了。
昊庆听了舒导的陈词,也忍不住动容,一个如此有情的男子,就算在大昊国也是罕见。想到此,不禁也伤感起来。铭儿待他,时远时近,她就像空中的云,握在手中,却感觉不到。但你抬头而望,她就在你身边。
他思绪恍惚时,殿上突然传来户部尚书、丞相和皇叔一起觐见的声音。
在他皱眉间,三人已经来到殿前。尚书一见到他,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述道:“皇上,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我儿死的好惨,我儿死不暝目啊”
王尚书哭的是撕心裂肺,那个样子,连鬼差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勾错了魂。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痛也不是假装,就算这人再怎么差,也是自己的亲儿子。
这时赵颂上前说道:“皇上,王侄子虽然行为欠妥,但那女子已经被他赎出,要行夫妻之礼,也并无不可。我朝律令,一向严明,天子犯法尚于庶民同罪,何况此子乎?望皇上以国为先,不可开此先河啊。”
昊庆的脸拉得很长,他最讨厌别人舀国事压他。成公公是,皇叔是。这赵峥以前很聪明,为何此时会犯同样的错误。
昊暝面色冷静的看着赵颂,在宫门遇到两人的时刻,他就暗下决心,要为舒贺争取一线生机来。因为舒导,是朝中所剩不多,与他站在同一条线上之人。
“皇上,赵大人此言,恐是为他儿子月兑罪吧。据老臣所知,当时赵丞相之子——赵颂亦在屋内,两侄子的追杀也一直绕在其左右,王侄子多次向其求助,他却毫无所动。
舒贺所持匕首亦是拔自其腰间,若果其能稍加制止,则此事断不会发展至此。如果说舒贺有罪,那么赵颂侄儿岂能月兑得了干系?”
赵颂听罢,惶恐下跪:“皇上明鉴,微臣实没有包庇小儿之心,那小子一回家,我就则遣他去衙门交代事情,不敢有丝毫的私心。大丈夫自当以义为先,如是我儿真参与此事,微臣定当按律责罚,绝不姑息。”
赵颂说这句话,实为扇了舒导一个耳光,暗指他包庇儿子,竟然为他求情。
舒贺被他说得老脸微红,但眼中之色更为坚定。
昊庆看着这帮重臣,心中复杂,孰为忠,孰为奸,或者仅仅只是一个父亲。
“此事交由刑台省查办,尔等不要再争了。大昊律令迄今已有百年,谁对谁错,自会得出定论。”
一场争论就此结束,但这场风波不会因此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