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淅沥,白雾弥漫,山岚巍峨。
岭南山脉群山叠嶂,有险、有奇、有峻,本就是一处不可多得的好景致。此刻细雨洗涤,迷雾笼罩,更像是远离尘世的神仙洞府。
置身于这样的一幅画卷中,人会不自觉的把尘事放下,心灵洁净,沟通天地。不因物悲,也不因物喜。
然而,这样的好景致,在一个人的眼里,却是压抑异常。
张兵,这几日没睡过一个好觉,短短的功夫,整个人就瘦了一圈,脸色苍白,双目无神。
他在得知夏玉留在程军医的身边后,兴奋了一晚上。这兴奋持续到明日清早,在见到夏玉后,化为了不安。这种不安又持续了三天,随着考核的到来,不可避免的演化成焦虑、猜忌。
“放心,放心,放心个屁。考核马上就开始,这小妮子还一点消息都没有,我看她是跟那个程阎王吃香喝辣,完全不把我当回事。”张兵埋头而走,气急败坏的抱怨着。
今天是主医考核之日,每一位主医都会赶到程军医所在的木屋,按顺序等待着他的考核。张兵虽然每次有惊无险的通过考核,但每一届都是末尾,你让他如何不憋屈。
如今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夏玉的身上,但夏玉却不给他透漏一点消息。每次张兵找她,她都是左右而言它。
虽然,谈话最后,她都信誓旦旦的保证着。这种保证,只能消除张兵的一时担忧,不能完全根除他的焦虑。他的心,就像被一根细绳紧紧的捆绑着,打起千万个结。
他不得不选择相信夏玉,但又毫无安全感。
“最好不是骗我,否则………”张兵恨恨的说道,然后愤然的往那间聚起了不少人的木屋走去。
“各位主医大人,今年的考核与往年一样正常进行。考核的内容也没有多大的变动,分为医理、药物、配方三大部分。”夏玉站在木屋前,明眸闪亮,朗朗开口。
十二主医,最为年长的是一个中年男子,身材略胖,看起来更像圆滑世故的商人。最为年少的,才不过弱冠之年,身形瘦弱,但双目炯炯有神。其余之人,年龄相差不大,在三十岁左右。
夏玉当然也看到人群里的张兵,他排在十二人的末尾,低着头,沉默不语。在夏玉看向他时,张兵突然也抬头看向夏玉,双目满是不安。
夏玉含笑点头,似告诉张兵,一切都有她,尽可放心。
他们两个的交汇,没有引起过多的注意。而张兵,经过与夏玉的交流,也抬起了头。
“程老已经在屋内等候,请贺宝主医前去测试”夏玉走近这十二个人的队伍,站在队伍首位之人的身边,行一礼,说道。
那人抖了抖身子,没说什么,就迈步跟在夏玉身后。看来,对于考核之事,他并不放在心上。此人,正是看起来像商人的中年人。
木门“吱呀”一声关上,夏玉与其他主医一样,留在屋外。剩下的十一位主医,神情也各不一样,有的东张西望,有的切切私语,有的不以为意。
而张兵,则是时不时的看像夏玉。在见到她淡然自信的神情后,挺胸站直。然而过不多久,又像夏玉望来。如此,循环往复。
不多久,那微胖中年人从木屋走出,一脸春风得意,对着等待的十一个主医摇了摇手,转身回自己所在去了。
第二个进去测试的是那个弱冠少年,他呆在木屋的时间比那中年胖子稍长一些。出来时一直皱着眉头,不跟任何人打招呼,就这样离去。
随着时间的过去,在天之将暗的时候,等在屋外的人,也只剩下了张兵。他还是站在那里,但神色躁动不安,双手颤抖的相互摩擦。
十一位主医,测试的时间一个比一个长,出来时的脸色,却是一个比一个难看。他前面的那位主医,已经进去了三个小时。
夏玉站在木门前,看着张兵这个样子,内心轻叹。她不敢走近张兵,但却对他频频示意。可如今他的状态,怕连本身的五成的本事都发挥不出来吧。
“张兵,进来吧”程军医威严的声音淡淡的从屋内传来。紧接着,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从中走出第十一位主医,越过夏玉,伴随着一声声叹息,离去。
张兵不敢怠慢,趋步前进。两人此刻错身而过,夏玉平静无波,张兵却是心如拊鼓,忐忑不安。然而,就在木门关起的一霎那,有一个小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传入:“张兵,事情我都已经安排好,你正常考试即可”
门关起的那一刻,他的心,也已经静了下来。
“弟子张兵,请程老考核”张兵立在程老面前,抱拳一拜。
程老坐在桌后,点了点头。那桌子摆满药罐,杂乱不堪。但若细看,就可以发现其上竟然一层不染。
程军医主持了一天的考核,也感到了劳累,于是不再废话,便直接问道:“流变在乎病,主病在乎方,制方在乎人。方有七:大、小、缓、急、奇、偶、复。那何为大方?”
“君一臣二佐九,制之大也。君一臣三佐五,制之中也。君一臣二,制之小也。又曰,远而奇偶,制大其服。近而奇偶,制小其服。大则数小,小则数多。多则九之,少则二之。”药理虽是医之根本,但缺少变通,对于张兵来说,不难。他想了想,便答道。
程军医右手轻扶那一缕羊胡须,点了点头,又道:“络石贴石而生,面青背淡,涩而不光。其功用如何?”
“络石性质耐久,气味平和。神农列之上品,李当称之为药中之君。其功主筋骨关节风热痈肿,变白耐老。”张兵对这次考核,精心准备了很久,药物的考核,当然也难不倒他。
张兵娓娓道来,程军医自是看在眼里。他站起了身,从屋子角落里,提出一个笼子。笼子里有一只小白兔,正在啃食着一个胡萝卜。红色的双目滴溜溜的乱转,警惕的防备着靠近之人。
程军医抓起笼子里的白兔,随意的从桌上舀出一个药瓶,灌了下去。顿时精神奕奕的小白双腿不断乱蹬,全身抽搐。不一会,就只剩下了一丝游息。
程军医坐回桌后的椅子,指着奄奄一息的白兔道:“屋内的药草随意使用,最短时间内治好它。若治不好,考核失败。”
张兵听后一惊,程军医配的毒药,很多连他都不知道怎么解。在这种环境下,要配出解药,简直比登天还难。不过,他把此药舀来测试,有一点是可以明确的,他配有此毒的解药。
张兵靠近白兔,观察它的症状。除了一开始的抽搐以外,病情没有多大的变化。虽然虚弱,但过了那么久,却还没有死亡。
其中,张兵也配了好几味药,可是却豪无作用。近一个时辰的时间,张兵配有十多种药。但兔子却毫无起色,而是越来越虚弱,几乎察觉不到呼吸。
张兵满头大汗,他的身前摆有十多种药草,左挑右捡,但始终不敢下药。这样的迟疑,持续着,白兔的生命不断流逝,下一秒,就可能身亡。
程军医坐在那里,淡淡的看着,也不催促。
张兵迟疑半天之后,像下定决心似的,舀起几株药草,搅拌一起,然后抓起奄奄一息的白兔,就要灌下。这时,夏玉突然推门而入,恭敬的对着程军医道:“程老,北营有一位客人,说要见您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