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嘎子咬着嘴唇四下打量,包括他在内,他们连总共也就七个人在这里戳着。他抹着泪水问:“人呢?咱们连的人都哪去了?”
佛爷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的,他瞅着大路上的部队问:“在这里的都是一一二师的,当初顶在塔楼的就剩你俩了?”
“还有书里乖。”
佛爷一听有些安慰,他说:“就合计这个湖北佬死不了,他人呢?”
枪嘎子抽噎着说:“领赏去了……”
枪嘎子的这句话虽然说得低沉,但在场的人还是听得真真切切,在湛连几乎覆灭的情况下,这小子竟然还有心情去领赏?
所有人都沉默不语,枪嘎子急忙说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他救了我和蛮牛两条命呢,而且还俘虏了一百多个鬼子!”
“你蒙谁呢?就他还能俘虏一百来号鬼子?肯定是哪个走霉运的伤兵落在他手里了!”
枪嘎子没作声,蛮牛从怀里掏出个冻土豆,一边啃一边眼圈泛红,佛爷瞅他那熊样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哼哼道:“还真他妈有心情吃呢!就着小冷风别噎死!”
蛮牛嚼着满嘴的土豆呜呜地哭了,他一口一口往下咽,呛着冷风说:“别他娘的损我,我的弟兄顶在塔楼个个都是爷们,你们当初谁去支援了?谁他娘的问他们一声死活了?一个班的弟兄啊!我现在不是给自己吃!我是他娘的替他们嚼一口,饿个瘪肚子就那么躺在这里了,我给他们嚼暖和一点让他们上路!怎么?我碍着你了?”
“去你妈的!你一个班算个屁!老子一个排都搭进去了!谁给他们嚼一口了?”
佛爷从打小日本鬼子到现在,一直就是个不爱放屁嗑的人物,他这么一嚷嚷,所有人都惊呆了,那个曾经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佛爷能骂出这种话,显然是因为湛连的牺牲太过残酷而流露出的真实感情。
可谁又能责怪他呢。
那位叫王德的小卫生员战士,在切开湛江来大腿静脉后,让大家把自己的头发刮下来,然后烧成灰,在股股鲜血放到一定量的时候,他先简单地缝合了伤口,然后将头发灰糊在了那个精准的小切口上,在老谢和小眼张目瞪口呆下,他扯着衣襟将伤口熟练地包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