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夙缘一口气游回洞中,坐在水镜前望着镜中的自己,方才与司臻童琴箫相和的情景再度浮现脑海。再想起红丝相扣的情景和兰翠的胡话,她的脸更红了,不禁双手捂颊羞笑起来。
“公主,你着急跑什么啊?方才不是绝好的机会吗?”兰翠气喘吁吁地追回来问道。
金夙缘见兰翠回来了,顿时羞臊难忍,抬手便打兰翠道:
“多事的兰翠!神龙岛上有那样的习俗,我如何不知道?你又是胡诌的对吗?可是故意笑我?”
兰翠急忙闪向一旁,一脸委屈地说道:
“好公主,天地良心,兰翠怎会取笑公主呢?我是为公主着急罢了!公主方才可瞧见你手腕上的手串和他手腕上的一根红丝相应?兰翠从未见他手腕上带过红丝的,今儿只因公主和他琴箫相和时,那红丝便显现出来了!而且还相扣在一起……太奇妙了!”
“我看到了,正因如此,我才失声叫了一声……可没想到你这小东西,居然编出那样的话来哄司公子,羞煞我了!”金夙缘说着,又将双手捂在面颊上,心里却暗暗高兴着。
“兰翠想帮公主啊,公主难道不想与司公子结为秦晋之好?”兰翠反问道。
金夙缘见它一反常态,反而说是帮助自己撮合他二人,心下生疑道:
“你不是一向反对我和他的事吗?怎现在居然说出要撮合我们的话来?”
兰翠闻言难为情地笑笑,说道:
“兰翠想通了嘛!起初兰翠以为月老在瞎说呢,今儿一见,兰翠也信了!所以,与其让公主苦苦相思,不如兰翠来做个大媒,撮合你二人走在一起,也不乏是件好事嘛!”
“可是天咒森严呐!他毕竟是凡人,有阳寿限制,而我毕竟是鱼精呐——”金夙缘故意将最后一个字拉得很长,表情故意显得无可奈何,摇头连连叹道。
兰翠知公主是故意讲给自己听的,它羞惭地笑笑,化作人形挨着公主坐了,撒娇般地晃晃公主的胳膊笑道:
“这话……兰翠收回还不行吗?正如公主所言,天无绝人之路!既然是月老牵线,到时候月老定有法子帮助公主与司公子,兰翠当然放心啦!若鱼妃得知,也会放心的!兰翠保证!”
金夙缘转脸望望一脸无辜的兰翠,不禁哑然失笑道:
“反对的是你,赞同的也是你,我是拿你没法子了!只是,方才你说得太直白了吧?我很难为情……”
“这有何难为情的?如他那般榆木疙瘩,不点醒他,他只会永远蒙在鼓里,永远沉溺在失去旧爱的悲痛中——我这是在帮他!帮他早日离苦得乐,帮公主早日达成心愿呐!”
“你这丫头,别的长处没有,只有一张厉害的巧嘴,怪不得你的本身是块鸟形蓝玉,原是早就定了的!”
“公主与司公子的缘分不也早就定了的吗?所以,加一个多嘴的兰翠,定能促成你们这对佳偶——只是便宜了那臭小子,能够娶到如我公主般这样贤良的娘子!他该感恩兰翠才是!”
“感恩你?你冒冒失失地说出那么一句话来,人家不揍你就不错了!还感恩你呢!做梦!”金夙缘冲她吐吐舌头,起身说道,“好了!今日本公主心情极好,兰翠,你与我护法,我要修炼了!”
兰翠见公主居然主动提出修炼,高兴地拍手笑道:
“公主难得主动,原来爱的力量竟如此强大!兰翠甘拜下风……”
“休再多舌,快来护法!”
金夙缘懒得理她,独自游到床边坐下,微闭双眼开始静心修炼。
兰翠见公主如此认真,也不再嬉闹,返回鱼身游到她背后开始为之护法。
再说司臻童满脸羞红地刚走进院门,就见母亲迎面而来。见了儿子高兴地问道:
“方才我去常婶家闲坐,居然听到湖上传来一曲天籁之音,我儿可曾听见?”
司臻童闻母之言一愣,继而慌忙摇头否认道:
“孩儿……孩儿未去湖边,不曾听到……”
楚蚕儿见儿子满面飞红,眼神有些闪烁,不明就里地问道:
“童儿,你这是怎么了?脸怎这样红?”
司臻童听言慌忙抬手捂捂自己滚烫的脸,随即羞臊地笑道:“方才去后山闲逛,估计是被太阳晒的……没事……没事……娘,孩儿有些累了,先行回房了……若娘有事再叫孩儿。”言罢,头也不回地疾步跑回自己房中。
楚蚕儿被儿子异样的举动所困扰,望着儿子的房门自语道:
“这傻孩子,没事儿跑到大日头下暴晒,也不怕中暑!哎——”
司臻童匆忙回至房中,并将门从里反插。只身来至书案前,从安胖的陶缸里抽出一副画轴,并解开铺在岸上来看。
只见画面上一轮皓月斜照,一尾金色美人鱼映着明亮的月色跃出湖面,衬着朵朵水花,在皓月前呈现出一道完美的曲线。而整个画面的美感,无不令人痴迷神往……
司臻童轻轻一笑,随即又铺开一张宣纸,提笔专心在纸上画着什么。良久,随着他的笔锋轻描着染,方才金夙缘于船上弹奏仙乐的景象跃然纸上,栩栩如生。不同的是,画面中被香荷围绕的金夙缘多了几分仙气。
他停笔细细端详刚完成的画作,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他再将新画与那张旧画摆在一起细观,心内顿时升起一股莫名的情愫,连他自己也猜不透,模不着。
再回想起兰翠的话,胸腔里的那颗心便不安分地乱跳起来。他急忙闭目用力晃晃脑袋,再睁眼看这两幅画时,心下也不免生出一串疑问:
“我为何要画这样的画?我为何要画她?为何每次看到她做某件事时,就有种想画下来的冲动?我究竟是怎么了?怎么了?”
他如此想着,信手又从陶缸里抽出一幅画展开,只见那素净背景下,一张令他牵肠挂肚的笑脸绽放其中:
“小妺……小妺——哎呀!我究竟是怎么了?怎么了!无聊!无聊之极!算了,不管了!”
他嘟嘟囔囔一阵,所幸丢下画疾步走到床边,双臂张开仰身便倒在床上。而脑际中,时而闪现出尤小妺可爱的身影,时而又闯入金夙缘温柔的笑脸。他赶紧扯了被子闷在头上不愿再想,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次日,天刚放亮,司臻童便迫不及待地穿衣跑来岸边。他望着茫茫湖水,似有所思。俄而,他终于鼓足勇气,将双手呈圆形放于口边,冲湖中大喊道:
“鲤鱼仙子——我是司臻童——我想见你……你快现身相见呐!”
由于昨晚兴奋过度,金夙缘彻夜难眠。好如容易刚刚入睡,就听湖外传来司臻童的呼喊声。她登时清醒过来,脸上不禁又现出红晕。
“谁啊?一大清早,好吵……”躲在蚌里的兰翠不耐烦地说。
“没谁,你好生睡着,我去去就来。”金夙缘冲洞壁上的蚌微微一笑,急忙游到水镜前整理了一下妆容,便急急地游出洞外。
她见果然是司臻童在呼喊自己,在水中迟疑了一会儿,方鼓起勇气幻身落在岸上。
“这大清早的,司公子急着来找夙缘何事?”
司臻童见金夙缘终于出湖相见,顿时显得有些不自然,搔首憨笑道:
“有件事……想与仙子说……”
金夙缘闻言心头一震,含羞笑道:
“司公子但说无妨……”
“昨日之事……昨日之事是臻童唐突,冲撞了仙子……”司臻童难为情地致歉道。
“昨日?”金夙缘一怔,随即心底有些失落,淡淡一笑,言道,“原来……司公子是向夙缘道歉的?”
“我真不知你们神龙岛有那样的习俗……我真不是存心冒犯仙子的……还请仙子原谅……”司臻童不停地搓着手,一副不安地望着金夙缘言道。
“司公子若真是来道歉的,夙缘倒要奉劝公子,不必了……你从未冲撞过我,是我……是我痴人说梦罢了……”金夙缘说道此时,声音不觉压得很低。
司臻童却似听到了,他愣了愣,神情有些不自然地笑道:
“若仙子不怪我就好……昨儿我以为冲撞了仙子,竟担心了一宿……我担心仙子从此恼臻童,因此天一亮我就跑来道歉了……见仙子不生气,臻童便安心了……”
“公子昨夜也未睡好?”金夙缘不禁为他一片赤诚打动,虽然她知道这并不是爱,但她还是很感动。
司臻童羞笑着点点头,说:
“仙子莫见笑才是……臻童之前曾出言中伤过仙子,在下是担心……担心在下的莽撞又叫仙子生气……在下只剩仙子这一知己了……在下真不想伤害你……”
“你果真将我当知己?”金夙缘听他之言不禁喜出望外。
“当然!你宽宏大度,温柔娴淑,事事为人着想,处处为人周全。你我虽真正结交的时日不长,但你却为我做了很多事,在下真的铭感五内,不敢有丝毫忘怀。说实话,你贵为神龙岛公主,又是仙体,在下很是敬畏仙子……自那日我伤害你,你却不生我的气,我反倒觉得你更像我的朋友,我的知己……所以,我更加不能再伤害你……”
金夙缘听到他这些肺腑之言,早已喜不自禁,不觉含羞连连摇头笑道:
“司公子不曾伤害过夙缘……司公子能够将夙缘当知己来看,夙缘已是很高兴……很高兴……但愿司公子能够永远将夙缘当知己看,若有什么心事,只管来找夙缘倾吐,夙缘定当随叫随到!”
司臻童憨笑着望望满脸羞红的金夙缘,自己的脸也不觉红了。他不自觉地搔首憨笑了一阵,继而笑道:
“这一大早的仙子就被我吵醒了,不好意思啊……想来仙子没休息好吧?你快回去休息吧,我也要回去补一觉了……得知仙子不生在下的气,在下的心也放宽了,终于能好好睡一觉了!”
“好……那我们……再会!”金夙缘留恋地看看司臻童,最后化作金光返回湖中。
司臻童见金夙缘离开,不禁吐吐舌头,心情也比之前好了很多,终于放心地回去了。
然此刻回至水洞中的金夙缘也被司臻童的几句赤忱之言所感动,躺在玉石床上辗转反侧,却久久不能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