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间,司母楚蚕儿不停地叮嘱儿子多往仙子碗里夹菜,还不时地叮咛金夙缘要多吃些,不必见外。
金夙缘原本就不好意思了,见司臻童又不停地往自己碗里夹菜,越发显得羞涩拘谨,连声推诿说足够了。
楚蚕儿却温和地笑着,说:
“虽然这凡间的菜肴不及仙子仙界的美味,但也不必如此拘谨啊?你来了也不止一次,总是这么客气怎么好?尽管吃,不必见外的!”
“夙缘承蒙司公子和伯母厚待,已是感激不尽,怎会再与伯母见外呢?何况这些人间美食是我之前从未吃过的,我倒觉得比神龙岛上的菜肴好吃多了呢!”
“那就放宽心!仙子光临寒舍一趟不易,总得吃好才是啊!不然我们如何安心?”
“原是伯母见外了……司公子是夙缘的朋友,夙缘自然将您也当做母亲,自然不会将自己当外人的,伯母该宽心才是啊!”此话刚出,金夙缘似意识到哪里说得不对,忽然间脸又红了。
楚蚕儿闻言却满心欢喜,点头微笑道:“仙子能这样想,我也放心了……”言罢,望着儿子欢心一笑,继续低头吃饭不再言语。
司臻童忽见母亲的笑似另有深意,脸也随着红了,急忙低头往嘴里扒饭,眼睛余光却不自主的偷窥着对面的金夙缘,心里那叫一个欢喜!
饭毕,金夙缘正要帮忙收拾,楚蚕儿却将她推出厨房笑道:
“厨房地儿小,只需我一人就好!你去那里坐着喝水,坐着喝水……”
金夙缘拗不过楚蚕儿,只好返身出了厨房,抬头瞥了一眼端着盘碗向这边走来的司臻童,脸上只觉火辣辣的,急忙躲开他的视线,绕到一边坐回到餐桌旁凳子上。
方坐下,就见楚蚕儿推着司臻童走过来,笑呵呵地道歉道:
“方才忘了告诉仙子,老身上了年纪,习惯午休,恐难陪仙子聊天了。不如仙子先随童儿去他房间坐会子,待老身睡醒了,再去陪仙子如何?”
金夙缘听罢楚蚕儿之言,脸上一阵滚烫,连忙摇头笑道:
“去司公子的房间……恐多有不便吧?公子还需温书,夙缘不敢多打扰,不如……”
“方便!方便……”楚蚕儿呵呵地笑着打断金夙缘的话,伸手暗里扯扯儿子的衣袖,对他使了个眼神。
司臻童会意,也忙笑道:
“书勤读自然是对的,但也需适当休息,养精蓄锐呀!否则也是事倍功半,枉费时光罢了!你不必介怀,只管随我来便是!”
金夙缘闻言,也不再推月兑,便微微点头应诺——其实,能够和他多待一刻,也是自己由来已久的心愿啊!虽然今日他向自己表明真心,使她有些羞臊,可终归她喜欢他,羞涩总是难免的。只要相处日子久了,也就能坦然而对!
金夙缘随司臻童来到屋中坐定,心想着该起怎样的话头交谈呢?他们难得有这样单独相处的机会,总不能就这样不言不语地呆坐一下午吧?正想着,就见司臻童端来一杯水递给她,笑道:
“仙子喝水……”
金夙缘接过水杯将其放在桌上,含羞问道:
“你还叫我仙子?”
司臻童恍悟,却一背手,一仰头瘪着嘴故意说道:
“方才我问你可愿做我的娘子,你并未直言应允,我也只能如旧唤你仙子喽!方才在饭桌上,你不也是一口一个‘司公子’么?”
金夙缘一愣,继而红着脸低头羞笑道:
“在伯母面前,我不唤你司公子,要唤作什么……”
“你若愿意做我的娘子,就唤我臻童哥!若不愿做我娘子……就随便你喽……”司臻童坐在她对面,一脸坏笑地望着她说道。
金夙缘被他的话羞得脸红了一遍又一遍,咬着唇,低着头,只管玩弄着裙带,想还口却又不好意思,想举手打他却抬不起手,只一副娇羞怯怯的样子。良久,金夙缘终于微微点头,含羞轻轻地唤了一声“臻童哥……”
司臻童终于等到她这一声轻唤,虽然很轻,却清清楚楚,实实地砸在了自己心田,顿时他只觉一股热流顺着周身的血液充斥全身,瞬间精神倍增,激动地高跳起来,围着桌子手舞足蹈地欢呼道:
“应了应了!哈哈……我司臻童果然是前世修了福德,今生竟白捡了一个鱼妹妹回家做媳妇!”
金夙缘见他手舞足蹈的样子胜似没长大的孩子,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冲着他逗笑道:“谁道你白捡了个鱼妹妹回来?岂不便宜了你?”言罢,忍着笑,故意摊出右手要道,“聘礼在哪里?”
“聘礼?什……什么聘礼?”司臻童立即木在那里,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瞧你定是高兴过了头,连聘礼都忘了?”金夙缘佯作不快地嘟嘟嘴,言道,“我听说,凡间男女成亲,男方需向女方家下聘的!当初你不也向小妺妹妹家下聘了吗?既然你说要娶我为妻,就该按照凡间的礼俗办,因此,这聘礼……是断断少不得的!”
司臻童听罢她的话,不禁一拍脑门儿恍然大悟——怪自己高兴过了头,竟将聘礼这回事抛于脑后了!虽然人家是鱼精,神龙岛有着数不尽的奇珍异宝,可如今,是人家金夙缘要舍弃公主的尊贵身份,下嫁到司家,他岂能亏待了人家?聘礼,自然也是必备之物!想到此,难为情地搔头嘿嘿笑道: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竟将聘礼一事忘记了……我既然要娶你,自然要按凡间的习俗下聘礼。不过……我知道你是神龙岛的鲤鱼公主,何种珍奇异宝是你没见过的?因此……我不知该下怎样的聘礼合适?才能让鱼妃满心欢喜的将你许配给我?”
金夙缘闻言掩口暗笑,又立刻一本正经地逗说道:
“这确实有些难……神龙岛有数不尽的珍宝,有好些在你们凡间也是没有的。不过,神龙岛虽有珍宝无数,却少了几样稀罕之物,若你能帮我取得作为聘礼,倒也容易过我母亲那关!”
“何物是你们神龙岛所没有的?”司臻童立即跑上前坐在金夙缘身边问。
金夙缘喝了一口水,故意卖关子似的朝屋外的天上看看,继而笑道:
“天上的云,地上的风;日里的太阳,夜里的月亮,诸如此类,任凭臻童哥挑来送去神龙岛便可!”
几句话方言罢,司臻童早已听得目瞪口呆,愣愣地半晌反应不过来。
金夙缘见他被自己吓成如此呆样哑然失笑,掩着口呵呵笑道:“瞧瞧,几句玩笑话竟把你吓成这样?我原是逗你玩儿的,那云、风、日、月本就是自然之物,岂是个人所能拥有的?何况,云、日、月皆在宇宙之外,风又是难模难见之物,就连我都取不来,你又如何能取得来呢?”金夙缘被他的老实所逗乐了,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司臻童闻言茅塞顿开,脸上不禁映上一层微红,难为情地瞥她一眼笑道:
“没想到平日瞧你温柔娇羞,却也爱捉弄人……”
金夙缘闻言扬眉俏皮一笑,说:
“谁叫你平日对我忽冷忽热的?总让我自觉自作多情,真真儿羞煞我了……”
“你还是个记仇之人呐!”司臻童也玩笑道。
金夙缘羞涩一笑,忽又道:
“方才虽然只是玩笑话,可聘礼还是要有的!”
“我倒要听听,你究竟还能要出哪些花样儿来?”
金夙缘神秘一笑,言道:
“素闻臻童哥的画作的好,今儿我也见了,确实神来之笔,令人钦佩。神龙岛虽美,但比不得凡间的繁华。我母后和诸姐妹常年久居神龙岛,极少来凡间游玩,因此……我想让你画几幅凡间美景趣事,到时送给我母后和众姐妹,也好让她们见画如亲临,聊表你这做女婿、妹夫的诚恳之情,你看可好?”
司臻童听罢高兴地拍案而起,笑道:
“这个容易!只要你们不嫌弃,我甘愿献丑为你母后和众姐妹一画!只是,画几幅好呢?”
“除我母后外,夙缘有九个姐姐,可惜……那次父王与穷奇恶斗时,我不但失去了父王,也失去了三姐、四姐和七姐这三个姐姐……现在只剩下成龙的大姐、二姐,和尚是鲤鱼身的五姐、六姐、八姐、九姐这六个姐姐了……”金夙缘说到此,神情不觉有些伤感,但只消片刻,又立刻恢复笑容,继续说道,“因此,你只需作七幅画就好。”
“七幅画不好,不如作十幅吧!神龙岛不光有你的家人,一定也有其它仙子姐妹、长辈,剩下的便送给他们,也好让他们一解寂寥之苦!”司臻童提议道。
“如此甚好!”金夙缘高兴地抚掌而笑,随即又小心地问,“这样会不会耽误你温书赶考?”
司臻童无所谓地摆摆手,呵呵笑道:
“作画能用去多少时间?闲暇之余就能全部画好!你大可宽心就是!再说功名错过还可再考,娶妻错过就是罪过喽!”
金夙缘不禁含羞低下头,脸上露出一抹幸福的笑。
些许的沉默,司臻童忽想起那串珍珠项链,便从衣襟内模出那串由金夙缘的泪珠化成的珍珠项链,送到她面前笑道:
“这可是你掉在岸边的?”
金夙缘一怔,抬头一看,就见一串如黄豆般大小,由几十颗洁白剔透的珍珠串就的项链垂在自己面前。再抬头看看正眯眼含笑望着自己的司臻童,一脸疑惑地摇头言道:
“我从不带珍珠链,这怎会是我掉在岸边的呢?许是旁人掉的吧?”
司臻童闻言收回拿项链的手,说道:“我记得书里曾记载过,说是人鱼在落泪时,遇水则化水泡,遇土则化白珠。我当时看到这些珍珠时,就见它们零散地落了一地,且颗颗珠子上都没有一个穿线的小孔,怎会是旁人丢下的呢?你再仔细瞧瞧。”说罢,又将珍珠项链递给金夙缘。
金夙缘纳闷地接过珍珠项链,细细一端详,方发觉每粒珍珠上都有一波不规则的、细细的月黄色小纹,若不细观,还真看不出来呢!这便是人鱼珠泪形成的珍珠与蚌本身形成的珍珠的不同之处!她终于辨出这串珍珠链确实是人鱼泪所化,思绪不禁又飞回那日自己伤愈之时,出湖曾与司臻童相见,之后司臻童没有勇气面对她而弃她跑开……
“这是……我落在岸上的泪?”金夙缘又是一愣,惊奇地抬头问他,“这些珠泪,你是如何捡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