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期跪坐在床前,想起陵王那阴沉的脸色,此时仍心有余悸,她不知她家小姐为何惹恼了陵王,但见小姐睡得很香沉,便也算是安心。
天已亮了,她醒来时,见鱼期跪坐在一旁,便笑了。那一笑,有几分柔媚,又有几分说不出来寒意。鱼期略抖了抖,总觉得今日的小姐有些不同。
她立在窗前,手里捣鼓着一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墨绿色茶杯,看着渐红的枫树,浅浅地笑了。她说,这里将会有一场纷争。
鱼期不解,只是侍立在她身后。她叫鱼期吩咐了人去请陵王,一盏茶过去,陵王如约而至。不知何时,桌上的青花瓷茶具竟被换成了墨绿色茶具,陵王诧异道:“王妃竟还自带茶具。”
鱼期浑身一颤,她随云懿浅陪嫁过来,陪嫁之物她再清楚不过,这套茶具完全是凭空而来。云懿浅施施然入座,举手投足之间竟有几分狐媚,鱼期心里不免揣测,小姐她醒来时便说自己失忆了,之后的行为有违常理,会不会是什么妖精鬼魅上身了,可小姐待自己不薄,又没什么歹心,应当不会,也许是初为人妇的转变吧。只是这套茶具,还是让她浑身不适。
她转动着茶杯,许久才启口:“王爷,我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云懿浅早已死了,因缘巧合,我的灵魂寄居在这具躯体里,我是黎昧,来到这里,面对这个未知的世界,我多有不适。我本不想与你坦白,但今日醒来,手中无故多了这只茶杯,待你坐下,又多了这套茶具,我便觉得,有些话不得不说。”
“哦?”
“不知王爷是否听说过一个传闻。”
“什么传闻?”
“关于一位倭国女人的传闻。”
“倭国?”陵王不由一愣,当今天下一分为三,哪来的倭国?他不禁挑眉,想眼前之人究竟是人是妖。
“不瞒王爷,我出身在一个从事阴阳师的世家,到我这代,家道虽中落,但所学的并没生疏。这套墨绿色茶具,和这个传闻息息相关。不知王爷是否愿意一听?”
“你且说来。”
“在我所处的世界,距今一千年前的时候,有一位倭国商人前来我朝贩卖胭脂,在浣纱溪边居住,他的夫人长得十分美艳,一双柳叶眉,晶莹的樱桃小嘴,身穿一身樱花和服,终日坐在屋内煮一壶香气绕人的花茶,浣纱溪边往来浣纱的少女时常上门去要上一杯解渴,亦或许只是为了解解馋。这么安静地过去了十年,浣纱溪边突然起了一场大火,等村民们扑灭大火,倭国女人已被烧成了干尸。那位倭国商人与他的姐姐却不知所踪。村民们将倭国女人下葬后,常有夜晚路过浣纱溪边的村民看到被烧成灰烬的居所又好端端恢复了原样,而那倭国女人就端坐在屋内煮着花茶,哼着倭国樱花小调。但她从未出来害人,村民们也就与她平安相处了下来。不知从哪来的过客,经过浣纱溪边,见废墟中的墨绿色茶具十分喜爱,就取走了。之后,这位过客就惨死了。据传闻,这套茶具时常无故出现在某个地方,凡出现在哪,就会有不详的事发生。”
她又转了转手中的墨绿色茶杯,正色道:“这个传闻想必这里的人都不曾知道,不会有人刻意而为。”
“你怎么证明这套茶具就是倭国女人用的那套?”
“说到这,就又是另一个传闻了。”陵王还欲再问,她却抚额说,“陵王请回,我倦了。过些时日,我再同你说。”
陵王走后,她看向鱼期,小心翼翼地问道:“鱼期,你可怕我?”
鱼期听了她的问话,堪堪笑出了声,她回:“小姐你待我这么好,我怎么会怕你?”
“鱼期,你今后别再叫我小姐了,就叫我黎昧。”
“这怎么可以?”
她沉吟了会儿,一拍桌子,雀跃地说:“那你就叫我boss。”
“啵死?”
她听了她的发音,又摇摇头,无奈地说:“要不你叫我公子吧?”
“可是小姐……”
“没有可是。”她月兑衣上床,放下帘子后,背向他而睡,说,“等我睡醒了,就去把王爷叫来。”
“啊?”鱼期还没反应过来,她就进入了深沉的睡眠中,鱼期摇了她半天都没反应,只能跪坐在床头等她醒来了。
“临近已有三年载,寻觅不见来时路,世人都道鬼魅缠,无人识我卿三娘……”鱼期侧耳听着黎昧诡异的吟唱声,竟觉得有几分好听。她觉得她有些变了。
她醒来,已近黄昏。鱼期正欲去叫陵王,她却阻止了。她说:“我略感身体不适,你叫王爷去民间寻一位名唤‘铜遥’的游医。”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鱼期担忧地问道,她想也许和方才那首歌谣有关。正欲开口,却见黎昧疾呼“怅寂寥”晕了过去。她急匆匆跑去请了陵王过来。
陵王刚吩咐下人去张贴告示,却又侍卫慌张赶来,原是后院宣王送来的黑熊不见了。后院只剩下一只空笼子,笼门并未打开,黑熊却不翼而飞。陵王府守卫森严,不可能有盗贼入内盗走黑熊而不惊动侍卫的。
鱼期想起黎昧先前起床时站在窗前的喃喃自语,她说:“王爷,小姐之前醒来说是这里将有一场纷争,后来又请了王爷过来讲了那个传闻,这些事会不会真是那套茶具在作怪?”
鱼期忙收拾起茶具想要去丢掉,陵王深思了片刻,只说:“若这套茶具果真有蹊跷,你是扔它不掉的,倒不如照你家小姐说的,去寻了游医,之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