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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手追愿还(七)
“郡主!郡主!您快醒醒啊,大事不好了!快醒醒啊!”
一阵剧烈的摇晃,摇的她整个身子都颤抖了起来,半梦半醒间,听得香凝急吼吼的叫声。
“郡主,您可算醒了啊!”香凝边抹着泪边抽泣的摇着她。
歆玥自觉,睡得好梦正酣的时候被弄醒了可不是件高兴的事,问题是,醒来后灵台一片模糊,都记不得是怎么昏睡过去了,也不知睡了几时了,脑袋咋咋呼呼的疼,使劲揉着太阳穴。阵阵呜咽声提醒了她,旁边还有位……丫头。
转眼看向床头,这丫头是怎么了,受什么刺激了,落的这般模样。娇滴滴的一个可人儿,哭的梨花带雨般,妆容都快卸下了,真真是招人怜爱,连她这个女人都要为之动容了。也不知是谁招了她,可真不会怜香惜玉。
脑袋里像炸开了锅似的疼,睡前发生的事一幕幕从记忆深处涌了出来。忘了去安抚住哭的忘乎所以的香凝,只兀自清理着那一团乱麻似的画面。
记得:近午时时分,还在城外马车上见着她父王和王龙客在谈话说着什么信什么河间剑客的,不敢凑上前去,只得悻悻的回到车里,点着车里的果香,一路颠簸进了长安。进到府中,正一圈圈的找着住处,没走几步,就摔了一跤。哦,不对,是差点摔了,被王龙客接住了,接着就昏了过去,直至睡到现在。
歆玥拍拍正在拭泪的香凝,示意她别伤心了,要是有谁欺负了她,她便替她出气去便是了,还怕着谁了不成。此时,却完全不知,香凝是在为她伤心。
“好丫头,别哭了,有什么大不了的,谁要欺负你,看我不把她大卸八块。把眼泪擦擦,咱们出去走走。都不知睡了多长时间了,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看着窗外透出些许刺眼的光芒,歆玥一边舒适的伸了个懒腰,一边揉着睡得发酸发胀的双眼。睡了这些时候,不用想也知道两只眼睛定是肿了起来。
“郡主,现在辰时三刻了,前儿午时进府,您晕了过去,睡了这都快两天了。”香凝犹自抹着残留在脸上的泪痕,抽抽嗒嗒的看着歆玥。
原来是这样,一下子睡了这两天没醒,可不是要急坏这丫头了。她们俩自小一同长大,人前有着身份之差,拘泥于礼数。没人的时候,可是没大没小惯了的。
她也为自己这次吓到了她觉得十分内疚,害她担忧这许久。遂握着她的手在脸上蹭着,像只听话的小猫儿,愿能让她安心,她已醒了,除了肚子略有些空空,倒也没什么大碍。好歹还是有些武功底子的人,总不至于睡出个什么毛病来。
“好了,别哭了,我这不是醒了么。又没有一觉不醒。”她望着她谄媚的一笑,一脸慵懒相,正准备让香凝帮我找些吃的慰劳慰劳她两日颗粒未尽的脾胃。
谁知,她像遭了晴天霹雳似的,呆坐在床头,一副你还不如不醒的表情。
“郡…郡主,王爷因知道萧统领对你倾心,见你昏迷,抱着你四处诊治,要促成你和萧统领的婚事,你…你竟这般高兴吗?!”香凝不可置信的望着自家主子。
这次换她像遭了雷劈似的,怔在床上。一个激灵的翻身下床,捉住她摇摇欲坠的身躯不停地摇晃,几乎是要怒吼着:“你在说什么呢?!再说一遍!什么萧统领?他是谁?什么婚事?接住我,抱我回来的不是王龙客吗?!”
香凝哭的愈发汹涌了,反捉住她,双手大力地捏着她的胳膊,哭叫着说:“郡主,你醒醒吧,抱你回来的是萧统领,不是王公子,王公子和世子他们一同看着萧统领抱了你进房,告知了王爷,王爷正在与萧统领商议你们的婚事呢!”
听不到香凝在身后急切的追喊声,只想找到王龙客,跟他解释清楚,她以为那人是他,才会对他如此依赖!想告诉她的父王,她心里爱着的人是他,一直是他,她不可能嫁给除他以外的任何人。
歆玥在王府中埋头乱串,踢踏着绣鞋,披头散发,脸上不经意间挂上了两行清泪,心中一阵剧烈的绞痛。偶尔不注意时撞到府内的丫鬟小厮,却不问由来。一把提起他们的衣领,拽到自己面前,怒吼道:“王爷在哪儿!我母妃在哪儿!”
丫鬟们顿时被郡主疯癫的模样吓得摇着头,磁瓦乱叫起来;“奴婢不知道,奴婢不知道啊!”在他们过度惶恐的眼眸中,映出她布满血丝的双眼的狠厉,清秀的脸孔,此刻,已经扭曲至极,完全看不出任何情绪,写在她脸上的,恐只有那一个怒字。
将那未回答她的丫头,狠狠的向身后扔去,也不知使了多大的力道,只听她噗的一声便喷出一口鲜血。
不断的横冲直撞,使她的模样更加狼狈。
突然,撞上一个结实的胸膛,一张美玉般精雕细琢的容颜映入眼帘,一袭束身蓝衫勾勒出他令人倾羡的身材,一双秋波剪水瞳里载满了温柔,眼波荡漾,似乎要溢出一两滴来。丝丝清爽之气传来,一身书生儒雅之装,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谁又会知,面前如此斯文之人,便是神策军铁血统领,萧楚。初见的清秀俊雅,再见的红袍加身,终见的凄幻迷离。应证了她与他寥寥悲戚的缘分。
“歆玥,你……?”带着一丝疑问语气,言语间却让人觉得那般的似水柔情。
只不过,如今,什么人在她眼里都是堆渣,只除那一人,她的眼里心里只有他。一手推开他,一边朝他吼叫;“别挡路,都给老子滚开!我要去找父王!”
见到她如此模样,他的眼睛一下子深邃了起来,长长的睫毛下埋着一片浅浅的阴翳。不慌不忙的说着:“我与王爷刚在大厅商议完我们的婚事。”
一路狂奔到大厅,不闻萧楚背后略含凄凉的呼唤,只当那是一个幻觉。
一脚踢开朱红木漆的大门,双脚的绣鞋先人一步飞进厅内,应景的落在厅正中。让她看清了这里的每一个人。父王,母妃,段妃,大哥,二哥,羊牧劳,王龙客,缺了司空凌,否则,府里举足轻重的人都该在了。赤足踏在大理石的地板上,一股凛冽的凉意自脚底涌起,几乎要透进她的心房。
“扑哧…哟,这不是我们的小郡主吗,这么快就听说王爷已为你订好了亲事,便连妆也不梳的就赶来谢恩了。郡主与萧统领还真是情深似海,只是这番模样见了未婚夫,倒不知要生出多少笑话来了。”金顶朱漆的大厅之内,只回荡着段妃充满讥讽的笑声。
她眸含春水清波流盼,香娇玉女敕的秀面艳比花骄。举手投足间的妩媚,真是摄人心魂,得安禄山如此宠爱,还真是难为她了,一番话说的富丽堂皇,让人挑不出毛病,却句句话像冰棱一般刺进她的身体里,让她倍感寒冷。
失去理智的操控,她疾步上前冲到段妃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的向她脸上扇去。
“啊……”在段妃惊慌失措的乱叫声里,安禄山一记窝心脚落在了她身上,歆玥直直从他面前的台阶上滚下来,口中迸出的鲜血迷乱了她的双眼。仍清晰的记得,父王,不,是安禄山眼里的愤恨,段妃脸上掩不住的讪笑,母妃哥哥们淡漠疏离,还有他,眼底那一望无际的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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