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开展现代化文明监狱创建工作,方便犯人夫妻团圆,有利于已婚罪犯的思想改造,一些监狱纷纷引进以情感教育、情感管理为内容的人性化管理,给予犯人“24小时夫妻同居,亲情会餐、免费亲情电话”等。开设的“特殊接见室”,按规定,进入特殊接见室的人应当持本人身份证、户口薄、结婚证,接受检查、办理登记手续等等。国家的本意是好的,经是好经,但被有些“寺庙”里的“和尚”一念又给念歪了。
虽然特殊接见室已经开设很长时间,但刘春生到这里还是第一次。这是一个建在后勤监舍旁边面积不大的偏岔子房,里面有四个小房间,一间是管教专用,一间洗手间,另外两间用于犯人夫妻同居。刘春生来到特殊接见室门前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动静,见防盗门上有一个按钮,他按了两下,里面传出门铃的声音,不一会儿,铁门旁边一扇焊接铁栅栏的窗户探出一个头来,这个人认识刘春生,他不冷不热地问:“刘教,你怎么来了,有事儿啊?”
刘春生知道这个人,此人三十五六岁,过去曾经在他们监区干过,以工代干多年,由于没能转干,上访多年未果,后来转岗承包了这个特殊接见室。刘春生分配到一监区不久,此人便已调走,对他不十分了解,只知道他姓曹。刘春生向他说明来意,本以为过去在一个监区干过,并且曾经给他当过几天领导,他会立即给他开门,没想到,这个姓曹的没买他的账,对他仍然不冷不热回答说:“我没接到通知呀!这样吧,我给我们领导打个电话,没有他的同意,我可不敢擅自做主。”说完,他给他们领导挂了电话,后勤监区领导马上给监狱长胡禄柏打电话核实,胡禄柏证实确实同意刘春生调查传递纸条这件事,这位曹代干才将刘春生俩人放了进来。
进屋后,刘春生环视了一下室内的结构,头一间是他们干警室,干警室里还有一个通往里间的小铁门,顺着小铁门上的铁窗往里望去,中间有一个小走廊,走廊两侧各有一个小房间,用于犯人夫妻同居的,最里面的是洗手间。徐昊上前推了推小铁门,没推开,曹代干开玩笑说,“啥意思,徐干事也想上里面体验体验?”
“滚犊子,你拿我当你那?”徐昊过去跟曹代干很熟,所以,他毫不客气地回他一句。
曹代干继续开玩笑道:“你想来呀,还没这个资格。”
徐昊也给他来了个直言不讳,“是啊,我哪有那些罪犯有资格呀!没听人说吗,‘干部嫖娼提心吊胆,犯人嫖娼放心大胆,上有武警站岗放哨,下有警察守门把关。’”
刘春生制止道:“别胡说,你听谁说的?”
徐昊用嘴撇了一下曹代干,“您问他,是不是这么回事儿?”
“你过啦,此话说笑可以,当真不行,要是被领导知道了,鞋带马上会给你勒紧,让你小子吃不了兜着走。”曹代干对这事儿心里比谁都清楚,但这事儿是他与监狱监区领导双赢的事儿,捅漏了容易把自己的饭碗砸喽,说到这他嘎然止住,话锋一转,问:“刘教,你们想要了解什么事儿,要我配合什么?”
“我们就想查一下上个月二十号到二十四号,我们监区的犯人有谁来过这里,跟谁会面的?”刘春生直截了当问道。
曹代干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破乱不堪的登记薄递给刘春生,“特见室每天都有人来,我也记不住,你们自己看吧。”
刘春生接过登记薄翻了翻,问曹代干,“这登记簿上犯人家属身份证、与犯人关系一栏怎么都是空的,没有登记呀?”
“领导说了,身份证、结婚证现在都能造假,我们现在也没识别这方面真假的设备,所以,登不登记都一样。我们这里只认条子不认人,只要领导发话,这里全是绿灯。”曹代干解释说。
徐昊接着逗他,“你们这里不全是红灯区吗,怎么变成了绿灯?”
“去,别瞎说,这话被领导听到,你会摊事儿的。”曹代干吓唬道。
就在他俩对话过程中,里边传出男女刺耳的**声和伴随着木头床发出的“咯吱!咯吱!”摩擦声。徐昊瞅了瞅曹代干,见他麻木的习以为常的表情,继续开玩笑地说:“看来你挺适合这里的工作嘛。”
曹代干不明白徐昊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问:“此话怎讲?”
“听到这种声音你挺麻木,比较淡定。”徐昊说的有些直白。
“喔靠!不淡定又能怎么样,难道冲上去助他们一臂之力?”曹代干带着脏话骂骂咧咧地回了一句。
刘春生打断他俩的调侃,指着登记薄对徐昊说,“看来在这五天时间里,我们监区只有两个人来过这儿。”
徐昊走过去顺着手指看到这两名犯人的名字,一个叫闫洪涛,一个叫王汉光。徐昊说:“这两个人我知道,闫洪涛是一分监区的,王汉光是三分监区的,对了,您肯定也记得他,就是那个银行行长。”徐昊用手指着王汉光的名字。
刘春生当然记得他,此人入监不久,就有人跑到他家里送钱,什么具体要求都没有,就说了一句“对王汉光这个人多多关照”放下一万块钱就想走,被刘春生追上退了回去,刘春生也同样回敬来人一句话,“我从来不收这类的钱。”
那个人将钱装回包里,出门后小声骂道:“装什么大尾巴狼,我就不信,缺你这块臭豆腐就做不了槽子糕啦!”
“报告!”小铁门里面一声报告,打断了那段回忆。曹代干隔着铁门上方的铁窗向里面问,“什么事?”
“报告政府,我们完事了。”犯人觉得不知如何回答好,一着急,来了个实话实说。
曹代干把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先放出来,对那个喊报告的犯人说:“你先回屋等一会儿,等我把她送出去,回头送你。”曹代干锁好小铁门,接着问刘春生,“刘教,您俩先忙着,我把她送出去,马上就回来,行不?”
“我们也看完了,就不在这儿等了,你该忙啥忙啥,我们走了。”刘春生说完拿起公文包要走,曹代干马上问徐昊,“你们回监区吗?”
徐昊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盯着刘春生。刘春生点点头,说,“对,回监区。”
曹代干笑呵呵地说:“正好,这个犯人是你们监区的,顺便给捎回去呗?”
“嘿!你小子倒挺会抓公差的。”徐昊开玩笑地说。
曹代干拱拱拳,笑道:“代劳了,谢谢啦!”曹代干边说边去开小铁门,然后向里面喊,“王光,出来。”那名犯人出来后,将其交给徐昊。
当那个四十多岁的犯人走到徐昊跟前时,徐昊立马把他认了出来,他的手指着他,刚要说:“你不是——”话还没等说完,刘春生递给他一个眼色,晃了晃头,示意他不要说。刘春生回身又把登记簿拿起来,翻开看了看,觉得事情有些严重,但又不能让曹代干知道,于是,对徐昊说,“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