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灯的光线非常暗淡,只能照出不超过五米的距离,五米之外就是浓浓的黑暗,什么也看不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而且这里面非常阴冷,时间待久了都容易患上关节炎。
下面的空间并不大,甚至可以说有些狭窄。没走几步就来到了地窖尽头。黑暗中,冰冷的牢房铁条泛着幽幽寒光。
陆白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牢房外面,举着汽灯往里一照。
牢房里又臭又脏,由于潮湿,不少墙皮都已经剥落了,墙面渗透着水珠。墙角里,几只老鼠吱吱叫唤着,完全把这里当成了它们的欢乐园。牢房只有十几平米,地上铺着一些发霉的干草,门口还放着一个有缺口的肮脏盘子,盘子里有一些黑面渣滓,那就是囚犯的食物,发霉的黑馒头,而这两块黑馒头都被那群老鼠给叼走了。
牢房里躺着两个人,其中一人侧身朝着里面,双腿蜷缩着,从婀娜的身段来看,应该是个女人。另外一人耷拉着脑袋,坐在墙角的黑暗中,望着头上一个小小的透气孔发呆。那人面容呆滞,胡子拉碴,身上那套上流社会的小西装已经肮脏不堪,隐隐带着血迹。
陆白的心疯狂地颤抖着,两行热泪夺眶而出,他使劲拍打着冰冷的铁条,扯着嗓子大喊:“爹!娘!爹!娘!”
陆白的叫喊声在狭小的牢房里回荡,呆坐在角落里的陆振华浑身一颤,不敢置信地望向牢房外面,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异彩:“陆白,是你吗?陆白!陆白!”
陆振华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来到牢房门口,一时没有站稳,双手抓着铁条,咚地一下跪了下去。
陆白使劲抹着眼泪,他不忍心望向自己的父亲,面前的陆振华,还是那个风度翩翩、气质高贵的大富贾吗?陆振华年轻时候也是奉天城出了名的俊美少年,就算是人到中年也是剑眉星目、气宇轩昂,再加上本身锦衣玉食,保养的很好,依然是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这点从陆白俊俏的面庞上也能看出陆振华的影子。然而现在,再看看面前的陆振华,脸上的英俊之气完全不见了,这才半月光景,他的两鬓已然有了白发,眼眶深深的凹陷下去,面色蜡黄,头发乱糟糟的,满脸的胡茬子,脸上满是污渍,肮脏的衣服上还散发着臭熏熏的味道。
“爹!”陆白紧握着拳头,指甲掐入掌心,心中的悲愤已经无法用任何言语来描述。
“陆白!真的是你吗?真的是你吗?”陆振华欣喜地抬起头来,失神的眼眸里终于恢复了一丝生机,他颤巍巍地伸出手来,本想抚模一下自己儿子的脸庞,但他大概是想到自己的手上满是污渍,所以手伸到一半就放下了。
陆振华回过头去,对着侧卧在地上的妻子大声叫喊道:“凤蝶!你快醒醒!快醒醒呀!”
地上的女人迷迷糊糊地醒转过来,看着那个头发凌乱的女人,陆白的眼泪喷涌的更加猛烈,他感觉自己的喉头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憋了半天,才涩声喊出了一句:“娘!”
“儿啊!是你吗?”白凤蝶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来到牢房门口。
白凤蝶是陆振华的妻子,也就是陆白的母亲,陆白的名字就是在陆振华和白凤蝶的名字中各取了一个字。二十年前,白凤蝶可是奉天城出了名的大美人,城里最大的一个戏班子就是白家班。白凤蝶的父亲就是白家班的掌门,白凤蝶从小跟着家里人学习戏曲,十多岁就开始登台表演,除了模样玲珑俊俏之外,还有一副极好的嗓子,唱出的戏曲宛转悠扬,犹如天籁。当年白凤蝶下嫁给陆振华也是轰动奉天城的一件大事,江湖上普遍认为,白凤蝶和陆振华是郎才女貌的最佳组合,两人更是被看做神仙眷侣,这么多年来都恩爱如初。
“娘!”看见白凤蝶此时的模样,陆白的心狠狠地揪疼着。
昔日里的白凤蝶养尊处优,吃的是高档食物,用的是高档化妆品,年过四十却保养的如同二十出头,甚至比二十多岁的小姑娘还要女敕美,那一身雪白的肌肤,简直比羊脂玉还要白润。而如今的白凤蝶长发凌乱,面容槁枯,就像一个垂暮的老婆子,丰韵的身段也已经瘦得不成人形,仿佛只剩一层皮包着骨头。监狱还真是人间地狱,短短半个月的时间,竟然能把人摧残成这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