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临镇客栈上房。
元王世子楚彻坐在桌旁,一只手抵在唇边望着烛火沉思,屋内只有贴身侍卫抱剑站在一旁。
二更鼓敲过,屋门被人敲响。
冷卫抬了抬眼帘,放下手臂将剑在手中握紧。
“世子爷。”门口传来女子轻柔的声音。
“进来吧。”楚彻原本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
门被推开,捧着托盘的林溪走了进来,托盘上摆放着酒菜。
将东西放到屋中圆桌上,林溪朝楚彻微笑地道,“想来是武安侯南临别庄的事还没处理完,所以诸葛先生和风大婶还没回来。”
楚彻起身走到圆桌旁坐下,微叹口气地道:“本以为武安侯只是凭着怀德公主的护佑和当年皇上对他的愧疚才有了今天的地位,但今日一见却发现不是那么简单!明明年纪比我还小,却是个心思深沉的人!”
林溪拿起酒壶为楚彻斟酒,柔声地道:“武安侯年幼时便经历夺爵夺府的羞辱,能长成今天这般性子却也是正常。今日我在别庄里也与武安侯夫人偶遇,发现侯爷夫人也是个不简单的女人!”
楚彻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抬眼看着林溪,“这世间还有比溪儿更不简单的女人吗?”
听到世子对自己的“夸赞”,林溪只是淡然地笑笑。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世间又岂是只独我一个与众不同?”林溪大大方方地迎视着楚彻地视线道,“而能像王爷与世子这般肯赏识女子才华、并不觉得女人图大谋荒谬的伯乐却是不多!”
林溪想到霍紫依在莲塘岸边像个天真的少女一样指挥着婢女仆妇采摘莲蓬与荷叶,转眼在看到自己后又竖起高傲冷漠之墙。这样深沉的功底绝非一个十六七岁少女能够运用自如的!
十七岁少女的脸上却长着一双三十岁女人才会有的“眼睛”!
“世子,他们回来了。”站在窗边的冷卫淡声地道。
楚彻与林溪一起看向门口,果然下一秒门就被敲响了。
进来的人是贺瘦子、诸葛朗和风大婶,他们都是一副普通百姓的打扮,并不引人注意。
“怎么?那位侯爷夫人到底是报了官?”待三人向元王世子施礼起身后,林溪挑眉玩味地问道。
“闹事的婆子在大家的逼迫下,只得自认倒霉,请管事帮忙去求情把事了了。”风大婶开口道,“原还想着讹上几钱银子,却被管事给骂得歇了念头!那位侯爷夫人还真是个手段厉害、雷厉风行的人!”
贺瘦子与诸葛朗也混进了武安侯南临别庄的雇佣仆役中,原本他们就是为了监视武安侯夫妇的动向才潜进去,不成想两天就让人家给踢出别庄了!
“世子、林姑娘,您们说那个武安侯是不是发现我们了?所以才让他的夫人演这么一出戏清了人?”贺瘦子多疑地问。
楚彻也是眉头紧锁,瞥了一眼林溪。
林溪望着蜡烛沉吟了一会儿,转而看向楚彻问道:“世子爷是如何打算的?”
楚彻儒雅的眉目间染上了阴沉之色,一只手放在桌上紧握成拳,“先暗中观察看看吧,如果宇文昱此行别有所图,就不能放他们回京了!”
林溪垂下眼帘,心中想着若有机会还真想和武安侯夫人好好聊一聊!因为她总觉得这位霍氏并非一般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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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管事的办事效率是这六七年最高的一次!当他小心翼翼把筛选名册呈给霍紫依,又把孔婆子不想告官、直接埋了巧芝的事禀报了之后,就惴惴地等着主子发话。
霍紫依拿着剩下的十三个下人的名册扫了一遍,然后就放到了案头。
“王管事辛苦了,就按着你的安排去做吧。那十名下人若无自赎身者,明天就让人牙子领走!从明天起这别庄里可得有个新面貌才是。”
“是,夫人说得是。”王管事讨好地附和道。
想来王管事经过了这次教训,在他们离开前是不会再做什么蠢事了,霍紫依也不是真要把这个几年不关注一次的别庄打理得多好!而且她和宇文昱下一步的打算是要把南临别庄卖个好价钱!
宇文昱接待了元王世子后,又根据递上来的帖子接见了几位地方官员及士族。
晚膳时分,宇文昱尝到了荷叶饭,觉得味道很不错。
富贵人家很少做这种花俏的食物,多是在菜色上下功夫。
“庄子里的事解决完了?”饭后,宇文昱漱了口、净了手,倚在榻上喝着茶水问。
“完事了,王管事办事还是挺得力的,以前就是懒惰了些。”霍紫依接过夏实递过来的茶水淡声地道,“好端端的闲散放松日子竟就这么白白浪费了两天。”
宇文昱见霍紫依微嘟起唇有些烦闷地样子,不禁笑道:“既然事情都已经处理好了,明天开始我就带着你在庄子和周围转转。”
“好啊!”霍紫依眼睛就是一亮,“你可要说话算话,要教我骑马!”
霍紫依可是对骑马感兴趣很久了!
“好。”霍紫依跃跃欲试的样子逗笑了宇文昱。
果然出门是有好处的,霍紫依脸上的笑容明显比在侯府时多了很多!
定下明日的行程,霍紫依就有些兴奋,话题又聊到元王世子身上时,她就想到了古怪的林溪。
元王不受皇帝喜爱,多年未受召回京面圣,也未听到朝中有什么对元王不利的折子递上来,所以今日的拜访应是礼节性的而已!可林溪那“挑衅”的一句话总让霍紫依有些隐忧。
怕又是自己产后抑郁症发作,胡乱起疑心,霍紫依就把林溪的事隐了下去,只和宇文昱聊起元王与世子。
宇文昱对那个比自己还大三岁的“外甥”首次见面印象还不错,觉得楚彻看起来很儒雅,说话也很有礼,只是也觉得对方有几分刺探的口气。
“刺探什么?”霍紫依皱眉问道。
“问了几句京里的事后,就一直问我们此行的目的,路上遇到什么人什么事之类的。”宇文昱喝着茶水淡淡地道,“这位元王世子比起元王来要精明能干些。”
霍紫依透过林溪就能感觉到元王世子不是个简单的皇族!
“阿昱,我们只是来游山玩水的,对不对?”霍紫依看着宇文昱,求证似的问。
宇文昱怔了一下,看着妻子瞬间严肃起来的脸失笑地道:“你又胡思乱想什么呢?若是办正事,我怎么会带你和瑞哥儿来冒险?”
只想着远离京城的纷纷扰扰、派别之争,才选了这个较远的别庄来,不成想路上还是遇到了麻烦事!
霍紫依神色一软,歉然地道:“是我想多了。”
宇文昱放下茶碗,隔着榻桌拉过霍紫依的手在手心里轻揉着,“你只管把心思放到照顾瑞哥儿和游山玩水上即可,太多的事就不要去操心了。不然就白出来了!”
霍紫依抬起头看着宇文昱盛满温柔的双眸,双颊微热地道:“我哪有那么没良心,除了把心思放到照顾瑞哥儿的身上外,也得……也得放在你身上一些才是……”这种肉麻话还是少说,她都快抬不起头了!
手臂一紧,霍紫依的上半身被宇文昱拖过了榻桌,他倾身过来对着她的耳朵低语,“紫依的话听得爷心里热乎乎的。自从有了瑞哥儿,只见你满心满眼都是那小肉球儿,爷回家来满耳朵听的都是关于瑞哥儿的这样那样,还当你有了嫡子就不管我了呢。”
霍紫依只觉得从这只耳朵开始冒火,灼浪瞬间袭满全身!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霍紫依娇嗔的想挣开,却被宇文昱抓得死紧,“我……我哪有不管你了?”
宇文昱抬起手,在霍紫依握成拳的小手上轻轻咬了一口,露出怨夫本色地道:“有一日正在妙处,你听到瑞哥儿的哭声就心不在焉起来,还用力绞爷……”
“哎呀,你怎地脸皮这样厚!”霍紫依气恼的抽回手,脸跟火烧似的烫,“这样的话……也说得出口!”
“啧!”宇文昱坐起身啧了一声,觉得自己在妻子心里还是没有儿子重要!怨念!
转而又想到曾想在温泉池子里与霍紫依好好享受一回真正的“鱼|水之|欢”,哪成想又有个丫头在温泉外吊死……真是扫兴!看来这庄子还真得转手卖出去的好!
当晚,宇文昱给霍紫依上了一堂骑马前的“训练课”,他这匹精悍的骏马硬是把个娇滴滴的妻子给折腾得直喊着不学骑马了!
“呜……你坏死了……”女人哭泣地控诉。
“乖,骑马都……这样……”男人粗嘎的声音透着丝丝压抑的申吟。
“骗……骗人,马才不会……嗯……”
“嘶!紫依绞得爷真舒服!再挺一会儿……嘶啊……”
“呜……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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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霍紫依没精打采的出了门,两腿间隐隐作痛的感觉令她怀疑今天根本就不能骑马了!
别庄西面是块一望无垠的草地,正适合骑马!
因主人不常到别庄来,所以庄内并未喂养马匹,但宇文昱他们随行有五匹马,经过两天休息也恢复了精神,就被牵了出来。
宇文昱那匹马是在去北疆时得的好马,枣红如火的身躯、四蹄却是踏雪的白毛!一看就比另外四匹要高壮许多!
陈棋牵来自己骑的那匹马,身量稍矮小些,看着就很温驯。
女乃娘与婢女们带着瑞哥儿在支起的棚上里边坐着看主子们骑马边和陈棋他们烤栗子、玉米和土豆儿,完全就是来野餐的节奏!
宇文昱非常有耐心的教霍紫依上马、遛马,没想到霍紫依天赋不错,很快就学会了如何驾御马匹,除了马奔跑起来时她身体姿势稍有些僵硬外,其他都还好。
“果然昨晚教的对今日有用。”宇文昱与霍紫依并骑缓行时,打趣地道。
“你……你这yin贼!”霍紫依又被气得脸蛋儿俏红,嗔骂了一声宇文昱就挥鞭策马而去!
“哈哈哈!”宇文昱就是爱逗妻子,看平时灵牙利齿的霍紫依听到荤话就脸红嘴笨的样子实在是可爱!“你骑慢些,身子不疼吗?”他挥鞭追上去。
霍紫依在前面听到宇文昱又调侃自己,气得回头喊道:“你这个无良侯爷!别跟着我!”
一红一白两匹马在草地上奔跑着,马上的男女还时不时绊上几句嘴,看得正在烤东西的随从们笑嘻嘻。
主子感情好,他们也高兴啊!
霍紫依策马跑了很远,直到面前出现一条溪流才勒马停下来。
滑下马来,霍紫依走到溪边抽出腰间的帕子打湿,然后在脸上抹了几下。
听到身后有马蹄声,她笑道:“你竟是比我慢……”
转过身,霍紫依本以为会看到宇文昱和他的枣红马,却看到了一个陌生人!
一匹通体黑得没有半根杂毛的骏马立在她的白马旁,马上的少年一身天蓝绣金纹的衣衫,年轻又英俊的脸上挂着无害的笑容。
“你是谁?”霍紫依没想到会遇上陌生人,也没带任何防身的武器!
“夫人莫怕。”黑马上的人朝霍紫依礼貌地拱手道,“夫人不认识我了?”
啊?她应该认识这个英俊的少年吗?霍紫依一时呆滞住。
这时又有马蹄声传来,宇文昱和一个骑着灰马的男子一同出现!
宇文昱翻身下马走到霍紫依身旁,打量妻子全身上下无异状后才松了口气,旋即又有些生气地道:“刚学会骑马就狂奔,还要甩下我,也不怕出事!”——
正文4000字——
今天图推?坑爹啊,鸟儿这个作者当得太……竟然不知道自己在图推。
感谢哼哼希的提醒……今天万更。还有一更三千字稍后奉上!
呵呵,有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