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热的夏季又来了,徐灿浩沿着东部海岸线,从波士顿到纽约,这一路上都在下雨。老天似乎有很多存货,一次性的想将它倒完,而且一倒就是两个月没停。他在两天前,受娜塔丽邀请,去波士顿观看棕熊队在主场花园的冠军秀。他是不怎么懂冰球,不过,很喜欢赛场上的火热气氛。看得出娜塔丽也不是怎么懂,但依然热情地大呼小叫,不时搂着徐灿浩的脖子兴奋地呼喊进球队员的名字。徐灿浩偶尔与她对视,从她的眼神里读懂了些东西。坐在高速列车上,他还在想着娜塔丽的一举一动,一笑一颦。“呼~希望是我自作多情了!”徐灿浩长出一口气,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久坐酸麻的身子。
坐出租车直接到了公司租用的写字楼,见到了辛普森。两人就公司现行状况做了讨论,并决定将运行重心向b倾斜,但是,公司同时运行三个网站有些吃力了,还需要加大资金投入。公司要建自己的写字楼,要购置服务器,增加员工等一系列动作都需要大量的资金支持。贷款融资都被徐灿浩否决了,他让辛普森安心,自己再想想办法。他手上还有70多万美元,这根本就是杯水车薪,找风投,找融资,他都不想让自己的公司流入他人手中。银行?压根儿没想过和吸血鬼合作。举棋不定之下,他只能找到了,又把他的两个合伙人叫来,给他出谋。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古人不会骗他一小孩儿。两个小时的谈话结束后,徐灿浩就是这么想的。他还有点儿后悔当初怎么没选择金融专业,听了两位的话后,脸上都不由发烫,感觉自己就是一小白。以前一直认为独立公司比上市要好,真正了解后,并不是那么回事。上市与不上市并没有孰优孰劣,还得看人为。徐灿浩决定先聘请几位金融、法律方面的专业人士了,他和辛普森在经营方面都不拿手,不懂行,到时候吃了暗亏都不自知。尼克布朗给他介绍了一位投资人,同时还是一名猎头。56年生的威尔逊罗比以前是一名银行职员,后来又在证券交易所工作过。尼克和他是在88年纽约认识的,那时候两人都只是个小职员,住在同一栋破旧的公寓楼里。不同的是,罗比在92年得到了英国祖父的遗产,开始了自己的独立创业之路。从股票到期货,从商业债券到风险投资,不管是什么投机勾当,他都会掺一脚。98年的大海啸,他奇迹般的从中活了下来,而且还大肆席卷了日港尼的各种外国企业,成为了许多大公司的债权人。而且,还收到了很多固定产业,不过,罗比最在意的还是他收获的人际关系。尼克说,他很有思想,他特立独行。他没有办公室,或者说他的家就是办公室,办公室就是他的家。他掌握了上百亿的资本,却又一无所有。他是浑身沾满了铜臭的圣人,他锱铢必较,却又是几个慈善基金会的主要投资人,他在东南亚建了五十多所免费学校,在非洲出资建立了十几座孤儿院和三所公益医院诊所。这样的一位人由不得徐灿浩不佩服,他开始迫切的想要见见这位,被尼克称呼为“投机圣人”的中年男人。
八月初,在百文和黛西商量新专辑事宜的徐灿浩接到了尼克的电话,威尔逊先生回纽约了。约好了两天后在他家见面,尼克作陪,他也有段时间没见过这位老朋友了。
长岛国王郡一座海滩别墅里,徐灿浩和尼克坐在屋后的庭院里,正在等待主人的驾临。女佣告诉两人,威尔逊先生带着他的三条斗牛犬去晨跑了,已经交待过她,两人来了,让他们稍等。大约过了半小时,威尔逊回来了。进门后还未换下衣服,便来到后院,和尼克热情地拥抱打招呼,跟徐灿浩握了握手,这才表示抱歉回屋洗漱换装。
三人坐在庭院阳伞下,喝着英式红茶,里面放了蜂蜜,可可颗粒,还有花瓣,以及一些不知名的香料。徐灿浩看得头大,勉强喝了一口,就再也没碰过了。威尔逊说,这是因为他夫人而养成的习惯,他的夫人还在澳门,这次没有回来。两人去了趟非洲,下一站将是越南,威尔逊因为有些事务牵扯才抽空回到纽约。尼克和他叙了会儿旧,又听威尔逊讲述他在非洲的所见所闻,徐灿浩在一边耐心地听着,没有急着谈自己的事。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又聊了一个多小时,尼克才正式介绍徐灿浩,却被威尔逊打断了。
“徐灿浩xi,majio?”威尔逊笑着用并不是很标准的韩语说。
徐灿浩愣了一下,说:“想不到您还会说韩语,看来真是位爱学习的人呢!”他不介意拍自己敬服的人的马屁,坐在位子上向威尔鞠了一躬说道:“我很钦佩您的为人,我也很想以后能像您一样,为这个世界的不公而奔走,尽自己的能力,帮助困难的人们。”
“啪啪啪。”威尔逊微笑着冲徐灿浩鼓掌。“和我想的一样,你真的是一位自信、热情,有才华的年轻人,比我们那时候强多了。”威尔逊说着,看向微笑不语的尼克。“其实,几天前我接到布朗的电话就开始看你的资料了,希望你不要介意。”徐灿浩笑着摇摇头表示没什么。“呵呵,我也很喜欢音乐。”威尔逊喝了一口茶继续说,“我夫人买了你的专辑,还附送了的那张。以前买不起唱片,现在有钱了又舍不得买那些珍藏版、绝版之类的。”他自嘲地摆摆手,背靠在椅子上。“那首《oraise》是我经常听的,当时就在想一个如此年轻的小朋友,竟然能创作出如此动人心的福音,那时候我就想见见你了,或许我能算是你的粉丝吧。”听到他如此说,三人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好吧,嗯。我相信你,也相信尼克。明天我就会派人去你的公司和你们接洽,合同没问题,我就等着你替我赚钱了。哈哈…”威尔逊原本郑重地说着,最后却又开起了玩笑。不过,徐灿浩倒是更放心他这样爽快,又有责任感的人投资自己公司。
公司的事就这样决定了,徐灿浩准备的说辞甚至都没有用上。两人留在威尔逊家用过了午餐,三人席间笑声不断。威尔和徐灿浩两人互相欣赏,相互佩服,很快就成了一对忘年交,并送了一把古典吉他给他。徐灿浩接过一丝不染,有些年头的吉他,第一眼就能看到琴头的ibson品牌标志。抚模着桃花心木的琴身,拨弄几下琴弦,发现有些松动了。
“呵呵,我不会弹吉他,但我夫人很喜欢。我也学了两手,却没有坚持下来。”威尔逊解释了下。
徐灿浩点点头,将吉他翻个身,只见背板隆起的地方刻了一个名字“onder”。徐灿浩蹙着眉头,犹豫了一下,说:“莫非这是…”
“没错,是他,史蒂夫旺达。我们是93年认识的,那时候他正在巴拿马,而我因为投资问题在那里遇见了他。他当时正在救助灾民,我也是第一次见到那种景象。到处都是受伤的人,还有哭闹的黑人小孩儿,那里刚遭遇了飓风,没有淡水,没有食物,政府的救济根本不够。在那种情况下,我遇到了我人生的导师。我想我要是没有去那里,我可能也不会是一位你们眼中的慈善家,而是一个自私贪婪的资本主义大蝗虫。”威尔很坦率直接,有时候表现得一点儿也不像一个投机者,或许是因为在朋友面前吧。
徐灿浩将吉他小心地放在桌子上,说:“这个,对您太重要了,我不能接受这么贵重的物品。”
“我听过古老中国的一句古话,意思好像是,主择物,物择主,大概意思就是这样吧。它放在我这儿是让它蒙尘了,我想导师也不会介意的。只希望你也能和我们一样,以后多尽力帮助有需要的人吧。”威尔拿过吉他,像抚模自己的爱人一样,温柔地望着它。“音乐也能为需要的人带去安慰。”说完将吉他递给徐灿浩。
徐灿浩犹豫了一下,起身接过递来的吉他,郑重地答应了威尔的要求。三人天南地北地聊了一下午,徐灿浩觉得自己这趟来是真值了,和这两位见多识广的人相处自己能学到的太多了。后来,三人又用过晚餐,徐灿浩和尼克才告辞离开,不想再打扰威尔休息了,他可是难得回家一趟,歇歇脚。
尼克将徐灿浩送到百文,临别之际,徐灿浩很认真的对尼克道谢一番,感谢他为自己介绍了威尔。尼克笑笑,也没有推辞他的谢意,只是希望徐灿浩不要浪费自己的才华,让他努力做好想做的事,这是他现在的年纪才该做的,不要背负太多包袱。徐灿浩听此,楞了楞,等尼克走后,还在想着那个“包袱”。‘很明显吗?竟然能看懂我的心事。是不是要彻底放下以前,才能真的活着?’他出神地想着自己的人生问题,依靠本能走上电梯,埋头走进公司。
“埃伯?埃伯!”
“啊?”黛西叫了他两声,徐灿浩才呆呆地抬头望着她。黛西有了上次的经历,见他这样子,担忧地扶着他的额头问道:“出什么事了,事情没有谈妥吗?不要太担心了,总会有办法的。”黛西撩开他额前的丝丝刘海,对这个弟弟她有着别样的感情。自从哥哥走后,作为妹妹的她,不再拥有兄长的关怀和爱护。对于早年丧母,父亲以工作为生命的家庭来说,这无疑于失去了一个父亲加兄长。直到遇见了徐灿浩,这个有时可爱逗乐的小弟弟,有时成熟懂礼、处事周到、才华横溢、可以依靠的小男人,这时她才找到生活中的位置,而不是像以前,是一个不解人事,只知工作的女强人。在他面前,她当过姐姐,也做过听话的下属,也有被关心,被当做女人呵护的时候。
两人深情地互望着,至少在其他人眼中是这样。办公室里还在加班的职员们怔怔地看着两人,定格动画一样停下了手中正在做的事。徐灿浩和黛西两人同时察觉到了这种诡异气氛,眼珠乱转,用月复语交流怎么办。“啊!”一位在煮咖啡的女职员被烫了下,惊叫一声,打破了这沉寂尴尬的气氛。徐灿浩顺势搭上黛西的腰,两人有说有笑地走进他的办公室。职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努努嘴,开始恢复正常。
“呼~”两人进到室内默契地松口气,然后相顾一笑。“我们继续吧……像你要求这么高,什么时候才能收到足够的歌啊!”黛西埋怨他,拿过桌上厚厚地一沓稿纸在手中翻弄。“22首歌,你就挑中了一首,你还真是省心,可苦了我们这些人,我的小大老板!”见徐灿浩翘着腿稳坐老板椅上,拿着乐谱哼唱,不由得好气又好笑。黛西站起来想要施暴,瞄到桌上徐灿浩和的合影,突然想起来有件事情给忘记了,急忙对徐灿浩说:“arter昨天就来找你了,他的专辑就差你们的那首歌没录了,正在催你。你电话呢?!”
“osh!我也给忘了!完蛋了这下。电话…电话…舍特!没电了!”徐灿浩赶紧起身,抓过衣架上的外套和帽子就往门外跑。
“埃伯!你看看几点了!”黛西在徐灿浩身后追了几步提醒他。
徐灿浩看了看手表,“moyaeixi…”22:46:19时间。“不管了,去公司也好,去他家也好,早去还能减刑!”徐灿浩朝黛西喊了一声,风风火火地奔下楼。
“呜~真是个想一套是一套的小孩子!”黛西嘟噜着嘴望着徐灿浩一溜烟地消失在拐角,小声嘀咕了句。
徐灿浩先到了的家,赌中了。刚洗完澡,披着浴袍,给他开了门。没有预想中的抱怨,看得出他实在累了。半躺在沙发上和徐灿浩聊着聊着就睡着了,无奈的徐灿浩将他叫醒,让他回房睡觉,明天再谈。自己也洗个澡,去客房睡下了,他可是黛西和家的常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