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秦国左相安流儿媳临盆,孩子生下来时却天降异象。
乌云密布,笼罩了秦国都城方圆十里,雷电交加,看上去是大雨倾盆之象,可是却一直没有下雨。
这情况从安夫人开始生产时就出现,直到一个半时辰左右,也就刚好是孩子生下来时,满天压迫得让人窒息的乌云就突然间全散了开去。
一时间阳光普照,天气晴朗。
有人说,这是天降贵人之相,肯定有一个大贵人在秦国流玉城降生了。
于是秦王下旨想要找出异像那日出生的孩子,找到那日出生的婴儿后,将他们硬生生月兑离母亲带入皇宫,交给皇室抚养,说是要给贵人提供最好的成长环境。
安家不忍孩子进入宫中,刻意隐瞒之下,将婴儿出生的日期推迟了一天,险险的逃过一场灾难。
可是好景不长,噩耗接二连三的光顾了这个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了老丞相一家。
安家新一代的儿女共有三人,两个男孩,一个女孩。
两个儿子皆是有才之人,大儿子安素天年纪轻轻就入仕当了官员,二儿子安素建做了少年武将。
可安素天当了官员被分配到管辖地方后不出两年就被政敌给害死,那政敌害死安素天后才知道对方身份竟是左相孙子,吓得提心吊胆,三天后自杀了。
安素建当了副将,去了边疆镇守,可就在一次任务中与邻国的产生了小摩擦,在混乱中失踪,找到他时已是天人两隔。
老丞相原本子嗣单薄,仅有一个儿子,还好儿子有三个孩子,这也算安慰了老丞相。
但这么一来三个孩子去了两个,如今只剩下了一个孙女安素萱,而且安素萱,就是出生时引起异像的那个贵人。
老丞相失去了两个优秀的孙子,悲痛之下发誓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好这个孙女。
还好孙女也争气,从小就乖巧懂事,长得也水灵灵的,让一家人疼爱不已。随着年龄的增长,这小孙女越发的漂亮,还没张开的脸竟然让人感觉到“倾国倾城”这个词。
原本应该高兴的安流却开始担忧起小孙女的未来。如今国家局势混乱,各国朝堂都是暗潮汹涌,而且秦王好*色之名已非秘密,若是他看上了孙女,那孙女岂不是要禁锢咋皇宫中一辈子?
为了保护孙女,老丞相不得不束缚她的自由,不准她随意出府,安素萱也听话,就在家中学习礼乐。可谁知这般小心翼翼还是被别人知道了。
秦王不知从哪里听闻安流孙女貌若天仙,心里痒痒,于是带着心月复小太监悄悄溜出宫来安流家,偷窥到了在院中玩耍的安素萱,惊为天人。恋恋不舍的回到宫中后,日不能食夜不能寐,一闭眼都是小女孩天真烂漫的笑容,秦王神魂颠倒,第二天便急匆匆下今要纳安素萱为妃。
此时已是冬季,北方白雪遍地,本应该是阴沉的天气难得阳光明媚,强烈的光芒从白雪上反射,逼的人想要闭眼,可闭眼之后还是一片亮光挥之不去。
就像安流如今的心态,就算捂着耳朵,还是要面对那残忍的圣旨。
安流浑浊的眼睛望着宣读圣旨的太监,苍老的手伸出袖袍深深插进了雪地之中。
难道天要亡我安家?
身后,安素萱的父亲安宫羽扶着妻子,脸上仿佛没有了表情那般僵硬。
“安氏之女素萱淑德贤良,文采出众,为大家闺秀之典范,吾王悦,特召入宫,封为贵妃,赐白银千两,珍珠二十串,玉如意一件,绫罗绸缎……”
太监的声音好像是一首悲歌,让得周围的阳光都变得如冰锥一般,狠狠刺进每个安家人的心里。
这是安家最后的希望,就在这一道圣旨下被彻底碾碎。
——
芜城,虞国和秦国的交界处,不似边塞一般战乱频繁。由于虞国和秦国交好,这里百姓的生活倒是平平静静,不过一切就像水中月,镜中花。和谐的表皮下总是暗潮汹涌。
此时正是隆冬季节,地面大雪数尺深,芜城大街上白茫茫一片,鲜有人迹。
城门之下,守城士兵正抱着长戟,蜷着身子走来走去。
“我说,这什么破天气,那么冷……”士兵身着粗糙的铠甲,将早就失去锋利的戟夹在腋下,来回磨擦着红通通的双手,对着手心哈气,白色雾气从他口中冒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消失在空气里。
“你就别埋怨了吧!谁叫俺们没出息。要是在京都当差,那每天大鱼大肉小姑娘小手的……享受啊……”另一个士兵裹了裹身上的棉袄,跺了跺脚,想到那样的生活,僵硬的嘴角缓缓上浮,嘿嘿的笑了。
“行了吧,就你这德性,家里一穷二白的,没点关系能去京都?能当个守城兵就不错啦。”
那搓着双手的士兵不屑的呸了一口唾沫,突然看见城门走进一个披着烂斗篷的人,叫道:“哎!那边那个,干嘛呢!”
那人浑身一颤,脚步停下。
士兵打量他两眼,见他身形娇小,看起来像个孩子,一个破旧黑色斗篷遮住了他全身,大大的斗笠挡住他的头和脸,实在无法判断其身份。这么寒冷的天气,士兵委实不想活动,但一想到凶神恶煞的队长,他不由打起几分精神,上前探查。
“什么身份?这冷天,跑到芜城来做啥?”
那人掩了掩头上的斗笠,黑色面纱严实的包住头部。她轻轻鞠躬“小女子是来芜城探亲的。最近染疾,浑身长红斑,会传染,所以不敢以面目示人。”
“传染?”那士兵赶紧退后一步,虽没想到对方竟是女子,但也不再多问,厌恶的挥手:“走吧走吧!”
女孩耸起的肩膀悄悄的落了下去,行礼道谢后,迅速迈着小步进了城,转身时都还听到士兵的咒骂声:“真他妈的晦气,遇到这种煞星,这年还怎么过……”
大雪纷飞,寒风凛凛,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街上来往不过几人,大都穿着厚厚的衣裳,缩着脖子哈气。
女子穿得并不少,但与其他行人相比,实在有些单薄。她的腿好像冻得没有了知觉,但走路速度却并不减慢,冰冷的雪已经钻进了她的绣花布鞋,刺骨的寒冷让她忍不住掉下泪来。
已经赶了一个月的路,身上的盘缠几近告罄,若是再这样下去,恐怕只有饿死街头的份了。
终于走到一处无人的拐角,她四周打量一番,才小心翼翼的掀开重重面纱,取下斗笠,露出脸来。
若那个士兵还在,定会大吃一惊。
哪里有什么红斑,这分明就是一张未成形的美人脸啊!
从小娇生惯养,皮肤被养得光滑如玉,白里透红,一双楚楚动人的眼睛带着泪痕,贝齿紧紧咬着丰腴而红润的唇,好似天上仙女不食人间烟火,这般妖孽容貌,难怪秦王会对其恋恋不忘,若是这青涩可人儿成熟之后……
她冻红的小手拿着斗笠使劲挥了挥,摇落斗笠上的雪花,拍了拍身上的雪,又赶紧带起斗笠,遮住了自己的相貌。
她记得爹爹嘱咐过,当她一个人在外,一定要遮住自己的脸,否则会很危险。
她不太明白自己的容貌到底美到什么地步,能让秦王不顾众臣阻挠硬要接自己进宫,不过至少她明白,她很漂亮,漂亮到让人起歹念。
这已经不是自恋,而是客观的事实。
胃部有些不适,她捂住了肚子,看到眼前人烟稀少的餐馆,咽了咽口水:好像……有几顿没吃了吧。
从袖中取出钱袋,她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敌不过饥饿。
先吃了再说。
餐馆里,老板正百无聊赖的打着算盘,看见进来的客人是一个穿着破旧斗篷的小不点儿,又低下眼,用手肘推了一下靠在柜台前打盹的小二,嗯了一声,朝那边努了努嘴。
小二被推醒,眨了眨迷茫的眼,看了看那人,眼中不由露出一丝无奈,伸了个懒腰,他还是带着专业的微笑走了过去招呼到:“这位客官,想来点什么啊?”
那人低着头,也不看小二“一盘酸菜一碗白饭。”
小二听得这声音清脆软糯,便知对方是个小姑娘,一种大哥哥的保护欲涌上,他亲切笑道:“好叻,一盘酸菜一碗白米饭马上就到!”
“等等!再加两个馒头!……不!只加一个好了……”
小二应了声是,就到厨房里去了。
不一会儿,饭香味就从厨房传来,不知道是餐厅的厨子做的太好还是怎的,女孩竟觉得这饭菜的香味特别浓郁,不由又悄悄咽了口唾沫。
“您的酸菜和白米饭,还有两个馒头~”
女孩有些手足无措:“我……我只叫了一个馒头……”
“呵呵……”小二笑了,“这馒头,是俺请你的。”
安素萱抬头,黑纱之下一双水眸微微错愕,随即两行清泪流出,隐隐的抽泣声从斗笠下传来。
自从秦王纳妃,多少曾经和蔼可亲的叔叔伯伯全都变得残酷无情,多少夫人看着自己的眼光充满的怜悯和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从秦国逃亡到边界,没有一个爷爷的故人施与援助之手,反而落井下石。不知世事的她才意识到这时间的阴暗和冷漠。然而毫无希望落魄至极的她,在这么一个环境恶劣的边陲小镇,这样一个廉价的酒家却遇到了帮助她的热心人,哪怕对方给予的只是一个馒头!
“谢……谢谢……”
小二以为这女孩定是受了不少苦,像他们这样的下层百姓,被贵族剥削的更是苦不堪言,不由怜悯,现在听到女子哭泣,也不知该说什么,叹了口气离开了。
安素萱胡乱抹了抹眼泪,把食物拿到黑纱之下,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食物粗陋,却有种说不出的温暖,女子边哭边吃,心坎尽是说不出的感动。
离他不远处坐着两个农夫,此时正喝着烧酒取暖,交谈甚欢,丝毫没有顾及别人的意见,依旧大着嗓门说话。
“哎,你知不知道,安丞相一家入狱了!”
女孩浑身一震。
“啊!怎么会……这是犯了什么罪哟?”
“你不知道?你怎么还不知道……哟……说是什么……‘欺君之罪’,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呐!”
欺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