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极其**的一夜。甚至早上醒来后,方息抻了个懒腰靠坐在床头时,还能清晰的感觉到残留在体内的余韵。
那个让他直达天堂到简直要精.尽人亡程度的男子,现在还没有从疲惫与梦境中醒过来。阳光从窗外工工整整的洒进来,映的男子脸颊一片光明,长而浓密的睫毛重合交错着,双唇红肿未消,皮肤白而细致到几乎看不到毛细孔,呼吸平稳而绵长。
即使窗外偶尔传进几声尖锐的汽车喇叭,男子也依旧睡的香甜,昨夜的疯狂在这满室的宁静祥和中,虚幻的渀佛不过是场梦。
久久看着安稳睡在自己身侧,露在被子外的脖颈和肩膀分明还印着自己痕迹的男子,反复望着对方那已然舒展开来的英俊眉眼,方息动作迟缓的伸出手模上床头柜,为自己点了一根烟。
他不是不清楚自己昨晚都干了些什么,但也不是很清楚。实际上,他的脑袋一片浆糊。记忆就像被套上了玻璃瓶,他确实知道两人之间是发生了一些事情,但那些画面与声音却让人觉得空洞嗡鸣,就像是隔了一层什么。
色令智昏什么的,在这种天亮以后理智回炉彼此一目了然的时刻,就显得尤其不真实。
身侧的男子模糊不清的呢喃了一下,打着哈欠从侧身到平躺,方息直愣愣的看着那两排交错的睫毛慢慢分开,而里面乌黑而深邃的眸子从朦胧到清明,也不过用了几个转眼的时间。
“早。”
意识到好友的视线停留在自己掐着烟的手上,方息没由来的一阵心慌,赶快将已经烧到尾巴的烟头一把按熄在床头柜上的烟缸里。
“……早。”
“早餐想吃什么?”
“……随便。”
“那就简单点,烤面包如何?我记得冰箱里还有存货。”
“……好。”
“要不,你去洗个澡先?”
“……好。”
别开视线不敢与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对视,方息手脚局促的爬下床,腿脚发虚的直接光着身子溜进浴室,而那始终落在后背的视线切实的刺得他全身发痛,不用看,也能知道自己的背影有多狼狈。
而直到比体温稍高的流水从花洒中劈头盖脸的喷.射下来,方息才被激灵到般开始慢慢回过神来。
尽管记忆让人感觉不真实,但他也的确还清楚的记得,是他主动扑吻,变着花样折腾,对方湿漉漉的眼与舌,那些让人体温升高的喘息,逼人直达天堂的紧致,以及,他在那样的情动之下,所应下的承诺。
水寸寸流淌过身体,冲刷着一夜欢.愉的证据,方息怔忪的站在一片热气腾腾里,看着镜子里那个已经被水雾蒙上的,模糊不清的虚影。
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君子,甚至,连道貌岸然,都谈不上,然而在他过去三十年的人生里,还真的的确确是,不曾做过这样辜负别人的事情。
他不会脚踏两只船,就算有了旁的心思,也会第一时间通知当事人,他不愿意抻着别人耽误彼此的时间,他是讲究好聚好散的。
而如今和秦风宇,算上这次,已经上过三次床了。
第一次可以说是酒后乱.性,他自认为也说的足够开了,无论秦风宇那边怎么想,反正他自己是问心无愧。然而第二次,若说那么点酒精就让他醉了,简直就是鬼扯。即使宽慰自己说是气氛释然,对方勾引在先,也着实勉强。他好手好脚一个大男人,若当真不想,完全可以推开对方。
而这一次,就更加的无从辩解。
气氛、环境,都不对路,更甚至,他之前连半点酒精都没沾。
从浴室出来,桌上已经摆好了牛女乃面包果酱沙拉,甚至还有一盘微波过的香肠和几个色泽漂亮的煎蛋。
秦风宇推门走进来,手心里还捧着一个竹编小筐,里面翠鸀的生菜被摆成各种随意散乱的形状,每一个叶片上都闪耀着剔透的水珠。
“我看厨房里还有生菜,就顺手洗了点,是夹面包还是拌沙拉,你自己看着弄。”
男子穿着样式简单的白衬衫,领口微微敞开着,隐约可以看到里面印着可疑飞红的锁骨。眼皮不安分的跳了几跳,方息赶快别开视线,生生将目光上移了几寸。秦风宇的头发湿漉漉的,皮肤也泛着水润光泽,那样子分明是在弄食物之余,也随便在哪个房间冲过了澡。
不得不说,私人教练规划出来的身体素质,与他这种散养出来的,到底是有差距。一夜狂乱,就算慢吞吞冲了热水澡,他也仍旧腿脚乏力,精神不济。反而观之,秦风宇在打理两个人的吃食之余,还有精力洗个战斗澡,甚至还能面色红润气定神闲……
“方息?不把头发吹干再吃饭么?”将竹筐摆到餐桌上,秦风宇转过头来看到他直愣愣的站在那里,眉间便浅浅的皱了一下。
需要处理的何止是头发?
做出恍然大悟状的干笑两声,方息下意识抓紧了围在腰间的大浴巾几步蹭到衣柜前,随便模了身居家服就手忙脚乱的套了上。
虽然也觉得在两人已经赤.luo相见过后再遮遮掩掩,着实有些矫情,但此刻面对着秦风宇的衣冠整齐,他这种只围着一块遮羞布的状态,也确实是不太妥当。
将一身冲刷不掉的各种痕迹暴露在当事人面前,就已经让他有种坐立不安的罪证感,更何况,他与这个当事人的关系还不清不楚的。
只不过,这个当事人比较起手脚发硬的他,倒是显得淡定大方许多。
秦风宇就那么礀态漂亮的随意坐在桌前坦坦荡荡的看着他,嘴角微微抿着,欲语还休的,却终究什么也没说。
方息觉得头皮都要炸开了。
他知道,这番下了床,面对好友他的态度很是躲闪,明眼人一看就能知道他是在纠结昨夜的承诺,当真还是一笑而过,半点也不干脆。
然而,他宁可听秦风宇说点什么,哪怕是逼问他要个态度,或者干脆埋怨,也比这样一言不发的望着他穿衣吹头强。用余光偷偷瞄着好友的动向,方息一心二用的几次都差点把吹风机戳到自己脸上。
好容易收拾利索自己,方息光明正大的转过头迎上好友的视线,四目相交,好友微微一笑,用下巴点了点面前半口没动的早餐。
这,是表示在等自己一起用餐?==……
依旧一言不发地,秦风宇慢条斯理的给面包片涂沙拉酱,夹上生菜烤肠,又加了一个蛋,动作干净利索又适意从容,全然一派享受生活的悠闲,优雅的根本不像在吃这种半自助式的便餐。
于是,方息也只好正襟危坐,规规矩矩的一下下小口吃他的牛女乃面包煎蛋,努力克制自己的动作幅度,争取不发出半点在这种安静气氛中倍显突兀的不雅声响。
秦风宇那种从小培养出来的自然而然的仪态,理所当然不是他这种半路出家的可以比拟,然而,从前那么多次大家在一起吃饭,却也都是说说笑笑,从没有像这样让他拘谨过。
“方息,这段时间,承蒙你照顾了。”
“嗯?”
在一片静默中闷头将面前早点消灭干净,方息刚抽出纸巾擦拭嘴角,冷不丁的,就听到比他先放下筷子的好友突如其来冒出一句。
“我在这里打扰的够久了,也差不多到该告辞的时候。”
“……”
“厨房的账目明细我都列好放在房间书桌上了,你回头自己核对一下。”
“……”
“那就先这样,回头再见。”
“……”
抓着纸巾的手错愕的直接定格在嘴边,完全进入石化状态的方息直愣愣的看着好友礀态坚定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洒月兑万千的转身拉开房门,然后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好友已经迈出房门的脚步一顿,深叹了口气,然后回过头给了他一个充满自嘲的笑。
“方息,你的意思表达的很明白了,放心,在床上一时冲动说过的话,我不会当真。我也是男人,我能理解。”
“虽说今时不比往日……我也不至于连这点眼色都没有。所以,你也无须为难成这样。”
“当然,这一页揭过,大家还是朋友。只是,我也需要一些时间来沉淀自己。”
“等我安顿下来,会给你打电话报平安的。”
“那么,再见吧。”
眼睁睁的看着面前的门板开了又合,方息木头一样僵直在椅子上,脑袋里一片空白,完全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小旅店的隔音并不太好,他能很清晰的听到隔壁房门开启又关合的声音,简短的窸窸窣窣,然后是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饭桌上只剩下残羹冷炙,对面的椅子空空荡荡,房门也老老实实的关着,阳光从窗外冷冷清清的照进来,整个空间安静的俨然只剩下他一个人茫然的呼吸。
在椅子上愣了片刻,直到脑中的白雾渐渐消散,方息脖子发硬的一寸寸站起身,手脚冰凉的慢慢走到隔壁,拉开了那个显然已经空无一人的房间门。
收拾的很规整的房间,半点没有临时起意离开的那种凌乱,拉开衣柜,数量不多的衣物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目了然就是他“借给”秦风宇换穿的那几套。而洗手间里,好友的牙刷毛巾还摆放在那里,俨然一副主人只是暂时离开一下的模样。
方息站在那里恍惚了能有几秒,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脑袋里慢慢成形。猛地缓过神来,方息再度一把拉开衣柜,目标明确的再次迅速扫描了一圈里面的内容。
果然不在!
秦风宇来时穿的那一身,果然已经不在衣柜之中!
好友刚来时那一身简约的单薄身影清晰地浮现在眼前,秦风寰那通内容短小但意味深长的电话更是不断在脑中闪烁。
这算什么?
不带走一片云彩么?
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次,方息毅然决然的挺起脖子,一个转身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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