疗养院的门卫要求出示身份,听到我们一行是来自公安局的,他还跟他们领导打电话进行汇报,在等了十多分钟后,门卫才接到他们最高领导的指示,让护士长来接待我们。
一分钟后,走来一个中年护士,她告诉我们她叫徐小凤,是这里的护士长,院长安排她来接待我们的。
陈博跟她说明了来意,她告诉我们黄吉在二级护理病房。
原来这个疗养院分四级护理,一级是最轻的,就是陈博说的那种不疯的,二级的是半疯的,有时疯有时不疯,三级也属于半疯,不过疯的情况多一点,四级是全疯的,还有暴力倾向那种,护士巡检三级以上病房时都随身佩带电棍。
看来黄吉的情况还算可以,只是住进了二级护理病房。
徐护士叫来了黄吉的责任医生和值班护士,给我们介绍她的情况。
听值班护士说黄吉是三年前送来这里的,一直住在三级护理病房。她的病时好时坏,有时会骂人,而且是很恶毒地咒骂,有时又会哭,哭得很激动,还会用手去砸墙。一直是三级护理区的重点保护对象。最近情况稳定些,医生就让她搬来二级护理区了。
“他的家人没有来看她吗?”陈博问道。
“他儿子只来过两次,是来付住院费的。她的老公我没见过。”值班护士小颜说道。
“没有其他人来看过她吗?”
“没有。不过前些ri子她的侄女有来过。”小颜想了想,“那个女孩子倒挺细心的,还炖了补品来给她吃。”
“还有没有其他人来看她?”陈博又问道。
“没有了。她挺可怜的,别的病人隔三差五总有人来看望,有的至少一周会有一次,她半年都没人来看她。”
“她的侄女有多大年纪?”我很想确定那个“侄女”是不是崔茜。
“十七八岁的样子,大概是个高中生吧。”
如果是十七八岁的女孩,那应该不是崔茜,不过,我总觉得今天来到疗养院后,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觉得崔茜好像就在我的身边。
我们见到黄吉坐在床上看电视,天气这么热,她还盖了条毯子在腿上,房间里也没有开空调。她从我们进来到现在,一直坐在那里,傻傻地盯着电视看。
“黄吉!”陈博叫了她一声。
她缓缓地转过头来,说道:“你叫我呀?”
“是呀。你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吗?”
“跟你有什么关系?神经病!”她又继续看电视。
“我们找到了你老公,你想见他吗?”
“老公?我没老公。我老公死掉了!早就死掉了!”她把腿上的毯子扔到了地上。
护士小颜立刻上前去安慰她:“好好好!死掉了!死掉了!”
医生小声地告诉我们,她对这个话题很敏感,一提到她老公,她就激动起来。近段时间还算好些了,以往住三级护理区的时候,发作起来,拳头在墙上砸出血来。见人就打,三个护士都按不住她。
“为什么会这样?”我好奇地问道。
“她被送来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这跟她的家庭原因有关。”医生说道,“这些是病人的瘾私,我不方便跟你们透漏。”
陈博循例又问了些问题,看看没什么特别的发现,我们就回去了。临行前,陈博还留了电话给值班护士,如有什么新的发现,可以和他联系。
经过走廊的时候,我看到一个女孩的影子,从我身旁不远处一闪而过。我转身去寻时,却没有寻到。当时以为眼花,也没有太在意,于时就跟陈博一起回去了。
我回到钱谦的家里,看到他正跟方块三在打牌。
“姐啊,钱老师真是赌神呀。”方块三见了我说道。
我看到他们在赌钱,钱谦的面前堆满了硬币,而方块三面前只有三个。
“你手气不咋地嘛,都输得只剩三块钱了。”
“姐,你是不知道了,钱老师好像有透视眼,我拿什么牌他都知道,我基本上就没赢过。兑了三百块硬币,你看就只剩三个了。”
“你们赌多大?”
“关牌,关进几个输几块。通关就翻倍。一个下午,他就把我的钱都赢去了。”方块三有点垂头丧气。
“我没透视眼,我只是把牌记住了而已。一副牌54张,两副108张,很好记的。手上的牌,加上打出去的牌,剩下的就是你手里的牌。”钱谦一边打牌,一边说道。
“你能记住两副牌?”我跟方块三都感到无比震惊。
“是呀,很好记的,桌面上的牌里,kqa和2都已出完了,你手上还有一副5炸,我之前有出过大王,你没炸,我想你手上的散牌应该很多,所以炸弹是最后保命用的。我拆了牌做顺子,现在轮到我出。我的是6至j,是顺子,我出完了,你的炸弹也没有用了。你现在手上应该还剩一个5炸,一个小王和一对3,对吧?你输我7个牌,7块,给钱!”
我被钱谦的惊人记忆给吓坏了,这家伙想不起以前的事,没想到玩牌记牌这么在行。
“我可是——翔州千王。”他说道,突然眼神中出现一种惊愕的神情,他僵在那里足足有五秒。
“翔州千王……我叫钱谦……对我叫钱谦,我是纪委主任钱谦。”他双手捧头,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
“你怎么了,钱谦!”
他在地上打起滚来。我跟方块三想要扶他起来,没想到他的力气那么大,把我们俩都推开了,我的胳膊还撞到了桌角上。
钱谦缩到桌子底下,像只受伤的小狗。
“你怎么了?快出来!钻桌子底下干嘛?”我一边揉着撞疼的胳膊一边问他。
“不要!不要打我!不要!”他在那里求饶着,可我们并没有要打他。
方块三钻到桌底,把他硬拽了出来。
“钱老师,你怎么了?是不是想起什么事了?”方块三问道。
钱谦坐在椅子上,安静了许多,不过他的神情却不那么乐观。
“十万块,我的政治生涯就这么葬送了!”他的眼泪滴落在那三百个硬币上面。
因为大舅子的关系,钱谦从一名数学老师,很快升到了副校长的位子。年迈的老校长本就是退休返聘的,只想拿点清闲的工资,一切大小事务,都交给他去打理了。不论是杯酒上的功夫还是赌桌上的功夫,钱谦都能做到游刃有余,职场得意的他,很快同教育局的人混熟了。通过他们,他很快认识了县里更高级别的领导。
领导也是人,也都是喜欢吃喝玩乐的。钱谦酒品、牌品都极好,很讨领导喜欢。他先是被提拔为教育局副局长,两年后,领导又提拔他做了副县长兼纪委主任。这也是他政治生涯的最高点了。
他本不贪,也没想过要贪。在纪委做事,来求他办事的人很多,他也怕得罪人,这个时候他才知道高处不胜寒的滋味。他已是处处提防、事事小心。可他漏算了一点,就是他的老婆。这个女人,除了钱谦以往认识的恶毒、刁蛮以外,还有贪婪的恶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