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三人到了花云淹的小公寓里,看客厅一团乱,还堆了不少陈博的衣服,就知道这家伙搬来花云淹的家里住了。
我们三个都很饿,花云淹下了三碗青菜肉丝面。面很快端了上来,热气腾腾外加香味扑鼻,我们三人都吃得狼吞虎咽。
“老花,最近和你一起吃、一起住,好处还真不少。衣服不用自己洗,还有人给我烧饭做菜褒汤。嘿嘿!”陈博边吃边说道,“就是你做的菜味道太淡,我还是有点吃不惯,不过我最近肠胃倒是好了很多,现在每天排便都很准时,一天一次,早上起来就……”
“你这痞子真恶心,吃饭的时候讲这个!”
他赶紧扒了两口面,哗哗地喝干了面汤,一抹嘴说:“我吃完了,你们俩慢慢恶心。”他坐到沙发上,一跷二郎腿,看起了电视。
“苏妹,你别理他,他就这样。我刚开始也有些受不了。他吃饭的时候什么都说,上回还跟我讲查案的时候踩到一具腐尸……”
“花哥……我吃不下了!”我把碗一推,就要起身。
“苏妹,别生气了。我……”他转过头去看了一眼陈博,骂道,“你看你,都是你害的。我都快变成痞子了!”
“每一个痞子都是有尊严的,你们好歹也尊重一下我,别什么坏事都往我身上推。你们对得起我吗?”
听他说“每一个痞子都是有尊严的”我就想笑,花云淹这句经典之作,怕是要被陈博载入史册了,从这个痞子嘴里说了来的话,总会带一股痞子味,真是受不了他。
今天赶末班车回来,明早还要赶早班车回去。花云淹叫我去洗个澡早点睡。但我坚持要回家,他只得开车送我回去。到了家门口,母亲正在阳台上,她透过玻璃,看到花云淹送我回来,急忙跑了下来。
“你舍得回来了吗?”母亲打开门就要骂人。
“阿姨,您不要生气……”花云淹正要劝,我母亲正无处发泄心中的怒气,转身要骂花云淹。但她见到花云淹之后,却愣住了,盯着他看了半天。母亲向来端庄得体,从来没有这么失礼地盯着别人看过。足足有一分钟,末了,她降低了音量:“你就是那个花云淹?”
花云淹点了点头。
母亲又问:“你50岁了。”
他又点点头。
“怎么可能?”母亲自言自语道,又绕着他走了一圈,上下打量了一番,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把母亲拉了过来:“妈,你怎么了,你干嘛盯着花哥看?”
“他真的就是……”母亲指了指他,小声地问我。
“是的呀。怎么了?”
“没……没什么。”母亲也自觉失礼,“进来坐会儿吧。”
我拉着花云淹进了屋,陈博则留在车里等我们。
父亲正在看电视,见到花云淹,余怒未消:“你还好意思跑到我家来?”
“叔,您看电视呢。”花云淹打了声招呼。
“你只比我小了四岁,这声‘叔’我当不起。”
“大哥,天晚了,我不放心苏妹一个人,就送她回来了。”
“她已经回来了,你可以走了。”爸爸的口气冷冷的。
“那再见了大哥!”花云淹见父亲的态度如此,只能选择离开。
“坐一会儿再走了。”母亲留住了他。
“你要干什么?”父亲不高兴了。
“过门也是客,哪有赶客人走的。”母亲让花云淹坐到沙发上,他不敢靠近我父亲,两个人中间隔了一米之远。我父亲仍然盯着电视看,正眼也没看他一眼。
母亲倒了一杯茶给花云淹,他只闻了一下,就认出是雨前龙井。
“你也懂茶?”父亲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谈不上懂,平时喜欢喝一点。”
“你最喜欢什么茶?”
“铁观音。”
父亲很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容:“我这儿倒是有些铁观音,自己买了一些,朋友送了一些,楠楠旅行回来又带给了我一些。我也搞不懂哪些好哪些不好。”
“如果大哥愿意,我可以帮您看看。”
父亲从柜子里拿出了不下十种铁观音,摆到花云淹的面前。他每一样都闻了一下,把其中五款铁观音放到了一边,在剩下的五种铁观音里,又每样取了一小撮看了看,最后把其中一种铁观音放到了我父亲面前:“大哥,这个铁观音是最上乘的安溪铁观音中的特级观音王,绝对是极品中的极品。”
父亲点了点头:“你说铁观音是哪个季节产的茶味最浓?”
“俗话说‘chun茶苦,夏茶涩,要好喝,秋白露’,论茶的香味,秋茶最浓,但论口感,最好喝的还是chun茶,因为chun天雨水充沛,茶味更好些。”
“我有一套紫砂壶,拿出来泡点一起喝怎么样?”
“大哥,您是在考我吧?泡铁观音最好的茶具应该是瓷器,我想您现在用的这个陶瓷杯里,泡的应该就是铁观音吧。”
“好!好!”父亲给花云淹鼓了鼓掌,“喝了这么多年的茶,第一次遇到知已。来,今天我们沏一壶顶级观音王!”
没想到父亲先前还一腔怒火,现在却同花云淹两个煮茶论英雄。品茶的男人都是奇葩!
品了一个多钟头的茶,天南地北地聊了许多。父亲的话题花云淹竟然都知道,所以这段时光并不难熬。最后父亲以一句“我们志趣相投,能作为朋友,我不胜荣幸,但对于你同楠楠的事,从情感上,我仍然无法接受。不过我会接受楠楠的建议,三个月试用期后,我再下这个定论。”来结束这次对话。
父亲的态度缓和了,我的心情也缓和了些。送走花云淹时,他抱着我不肯放:“苏妹,我可是使尽浑身解数来应对你爸了,我就这点墨水,全掏出来了。你爸懂的还真不少。再谈下去,我可就黔驴技穷了。”
“不管怎么说,我爸开始有点喜欢你了。至少不像今天在办公室里那样,恨不得宰了你!”
“试用期的考核真严呀。”他吻了吻我的额头。
看着他的车子离去,我yin云密布的心,也拨开云雾见太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