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什么有怪人……自幼不通言语,言语……”飘满药味的小房间里隐约透出婉转的读书声。御林刚打开门的手还停留在门板上并未移开,红眸锐利地穿过门缝看到榻上拱起了的一团被子。
微不可闻的脚步慢慢靠近,他屏息走到榻前,大掌送风一把掀起了拱起的被子。
“啊——”梨落长声惊呼,毫无血色的双唇大张,水眸看紧了忽然出现在眼前的御林。手中的书随着被子抛起,啪地一下落到御林脚下。
他弯身捡起来翻过正面,竟然是那日的《西岐怪闻录》。梨落收起了惊讶的神色,连忙坐了起来,警惕地瞧着这个不束之客。
“你怎么会病倒的?”御林拿着书顺着床榻坐下,身材颀长的他一下子占去了大半张单人床,窗外的光线也被挡住。梨落抱紧了自己可怜兮兮地躲到床角,不明所以地拿一双紧张的水眸望着他。
问了半天,她一句话也没出,只是一味地躲着。御林看着她病怏怏的模样,心头某处软了下来,他迟疑地张口问道:“难道是那日……害得你病倒在床的?”
梨落很想点头,但是看着他一身锦衣华服的穿着,多少也猜测到他身份非凡,而且还随便进出下人的房间。也许……他就是少主身边的红人。得罪了他肯定没好果子吃,所以她愣愣地摇了摇头。
“你是木头吗?怎么不说话?那日我听到你求我把书还给你的。”御林见她没有张口的打算,耐心也用完了,不由得高声问道。
梨落何时见过这般咄咄逼人的气势,紧张之下水眸中酝酿的水汽迷了眼,一颗晶莹的泪珠子暗自滚落。虽是隐于阴暗处,但是御林还是看清了那颗泪珠,心口越发堵得慌,他立刻站起丢下手中的书,转头就走。
“书——”带着绵绵鼻音的话语响起,梨落拿起榻上的书朝御林递了过去,“你拿回去看完后……帮我还了吧。”
走到门口的御林闻言回身,几个大步上前接过了梨落递过来的书,红眸盯紧了尚带泪痕的玉脸,启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你问来做什么?”梨落对御林的警惕之心不是一般的强,她敏感地闻到了阴谋的味道。这人真是少主身边的红人的话,若告诉了他名字,到时御前告状还能指名道姓的。想罢,她更是紧闭起嘴巴。
御林看见她抿着嘴,额际黑线渐起,他的样子很吓人吗?
“你不告诉我名字,到时候怎么帮你还书?”
犹豫了半晌,梨落终于张口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梨落,梨花飘落的梨落。”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后,御林心情大好地拿着书离开了。
此后,陆陆续续地有人送不同种类的灵芝参汤来给她补身子,有专门的医者给她诊脉,姐妹们都看红了眼。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病去得也快,喝了三天的参汤后她可以下床走动了。期间,娉婷院里的一众美女们都被派送到各房做丫鬟侍女,唯独留下她仍然住在院子里。
病好后的第一天,梨落走在偌大的娉婷院中找不到一个说话的人。大家都走了,只剩她一人。找不到阻止的失落感延续到了月尾,她如同一个多余的闲人一样被荒废在空荡荡的院子里。管吃管喝,一日三餐有个保证,只是闷得慌而已。
所以,四月初时她偷偷地借了本《三字经》来到星语亭午睡。先前是怕掌事忽然要安排她去哪里做事找不到人,才安分守己地呆在院子里。等了大半个月也不见有动静,她便偷跑出来找乐子。
许久未来,这里已经开了零星小花,春天的气息愈加浓了。她展开书本,靠着石柱提声朗读起来:“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清亮的读书声渐渐飘远,一直传进了某人的耳朵。
寂静无风的小径忽然刮起了一股劲风,吹得梨落手中的书页狂翻,她微眯了眼眨了几下再睁开便看见一个长身玉立的红衣男子站在面前。眉目间带着邪气,红眸暗沉,嘴角的笑意看起来阴森森的。多日未见,御林上前走了一步趁梨落惊讶愣神之间抬手拿起了手中的书。
“《三字经》想不到你看这种孩童识字的书。”御林嘲笑道。
“我……本来就不大识字。”梨落回神应答道。知道他是少主身边的红人,所以对于他的举动都不敢有太大的反抗。
“以后你就到我书房研磨吧。”御林将书归还给梨落,末了还用手背拂过她白皙的脸庞。
被人调.戏了,梨落也不敢多言,闷声咽下了哑巴亏。
翌日,掌事就亲自上门领她到少主的书房报道,看到面前慵懒地倚在虎皮塌上假寐的御林,梨落方知自己认错了人。他,竟然是蛇族的少主!
数日下来,梨落都克己守纪,不敢多言半句,眼珠子只敢看着自己的白花鞋。
看着这个老实听话的丫鬟,御林便心生厌恶。那日被她逗乐了才留心差人好好照顾病中的她。如今收入房中侍候着却觉得换了个人似的。她又变成了无嘴葫芦,一副噤如寒蝉的模样,与那些唯唯诺诺的下人没什么两样。
好玩的东西变得无趣,那留下来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这日,御林在书房中看了半日的书觉得累了便歇息一会儿,并且吩咐梨落要在酉时前叫醒他。他睡觉的时候喜欢房里点上定神香帮助睡眠。梨落一如往常地从柜子里翻找出香坛子,发现里面所剩无几了。她燃好香后趁着御林入睡之时出门添些香料。谁知,染香阁里打翻了很多香坛子,香料都混合起来。梨落看他们人手不够便留下来帮忙料理。
忙活下来便不知时间,待她匆忙赶回书房时早就过了酉时。天色将暗,并未点灯的书房里一片昏暗。
“你到哪里去了?”身后忽然传来御林的声音。话刚落,梨落就被人从后面紧紧捆住,身后的人将她提起至双脚离地,然后往旁边一甩。
梨落飞出两丈远,浑身跌得生痛,她坐起来就被人钳住了下巴。御林紧靠着她,厚重的呼吸喷在脸上,彰显出他的愤怒。
“岑掌事有没有教过,如果违抗命令会如何?”冰冷的声音问道。
“推入萃毒池浸泡三日。”梨落僵硬着说道。
萃毒池,蛇族炼制蛇毒的地方,里面由大小不一的地坑组合而成,没处池子都灌满了毒液,一般人呆在里面不用一刻就皮开肉绽。像她这种弱不禁风的花精只要毒气一熏就毒攻心而死。
“我不想再见到你。岑戎(岑掌事)!”御林松手放开了梨落,高声召唤道。
书房门被推开,岑掌事走了进来。御林连看梨落一眼都嫌烦,他直接下令道:“把她带到萃毒池去。”
他连一句解释的话都不给她就直接宣判了她的死刑。梨落颤抖着身子猛地跪在御林面前,急声哀求道:“不要把我打入萃毒池去,我有话要说!”
岑掌事不理会她的求饶,上前架着她就往门外走。软弱无力的梨落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挣开了岑掌事,她连扑带爬地来到御林面前抓紧他的衣摆,玉手搅紧,仿佛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一样。
“我求你!求你!给个解释的机会给我!”
御林厌烦地一脚踢开梨落,侧首不看哭得一脸梨花带雨的她。虽是被踢开,但是梨落没有放手,她抓住衣摆又爬了回来继续哀求。就这样一来一去地缠人戏码过后,御林转过头来审视着这个死命揣着他的衣角的女子,她还在哭,只是并没有哭出声来,求饶之间还不住地抹掉脸上的泪水。
“给我一个机会!我解释给你听!求你了!”梨落吸了几下憋得通红的鼻子,不让鼻涕流出来。
不知为什么,心头又发软起来。御林停在原地,沉默地看着她连声求饶,还有吸鼻子的模样。她哭得不是很难看。就当给她一个死得透彻的机会吧。
“饶过你,除非你让我高兴?”御林张口说道。
“高兴?”听到有转弯的余地,梨落瞬间收起了泪水,呆愣地喃喃道,“怎样才会高兴呢?”
玉手忽然被拉住,梨落整个人拽了起来。御林环紧了她的腰身,紧紧地贴着。邪魅的红眸泛起精光,薄唇弯起吐出诱人的话语:“取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