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他的预料的是,侯君集听到他这吓破胆的惨呼,竟停下了继续进攻,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反而后退几步,身上的烽火金光一收,嘿嘿笑着说:“不好意思,吓着你了。我这人有点武痴,一见到新鲜的对手,就忍不住上去打一架。这绝对不代表我存有恶意、绝对不代表。”
他瘦削的脸上,拼命地挤出笑容,装出一副和善的表情。若不是怕会引起进一步的误会,他说不定还想用蒲扇一样的巨掌模模吴天的头。
他这突然的转变,让吴天目瞪口呆,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侯君集显然也很不习惯表现得这么慈祥,自己都觉得有些尴尬。他伸拳揉了揉脸,突然大喝:“好吧,我就直说了!现在唐军已围住江陵城,梁国萧家妄僭帝位,大逆不道,是诛灭九族的死罪!所有梁国皇室,都要被押解到长安斩首示众!但若是你能拜我为师,我可以饶你一条性命!还不赶紧跪下来磕头,这样的机会可不多得!”
一席话说的吴天更迷惑,他大张着嘴巴,呆呆地看着侯君集。
侯君集居然看中了他,要收他为徒?
这转变实在太大了些!
昨晚他还追着自己要杀,今天居然就爱惜起自己来了!
可能吗?
这中间要不是有什么阴谋,鬼才会相信!
他不由得暗含一丝讥嘲地问:“侯将军,能不能告诉本王,您究竟看中我哪点了?”
这个问题,让侯君集一怔,竟不能回答!
吴天心中雪亮,侯君集的反应说明,他的真正目的,根本就不是想收自己做弟子,而是有另外的图谋!至于他有什么图谋,吴天已不必要再知道,因为,如果那是好事的话,侯君集肯定会说出来,而不是用谎言来欺骗自己!
侯君集的假话被戳穿之后,脸上露出羞恼之极的神色,身上刚熄灭的烽火又开始勃勃跳动,显示出其心情很不爽。吴天很担心他暴起伤人,心念一转,计上心头。
“侯将军,您能看中本王,是本王的福气。本王能拜您这样的英雄人物为师,正是求之不得之事。何况还能够因此而全性命,这简直是恩德无量啊!但是……”
他前半段话本说的侯君集面色转和,但最后话锋一转:“但是本王早就已投奔谷神教,现已是谷神教的弟子,常言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本王已经拜师了,岂能再拜?侯将军的好意,却只能心领了!”
侯君集听了他的话,脸色大变,尖声说:“你已拜入谷神教?有什么证据?我却不相信!”
他这问话,吴天早有准备,从袖中将玄阴盘取出,向他晃了晃,说:“这只玄阴盘乃是谷神教的至宝,如今在我手中,难道还不算证据吗?”
侯君集眼中寒光一闪,紧紧盯在吴天手中的玄阴盘上,突然冷冷一笑,说:“听说谷神教中的弟子,都会将一缕分魂留在玄阴盘上,你若是能证明这一点,我拍拍手就走,绝不为难。但若是你不能证明,那就是欺骗我……”
他的眉峰中陡然煞威一展,戛然而止的话音,让人不寒而栗!
吴天身子一震!
他没想到侯君集是如此的老江湖,竟然连玄阴盘的秘密都知道!
他本只想拿玄阴盘来诳一下侯君集,但此时骑虎难下,反将自己逼入了绝境!如果他不能展示分魂,侯君集只怕会立即翻脸,大杀四方!
如果他决意要杀自己,恐怕无人能挡得住!
吴天万般无奈,小指尖在玄阴盘上狠劲一蹭,他能感到指尖一痛,一缕鲜血染在了玄阴盘上。刹那间,他觉得身上一阵虚弱,似乎全身力气都在瞬间失去了一般。他眼前出现了一片白茫茫的天地,浑然分不清楚上下。四周都是浓云一片,云中无数奇异的符号翻滚着。不时有各种凄厉的嘶嚎响起,贯穿他的身体。这一幻像仅仅只出现了一瞬间,便消失不见。吴天感到一阵晕眩,忍不住伸手扶住了额头。
玄曜嘴角浮出一抹微笑,轻轻将玄阴盘接过来,对侯君集说:“侯将军想看证据吗?那好。”
说着,他打了个法决,一个类似于太极鱼般的符号凭空出现,被他摁进了玄阴盘中。玉盘中突然光芒大涨,一道惨白的光芒从盘中笔直射了出来。隐隐似是有一座高楼出现在白光中,徐徐旋转着。让人心寒的是,这座高楼竟似是用一块块墓碑垒成的,楼上层的墓碑是空着的,而下层每块墓碑上都隐隐有一个惨白的人形,闭目端坐,虽眉目栩栩如生但绝没有半分生机。玄曜又是一个法决打出,高楼倏然停住,现出一块墓碑来,那上面赫然绘着吴天的样子!
不知怎地,看到自己惨白的画像,吴天竟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玄曜阴声笑道:“侯将军,看到了吗?”
侯君集面沉如水,死死盯着那块墓碑,良久不语。
“好、好、好!”
他连说三个好字,但语音冰冷,殊无半分喜意。
“我大唐军人都是信守言诺之辈,今日之事,就这样吧!我会再来的,带着囚车而来。”
“到时,准备好替自己收尸!”
说着,他猛然转身,钢靴踏出一连串恐怖的响音,转瞬间就出了乾清宫不见!
吴天与玄曜对望一眼,眼中全都没有丝毫的笑意!
玄曜躬身深深行了一礼:“太子,咱们已经是一教之人了,我也就不再客套了。我要赶紧回转本教总坛,将玄阴盘呈给教主,竖立太子分魂,以备日后万一之用。我的五位师弟,会一直留在这里,保护太子,太子不必担心。”
说不担心,但吴天怎能不担心?侯君集功力全复,白家五子根本就挡不住他。不过转念一想,就算玄曜留在此地,又能挡得住吗?
如此一想,也就没什么差别了!
吴天点头:“玄先生走好,本王就不送了。”
“散朝!”
文武百官一听到这句话,慌不迭地辞别太子,散朝回家。他们今天吓的不轻,要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吴天也不想在这里多呆,乾清宫不是个好地方,每次来了都没有好事。
哪知元朗却排班而出,奏曰:“老奴要将苍梧国的贡品清点入库,请太子一起前往皇宫内库,监督入库事宜。”
吴天闻听,不由有些感兴趣起来。皇宫内库就是国库,里面积藏了梁国所有的财富,肯定惊人之极。有机会前去观看一番,吴天当然很愿意了!
他点点头:“准奏!”
元朗命令十二抬大轿过来,伺候着吴天上轿,向皇库行去。身后几十个太监带着苍梧国的贡品随行。内库距离乾清宫并不远,大约在皇宫由南向北中轴线的三分之一处,偏西一些。从外面看去,也没什么奇怪的,也是一个大院子,只不过比起吴天的太子居所,守卫可就多的多了。整个院子的院墙外面,每隔十步,就有一个荷枪带甲的士兵守护。而且院墙之外的十丈之内,什么都没有,连树木都砍的一干二净,望去一片空净,只要有人靠近,就会立即被发现。而院墙之上,每隔十步,就有一个碉楼,里面站着两个重甲武士,一人执弓,一人执弩,全力戒备着。这防守之严密,让吴天见了,都不由得暗暗称赞!
轿子进了院子,却见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是一片空空的白地,亦没有树,没有任何建筑。院子里也像外面一样,每十步驻扎着一名重甲步兵,防御的风雨不透。吴天不禁疑惑:内库在哪里?但他没有问,生恐露出了马脚。反正有元朗在,不用他担心这些事情。
他跟元朗以及紫髯公下了轿,一队守卫的士兵赶紧跪倒迎接。元朗:“今有贡品要入库,去将六位库使请来。”
士兵答应一声,跑了出去。不多时,从外面匆匆走进来六位太监,亦跪倒向吴天行礼。吴天点头执意。元朗:“诸位带着钥匙来了吧?我们需要开一下内库。”
六人齐声说:“蒙元大人召唤,当然带着了。”
元朗点头,从袖中拿出一枚钥匙,交给旁边的士兵:“将内库门打开。”
那士兵躬身接过钥匙,弯下腰来,向地面模去。吴天这才发现,地面上竟然有一只大铁锁。这只铁锁足有两尺多长,锁在两只手臂粗的铁栏上。那铁栏下面是两扇生铁铸成的门扇,每一扇都有一丈多长,嵌在地面上,跟地平齐,所以吴天一开始没注意到。那士兵将铁锁打开,在铁栏上套上绳索,几十个士兵一齐拖动,只听嘎嘎一阵闷响,铁门缓缓打开,露出下面一个洞口来。这铁门极沉无比,厚达两寸多,几十个士兵一齐用力,才拖了开。洞口斜向下伸展着,下方是青石铺成的阶梯,两边墙壁也都是青石垒成的,坚固无比。另一扇铁门也如法打开,元朗请吴天进入。吴天当然也不客气,踏着阶梯向下走去。这个阶梯竟然很长,足足走了十几丈,吴天估模着已经处于地下五六丈之深了,才走到尽头。
尽头处是个十来丈见方的房间,两边各自列着三个房间,房间顶上挂着一块匾,分别写着:“银”“金”“珍”“古”“武”“道”,看来是不同的分库,藏放着不同的物品。房间的墙壁都是用生铁铸成的,其门也是铁铸的,门跟墙相连的榫头比吴天的大腿还粗,上面挂的铁锁一点都不比外面的小。
那六位库使各自拿出一枚钥匙,来到分库之前,将门打开。每个分库对应一把钥匙。
吴天不禁轻轻吸了口凉气。
这内库的防御之严密,大大出乎他的预料!且不说外面十步一哨的护卫,单只看这内库深埋地下六丈多深,四壁都用巨大的青石垒砌,只要铁门一关,根本就没有人能进得来!那扇铁门没有十几个人也打不开,就算有钥匙都没用!何况就算是进来后,每个分库还有一道铁门锁着,必须要六位库使的钥匙,才能打开。
看来,梁国为了避免内库被盗,是下了一番苦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