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人人都有的呀。”
“快瞧瞧。”女眷们都是喜欢新鲜热闹的人,顿时议论起来。
蒹葭穿了一身水绿色衣衫,清清雅雅的,朝小丫头挥手道:“把箱子打开,给诸位贵人分发礼物,慢着些,仔细可别摔了。”
大箱子打开,里面拿出一盒盒的小盒子来。
甄氏得了一个大盒子,在座的来宾女眷人手一个小盒子。有人好奇,已经迫不及待的打开,惊呼道:“啊呀,是蛾绿螺子黛!”
螺子黛,出自遥远的西方波斯王国,每颗价值十金。
就以在座的贵妇身份来说,除了几家公卿贵族,寻常官宦人家是不常用的,毕竟稍显奢侈了。算算下来,今儿萧铎一共发了三十多盒螺子黛,再加上甄氏的一大盒子,少说也得三、四千两银子。
在座的女眷们不由瞠目结舌,这都够嫁一个官宦小姐了。
蒹葭口齿清晰,微笑道:“我们王爷说了,凤侧妃原是凤二夫人的独生女儿,养得千娇万贵的,进了端王府自然要好好对待。凤二夫人辛苦抚育了女儿一场,今儿是夫人大喜之日,这些螺子黛,只当是给大伙儿添一点热闹。”
她福了福,“寿礼另备,等下再呈于凤二夫人过目。”
这番话的意思是,今儿螺子黛虽然花的贵了一点,但是因为端王娶了凤家二房的唯一嫡女,讨岳母欢心用的,并不是年年寿礼都如此奢华铺张。
凤鸾不由嘴角微翘。
萧铎此举,不是他一年出不起三、四千两银子,而是免得兄弟们去上眼药。
今儿热热闹闹的替母亲做了脸面,礼也送了,又不落错处,这才是端王殿下一贯的慎密心思,从来不留把柄于人,干净利落又漂亮!
而眼下,整个内厅已经热闹喧哗起来了。
“啧啧,端王殿下真是大方啊。”
“谁让凤侧妃年轻貌美,得宠呢,这可真是……”有人又羡慕又嫉妒,虽然可以从凤鸾的身份上鄙视,但心里还是酸溜溜的,毕竟凤家的女儿做皇室侧妃委屈,但并不是人人都能做侧妃的啊。
更别说,做到让王爷如此宠爱的程度了。
甄氏应付了众人几句,扯了女儿,在她耳边轻轻一笑,“这个端王,倒比我想象中的有点意思。”继而又担心,“你年轻,可别被他哄得迷了心窍。罢了,这会儿人多眼杂不好说,回头再细细跟你说道。”
按理说,侧妃的母亲过寿,端王萧铎是不需要亲自过去的。
可他今儿不仅去了,还热热闹闹给岳母做了一场脸面,彰显宠爱凤鸾的同时,也是表示自己对奉国公府的礼遇。
与之对应,凤家的人对端王殿下亦是恭恭敬敬。
凤渊亲自陪着萧铎说话,做为岳父的凤泽因为不善言谈,反倒成了陪衬,只在一旁闷闷的喝着酒,还不敢喝多了。另外凤家的几个小爷都在,老大凤世朝心情复杂,看着萧铎,就想到做了端王侧妃的堂妹。
原本父亲私下算计了堂妹,自己还有点可怜她。
谁知道堂妹却是一个狠心的!好家伙,她狮子大开口要走了三十万两银子,还有诸多上好的房产、田产、铺子,整个凤家都给她咬走了一半!想想心都滴血,那些好东西原本都是自己的啊!
若是萧铎将来做了皇帝,堂妹和财产算是提前投资还罢了。否则的话,自己岂不是亏大发了?等将来自己袭了奉国公的爵位,财产已经被人先挖走一半。
凤世朝打量着萧铎,这位……,真的能成为下一任潜龙?
萧铎今儿穿一身深紫色锦缎长袍,长眉微挑、嘴角含笑,身量颀长有如高山,目光明亮好似一轮初升的皓月。他面容冷峻偏于凌厉,最衬深色,华丽、雍容、贵气,像是尊贵华美的神祗,有种让人敬畏的惊艳俊美。
而此刻,他正长袖善舞又不失矜贵的含笑高谈,举止行云流水。
凤世朝在旁边瞧着,别说……,这位还真有几分潜龙之相呢。
“大爷。”一个小厮匆匆过来,低声道:“后面出乱子了。”
凤世朝眉头一皱,“出去说。”
到了外面,小厮急急道:“就在刚刚,肃王妃亲自过来给二夫人道贺。”低了头,缩了脖子,“说是之前,咱们府上太夫人和她有约,要纳三小姐进肃王府,今儿是来问问吉日的。”
“肃王妃来了?”凤世朝大惊失色。
有关祖母把贞娘塞给肃王府的事,他是知道的。但是想着祖母已死,死无对证,只等过了这段风声紧的日子,就另外给堂妹择一门有用的婚事。没想到,肃王妃居然亲自闹上门来了。
也对,前段祖母的丧事期间肃王妃不好闹,专等今儿二婶婶的生辰大喜之日了。
凤世朝跺了跺脚,“哎,我去找父亲。”
而另一边,后宅宴请女眷的厅堂已经热闹一片。
肃王妃身体一直不太好,尽管擦了粉,脸上还是掩不住的苍白之色,她软坐在椅子里面,说道:“原本这门亲事,是我和贵府太夫人说好的,偏偏太夫人走了,想着贵府家事烦乱就没急着来提。正好今儿是凤二夫人大喜的日子,我过来道个贺,顺便把贞娘进府的日子定下来。”
甄氏微笑不语。
旁边的大夫人则是抿了嘴,脸色难看。
肃王妃今儿闹这么一出,满京城的女眷都知道了,贞娘哪里还敢留下?偏生自己是伯母,不方便插手侄女的婚事,甄氏那性子……,只怕是乐得不管的。
“怎样?”肃王妃咳了咳,看向甄氏,“要不,凤二夫人你来定日子?”
甄氏笑了笑,“当着大伙儿的面,我可要说句大实话了。”看向脸色发白的贞娘,以及旁边低垂脑袋的龚姨娘,说道:“大伙儿都知道,我半生只得阿鸾这一滴骨血。贞娘虽然名分上是我女儿,但不是我生,也不是我养的,这事儿我还真做不了主,得问问我们老爷和龚姨娘。”
龚姨娘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襟,颤声道:“夫人,贞娘是你的女儿啊。”
甄氏心下冷哼,真可笑,贞娘这会儿又成自己的女儿了?还指望自己护着她?自己疯了、傻了,才会去为贞娘得罪肃王妃呢。
可面上,却是笑吟吟的,“只要老爷和你愿意,我就给贞娘办一份厚厚的嫁妆。”
龚姨娘脸色煞白煞白的,紧紧咬住嘴唇。
凤贞娘在一旁,小脸儿上的血色全都褪干净了。
肃王妃看了看厅内的情形,知道甄氏这是撒手不管了,放下心来,转头看向龚姨娘笑道:“姨娘真是好生体面,得主母开恩,小姐的婚事竟然让你来做主了。”对一个姨娘可没多大耐心,目光犀利问道:“龚姨娘,你愿不愿意呢?”
以她王妃之尊询问问一个姨娘,难道还会有人敢反驳?龚姨娘跪了下去,不住的磕头,抖得一个字都是说不出来。
凤鸾瞧着皱了皱眉,肃王妃这样明摆着就是在逼婚,哦不……,是在硬逼着贞娘做妾,不免有点窝火。可是一想到父亲和龚姨娘,想到之前晴雪堂的那些破事儿,便不想管了。
况且眼下自己什么身份?端王侧妃而已,一样是妾,哪里能够跟肃王妃挺腰子?真出头了,只会白惹一身臊,弄得弄头土脸罢了。
要知道,肃王可是太子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想来你是太欢喜了,不好意思。”肃王妃等了龚姨娘片刻,拍了板,“这样吧,我看本月二十二日,就是上好的黄道吉日。”缓缓站起身来,“咱们说好了,二十二肃王府就派人过来迎亲。”
此言一出,凤贞娘脸色一片惨白如素,龚姨娘则是瘫在地上。
好好的庆生喜宴闹出这种事,甄氏还是没事人一样,等肃王妃一走,便又笑语盈盈招呼客人,“来来来,咱们一起喝酒说话,等下看戏。”
诸位女眷都是尴尬无比,没多会儿,陆陆续续找借口走了。
等凤渊和凤泽闻讯赶来,一切都晚了。
其实,就算他们早点来也是一样。
肃王是太子的亲弟弟,肃王妃出自辅国公范家,范皇后是她嫡亲的姑姑,哪里得罪的起?再说依照凤渊的性子,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庶女,和太子、肃王、范家对抗的,肯定只能舍弃贞娘了。
他赶过来,估计不过是做做情面罢了。
倒是二老爷凤泽捶胸顿足的,气得不行,咳嗽道:“这算什么?这算什么?肃王府真是太欺负人了!贞娘好好的,凭什么去给人家做妾?真是欺负人……”
“呸!你哭什么?”甄氏啐道:“一个姨娘养的下作秧子,你就心疼了?自己的嫡亲女儿给人做妾室时,怎么不见你着急?难道贞娘比阿鸾还要金贵?还要了不得?”
凤贞娘低头,只是默默的无声流泪。
凤泽气得发抖,指道:“你、你你,你不要胡搅蛮缠!”
龚姨娘呜咽哭道:“老爷,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就别再说了。”
凤泽却还在被嫡妻拂了面子的羞恼中,看了看甄氏,再看了看凤鸾,他怕了妻子一辈子,转而找女儿撒气,“都是你,做姐姐的就没有开好头!”
凤鸾不防父亲找自己撒火,气笑道:“什么叫我没有开好头?”
“你还好意思说?”凤泽骂不起妻子,但是作为长辈兼父亲,骂女儿还是有几分胆气的,只顾泄愤,“你一个待字闺中的姑娘家,乱中走失,知道名节被毁,就该自己全了凤家的名声。”他冷哼道:“若不是你坏了凤家姑娘的风气,别人又怎么会如此轻贱贞娘?都是你……”
“哐当”一声!甄氏把茶碗狠狠甩在地上,溅了丈夫半袍子,她冷声道:“你再说阿鸾一句坏话试试!惹得我气性上来,把脸面都撕破了,叫大家都不好过!”
凤鸾这回可是真的寒心了。
上前拦住母亲,看着父亲的眼睛问道:“父亲的意思,是我当初就应该咬舌自尽?再不就是回来悬梁决断?”呵呵一笑,“我死了,肃王妃就觉得凤家姑娘高洁,就不敢找贞娘了,对吗?原来我就是活该去死,给别人垫脚的!”
她咬牙切齿,愤怒的泪水挂在了纤长的睫毛上。
凤泽倒没有想过让嫡女去死,不过是和妻子吵架吵不过,找女儿泄愤的,现下被她问得哑口无言,喃喃道:“你可以一辈子不出阁……”
“一辈子不出阁?”清冷的声音响起,下一瞬,萧铎高大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目光犀利如剑,“凤二老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且给本王说清楚了。”
他原本在前厅知道凤家出了乱子,就有些担心。因等了许久,都不见主人凤渊几个回来,便知道肯定是出了大乱子,多半还是凤家人摆平不了的。
既然有心结交凤家,赶巧又在,假如能够卖一个情面的事儿,何乐而不为呢?因而便想着过来看看,他身份尊贵,一路上是没有人敢阻拦他的。
万万没想到,一进门,便赶上这么一出热闹“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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