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不清是多少次乘坐“江申”号客轮了,我喜欢坐船,一坐船我就会产生一连串漫无边际的遐想,就有一种期盼,就有一种快到家了的感觉,因为每一次下船就好似告别了漂浮不定的生活,心有了归宿,而每一次上船则意味着探险和挑战,在晃晃悠悠之中挑战自我、去探索人生的目标和方向。
小时候坐过武汉到团风的船,那是刘四腊叔叔带着我从昆明回老家时乘坐过的拥挤不堪的小客船,是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寻找回归的快乐;在鄂州工作时乘轮渡往返于长江两岸更是家常便饭、习以为常,那是一种牵挂,一上一下全都是幸福的味道。我第一次坐大客轮则是和老同学邱纯刚、陈林等几个好朋友相邀去庐山旅游,那是高中毕业时闲着无聊的英雄壮举,是体会敢想敢干的乐趣;后来到上海治病几次乘坐“江申”号,是怀着希望上船,带着成功的喜悦下船,体会着浪漫的意境。这一次又登上“江申”号出差,“船运”极佳的我还能有所收获吗?
夏季乘坐大客轮是舒适的,晚饭后我靠在船尾的栏杆上,悠闲自得地点燃一只香烟,任由徐徐的江风轻轻抚模着我的身体,头顶处桅杆之上五星红旗随风飘扬的“扑扑”声与螺旋桨搅动翻滚起来的江水“哗哗”声合奏出了有韵味的旋律,我猛吸一口香烟,念道:
“两岸青山流不尽,一江浊水问客来。”
“林主任,这是谁的诗啊?好像听过。”随行的业务员小陶问道。
“什么诗不诗的,我就是这么随口一说而已。”我正在想后面两句,小陶打断了我的思路。
“林主任会作诗呀!我今天才知道,你给我讲讲刚才这两句是什么意思?”小陶很机灵,跑业务没得说,恭维我也恰到好处。
“好吧,我给你讲讲,第一句写景,很好理解,我用了一个流字,是形容这岸边的小山丘在船上看是往后慢慢移动的,也是形容这个船走得慢。第二句拟人,我用了一个问字,这与我们出差有关。”小陶好像没明白第二句的意思,看着我又点头又摇头,我干脆解释道:
“我们这是去哪?是去江苏东台,在船上我们都是客人,这浑浊的江水也代表着东台油厂在问我们是从哪里来的。”
“嗯!有点意思。”小陶悟性好,我一解释他立马点头称赞。
“走,回房间。”我见来船尾欣赏风景的乘客越来越多,便叫上小陶一起离开了这夏日凉爽的观景台。
……
自从接手东门粮店以后,这个几十人的小单位还真是不好管理,政策性亏损和职工基本工资靠财政拨款,可奖金和各种福利要靠自己解决,双轨制的实行要求议价利润需上交一部分,虽说有很大的自主权,可如何保证工资、奖金是个大问题。我向几个组长交代了下半年的工作重点和近期的事项,就带着小陶出来了,没时间多考虑,我必须短期内赶快弄一批菜籽油回去,这一趟苏北油菜籽高产地的东台之行至关重要。
“林主任,你说东台油厂能给我们发货吗?我们可是一分钱的货款都没带呀!”回到三等仓室,小陶有点担心第一次和我出来怕空手而归。
“放心吧,这是我的老关系了,只是价格问题。”
“那如果谈得好,我们这次要多少?”
“最少十万斤,要一锤定音,一次解决问题,下半年一半的利润主要就看这批油能否搞到了。”我相信自己的谈判能力是基于对市场的研判和对老客户的了解。
“嗯,祝我们好运!”
“我之所以选择坐船去,就是因为我一坐船就有好运来,你的祝愿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我哈哈一笑:
“有啦,下句是:此番决意扭乾坤,素衫luo面指东台。哈哈,咱们没货款不是!就指望着东台油厂了。”
“等一下,林主任,我要记下来,还真是有点意思。”小陶兴致勃勃拿来了纸和笔,“两岸青山流不尽,一江浊水问客来。此番决意扭乾坤,素衫luo面指东台。”
我们在南京下了船,第二天便马不停蹄地乘长途汽车颠簸九个小时到了东台县,在县招待所受到了老朋友的热情接待,一切都很顺利,一切也都在我的预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