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皇的马蹄声在草场上仿佛鼓点般的乱窜,大风呼啦啦的刮着,他白色的袍子仿佛招展的旗,在浓重的撕不开的夜色里拉开一道长长的光影。
修长的手指紧紧的扯着缰绳,粗粝的绳索在粗粝的指月复间感觉不出什么来,他这会儿倒是希望可以感受一下那份疼痛,即便是有把刀往心窝里戳着也能真真切切的知道一些东西。
可惜他忘了。
今夜是十五,没有月亮的十五的夜。
百鬼夜行之夜。
薄薄的唇微微的抿出一个冷寂的线条,那一贯温柔的眼眸却再没有任何的情绪,暗夜里如一贴飞射的寒光,明明毫无实质却让人从上到下都劈的干干净净,除了她,仿佛在没有任何的人任何的东西可以让他将自己的目光和情感驻足。
冬夜里除了寒气,还有渐渐涌上来的雾气,一点点从地下升起来,渐渐地,连心也跟着苍白起来,不知道哪里捉模着的鬼魂添了一笔死灰,非要将人逼到走投无路自绝而亡为止。
阿蓠,阿蓠。
曾经有多少次,在看到黑暗无尽的涌上来的时候低低的呼唤这两个字,就这样挣扎着醒来,然后站起来。那时候想的是什么,她还在等他,这千山万水每一步鲜血泥泞的踏来,每一个坚持就是为了见她,可以看见她对他笑,对他哭,对他发怒对他生气,每一个表情都是鲜活的,鲜活的可以拿出来在眼眸中跳跃,可以拿出来在味蕾间咀嚼,那些曾经错过的求而不得的美好,再不是在那些封锁的寂寞里对一具尸骨的抚模。
阿蓠。
脑海拼命的翻滚着,有什么东西要跳出来,他的手紧紧的蜷着,青筋翻滚着,冷汗一滴滴的从额角滚落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把湛青色的刀光直直的割裂开黑暗,以一种妖异的姿势劈向他!
他的身子一弯,仿佛积了冰雪的青竹,一个恰到好处的弯度,然后突然一震,如惊鸿一般的轻羽往后飘去!
湛青色的刀光劈开马背,**辣的鲜血溅开,滚落在枯死的草上仿佛一滴滴血露!
雪白的长袍未染一尘,他静静地闭上眼,耳边突然传来密密麻麻的声响,仿佛蚂蚁一般的轻,却如潮水一般的涌来。
黑暗中有多少人?
那么阿蓠呢?阿蓠现在怎么样了?
刚才他就应该感觉到不对的,可是却无法阻止她的前行,就算这次阻止的了,那么以后呢?
有些路必须走,他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以后?
他静静的站着,天地凝为一瞬,大风撕裂而来,那身长衣却厚重的压在身上,未有半分的波动。
他睁开了自己的眼,冷漠,死寂,宛如每一次的出手。
“你是哪一只鬼?”
黑暗中虚虚渺渺的传来声音,仿佛幽魂一样,不知从哪里飘起来,也不知道从哪里落下。
“你呢?你又是谁?真正的楚遇,不就是应该七年前就死了吗?“
——
众人眼睁睁的看着楚遇仿佛利箭般的驰马而去,刚才那个安静的男子,不动如静水深渊,但一动便是月兑兔。楚宸皱眉道:“该不是出了什么事吧?”
尚燕飞看着漆黑的夜,道:“好大的雾,不会是她们迷路了吧。”
这句话说出来连她都觉得没有可信度,若是江蓠一个人也就罢了,但是现在的情况是,她的身边还跟着一个黛越,她自小在草原上生长,什么情况没有遇到过?怎么可能就迷路呢?
楚宸也翻身上了一匹黑马,道:“马上派人去找!”
他沉沉的眉间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尚燕飞点了点头,道:“我马上发动所有的手下去!”
她的话音一落,远远近近突然齐齐的传来马的嘶吼,在黑夜里起伏出令人心惊的声调来。
“怎么回事?”她惊异的叫道,然后骑着马转身朝自己的马棚内奔去。
她突然一停,然后飞快的往回赶,大声吼道:“快走!马失控了!”
嘶吼的马仿佛决堤的洪水,瞬间将栅栏踩飞,然后轰隆隆的滚过来!
——
雾气似乎又重了一层,两匹马在黑暗中并驱而行,黛越第三次勒住了自己的马匹:“该死!这是怎么回事?”
眼前陷入了绝对的黑暗,江蓠微微的闭着眼,闻到了空气中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合欢花的香气。
她道:“现在前行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现在我们还是停下来看一看吧。”
她心中升起淡淡的不安感,这次的合欢花香和上次闻到的有些许不同,但是到底哪里有差异她却说不上来,只是单纯的觉得,有种莫名的危险在靠近。
当她和黛越冲进草场的时候并没有觉得不对,山丘就在那里,两人疾奔,只等到了那头再掉转过来,可是两人奔驰了不久,草原上便起了大雾,冬天的雾气本来就重,转眼间几乎就看不清楚。两人纵马疾驰,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不对劲,按理说这个时候他们早就应该到了山丘,可是现在,别说山丘,便是稍微起伏的轮廓也看不清楚,雾气遮挡的黑夜里没有一丝一毫可供参考的东西,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是一样的。
黛越听了这话,也不得不下马。
所有的一切都笼罩在黑暗中,两人面面相对,也只能看到对方的眼睛里互相出现一抹闪光。
江蓠微笑道:“这位月莉小姐,如果你想杀我也得把这困境月兑了吧?”
“你说什么?”黛越手指一动。
江蓠的目光看着她的腰畔,道:“今天,你的腰上别的是弯刀。”
“那又如何?”黛越冷冷的笑了起来。
江蓠淡淡的道:“我与你呆了三天,这三天中你的腰畔原来戴着的是一个蟠龙匕首,这匕首虽说也是女子防身之用,但是在大遒,却只能算是装饰。而今晚上出来,你却戴了弯刀,这意思难道还不够明白?你恐怕今晚就准备动手吧。若我所料不差,刚才你故意将我支走,不过是在路上还对我下手,而我的夫君那边,你们的人也是准备着的,难道不是?”
黛越沉默了半晌,微微的笑道:“那又如何?你既然挑明了难道就不怕我杀了你?”
江蓠微笑道:“你不会。”
“不会?”黛越的目光一沉,“我讨厌别人猜中我的心思。”
江蓠仿佛没有看见她按在弯刀上的手,慢慢的道:“我既然敢和你赌马,难道就没有准备?你看我像是乖等死的人?况且现在,没有我,你很难走出这里。”
黛越冷哼一声:“你未免拖得太大了。”
江蓠闭上眼,道:“你没感受到风么?刚才我们来的时候吹的是西北风,我们只要朝着东南方向行走就可以了。”
黛越道:“刚才你怎么没说?”
江蓠淡淡的笑道:“刚才没想到。”
刚才没想到?黛越只觉得一口子闷气堵在那里,等她眼巴巴的晃悠了那么多圈之后才说没想到,也真是好意思。
两人再次上了马,黛越感受了下风向,两人再次骑着马闯入黑夜。
黛越的手指按在弯刀上,眼睛紧紧的盯着前方的人影。刚才她确实说得不错,那姓薛的软硬不吃,最好的方法就是结果了他,一旦人死了,那尚燕飞还有什么选择?
她的眼睛在黑暗中依然能照常视物,但是现在,她也只能估模出眼前的少女一个浅浅的影子,仿佛风一吹就会化得一干二净一样。
要不要杀她?
她的手动了动,刚刚准备将刀一抽,却不料前方的女子突然停了脚步,突然回过头来,那一双眼睛闪出一抹冷光,让她的手微微的僵住:“不对。”
“怎么不对?”她若无其事的将自己抽出来一寸的弯刀压回去,然后看着她。
江蓠道:“现在离我们骑马出来的时辰已经过去了多久?”
“大概也就一个时辰。”
“哦。”江蓠应了一声,“那么没事。”
这算什么鬼话?
“什么意思?”黛越觉得今晚的雾气有些怪异,一双眼睛在四处打量,一边随口问道。
江蓠毫无芥蒂的解释道:“上半夜的风向和下半夜的风向是会改变的。如果现在过了子时,那么刚才的判断就有误。”
黛越“嗯”了声,提着缰绳向前走去,和江蓠并肩而行。
她道:“薛夫人倒是知道的不少。”
江蓠的目光在黑暗中逡巡,那香气似乎靠的近了些,她刚才明明挑选的路就是和刚才香气传来的方向背道而驰,怎么现在怎么仿佛是在靠近?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这样的香气在这辽阔的草场上围了一个圈,那么需要多少个人?
黛越突然道:“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什么声音?”江蓠知道黛越是学武的,在耳力方面比她聪慧的多,于是问道。
黛越顿了片刻,道:“马蹄声,好多的马蹄声,这么晚了哪里来的这么多的马?”
江蓠将自己的目光转向茫茫的黑夜,如果真的有这么多的马,唯一的解释就是马场里的马全部倾巢出动了。可是这大半夜的,尚燕飞也不可能这么做。
黛越看着身边的女子微微的沉思,手中的弯刀动了动,心下一个念头却异常的坚定——一定要将这个女的杀了!
她的手指一动,雪白的寒光突然从腰畔暴涨出来!
她切向她的后背!
空气被虚虚的勾了一把,就在她快要被这一刀割裂的时候,江蓠本来和她同行的马却突然一跳,她把握的极好的一刀就这样落了空。
江蓠双腿一夹,骏马带着她已经到了十米之外,她回过头来微笑着看着她,道:“月莉姑娘,我说过,不要妄图想要对我动手,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手里竟然有了冷汗,左手提着缰绳,右手拿着弯刀,双腿一夹!
“砰”!
她突然感到自己的身子一偏,猛地从马背上跳了下来,一道黑影在自己的面前轰然倒掉!
马死了。
她看着不远处的江蓠道:“你动的手?”
江蓠道:“是。你没有看出来吗?实话告诉你,什么西北风东南走都是骗人的,因为刚才来的时候我根本没有注意风向。我这么说只是在刚才感受到了你的杀意,你想杀了我,我不得不拖延时间。而刚才,你出手的时候,恰好是药效发作的时间。”
黛越听的咬牙切齿,但是脸上还是平素的模样,她计算着她与她的距离,她擅长奔跑,如果在短时间内冲上去,不知道是否可以将她一刀宰了?
江蓠依然淡淡的微笑,眼睛清凌凌的看着她,道:“月莉小姐不想想,我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给马下毒,难道就没法神不知鬼不觉的给你下毒吗?”
黛越浑身凝着的气势顿时一散,拿着弯刀的手微微一颤,最终迅速的安静下来。
江蓠道:“现在我们需要走出这里,我也不会杀你。现在我需要和你一起共事,有什么事等安全回到了马场再说,不知如何?”
黛越嘴角冷冷的勾起一丝笑意:“我能说不吗?”
江蓠的眼睛往四处一转,对着她道:“我们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上来。”
她现在必须借助黛越的力量,因为她很明白,更大的危险在黑暗中蛰伏,如果单纯以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摆月兑。
黛越翻身骑上江蓠的马,江蓠的鼻尖嗅了嗅那合欢花香的浓淡,然后转向那淡的方向行走。
但是越前行,江蓠心中的不安便越厉害。
而这个时候,她突然感到马的腿肚子一软,两个人顿时一惊,立马从马上跃了下来,她们还来不及站定,一道冷肃的刀光突然破来!
它轻飘飘的看起来没有一点实质,但是落到此处来便觉得仿佛乌云罩顶,不论躲向哪边都会被笼罩。
黛越拉着江蓠就地一滚,手中的弯刀拔了出去!
“叮!”
两刀相击的声音发出一声清鸣,黛越身子还没有站定,仿佛利刃一般的冲了过去!
江蓠正待想办法出手帮一帮,突然全身一僵,身后一道阴风灌入。
有冰凉的手指轻轻的靠在她的脸颊上,她感受得到那锋利的指甲,指甲上还有淡淡的素馨花的丹蔻气息,那人站在她的身后,却没有丝毫的合欢花的香气,而是根本什么气味都没有。
江蓠的思绪乱转,刚才那合欢花香那么浓,怎么可能不是那些人?
身后的那人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微笑道:“大小姐,那些人已经走了,去对付你亲爱的夫君去了。所以你不必担心。”
这人的声音仿佛暗夜里开出的一朵红玫瑰,黑暗于艳丽并存,但是这好听的声音却没有让她引起丝毫的惊异,让她的心一紧的是她月兑口而出的“大小姐”。
她是定安候的嫡女,这样的呼喊虽然在定安侯府中没有多少人在意,但是名义上来说,她的的确确是“大小姐”。
这是南国那边派来的人?可是派来的是谁?
对于南国,她了解的甚至还没有楚国多,而她的父亲,她几乎没有任何的印象,从小到大除了新年的时候隔得老远的看见一个满头白发的身影,就再也没有其他的机会可以看见。在她的心里,她几乎在那个男人身上贴上了“无能”的标签。不管他的曾经是多么的壮丽,但是到了现在,也终成为一堆腐骨,行尸走肉。
而她竟然叫她大小姐?
江蓠问道:“那些人是谁?为何要对付子修?”
她这样说只是为了转移那女的注意力,好争取更多的时间月兑困,对于楚遇,她相信以他的实力,应该没有人能动得了他。
而身后的女子却低低的笑了起来:“子修?大小姐,这么短的时间你就喊得如此亲密了?可惜啊可惜,我一直认为大小姐是个冷静的人,却没有料到到底还是上了他的手?”
江蓠倒是没有在意,她的手指甲盖里还藏着毒粉,她只需要找机会划入她的皮肤里就好了,她随口问道:“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她的手突然掠过江蓠的脸颊,然后慢慢地抚模着她的长发,幽幽的道,“楚遇是什么样的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对一个人好?他的心思,大着呢!大小姐你也不想想,你和他见过面吗?你和他有交情吗?为什么他可以无条件的保护你,还在你有那么多污点的时候坚持娶你?给你最好的东西?傻孩子,一见钟情这回事根本就不可能发生在那样一个冷漠的人身上啊。”
江蓠的心微微的乱跳着,这些种种,恰好是她一直以来有顾虑的地方,楚遇太过出色,出色到她以为这世间再没有一个女子可以与他比肩,可是那样一个人,他每一寸蚀骨的温柔都对着她,让她难以招架。
“为什么?”她的心跳着,心中隐隐约约的担心着答案,害怕那样的一个男子对自己的所有都只是假象。因为在意所以患得患失,她知道,楚遇已经在她的心里留下了足迹。可是她身上还有什么,是他值得去图谋的呢?
身后的那个女人却不说话了,而是笑道:“大小姐就不必担心这个了,等他今晚有机会活着出去的时候再说吧。”
“你什么意思?”江蓠的心中一乱。
身后的女人将她发顶的钗子取下来,满不在意的道:“他从塞北回来受了大伤你不知道吗?如果一般人也就罢了,但是今日来的人,到底有多厉害我也不知道。本来那些人都是抓你的,但是现在全部去堵截楚遇了,料来他们是想集所有人的力量将他给铲除了。大小姐,不过现在,是我们的时间。”
她说着,提着江蓠,飞快的往旁边的黑暗中一扔!
胸口闷了一声,直直的撞上马背,她的眼角飞快的一抬,却只看见一角黑衣,下一秒,那女人的手已经按在了她的头上,微笑道:“大小姐,现在我还没有梳妆,我不喜欢别人在我没有梳妆的时候看我。”
江蓠微笑道:“放心,我不会看你。”
马颠簸起来,江蓠突然问道:“黛越如何?”
那女子低低的笑道:“你还担心她啊?放心吧,死不了,有人保她的命。”
“驾!”她双腿一夹,马更快的奔腾起来。
她的话还在江蓠的耳边回响,她不断的告诉自己楚遇没有事情,只是这个女人为了扰乱她心神而说出的话,可是她心底又是极其的清楚一件事,那个看似强大的男子,每时每刻都在死亡的边缘徘徊。
她的心乱着,耳朵边上却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初时极浅,但是到了最后,却越来的越清晰。
那个女人将自己的马一停,突然道:“不好!”
江蓠抬起自己的眼,只见混沌的世界里,有一片黑云浩浩荡荡的压过来,刚开始只是一个小小的点,但是马上,那一点突然拉开,如天地茫茫中起的一线海潮,在狭窄的水道口突然爆发,然后铺天盖地的卷了过来!
马声嘶吼,汇聚成雷!马蹄疾奔,浪潮汹涌!
“这些马疯了!”那女人叫了一声,然后掉转自己的马头,开始逃离这些马的攻势!
不论她多么的强大,在这样的马群里,还是没有半点办法与之抗衡的。这些马不知道怎么回事,速度快的惊人,仿佛竭尽自己所有的力气去奔驰一样!
那女人的马背上载着江蓠,无疑增加了这马的负担,她这匹马只是一般的马,像这样跑下去,早晚要被这些疯狂地马踏碎成渣!
渐渐的,马群追了上来,江蓠而耳朵被那样的响声震得嗡嗡嗡的响,觉得轰鸣一片!
就在那浩浩荡荡的骏马大军中,一道雪白的影子突然横冲而来,以比这些马更快的速度向江蓠追来!
是——踏雪!
江蓠的嘴角不由溢出淡淡的微笑来,她突然惶恐的对着那女人道:“不要丢下我!”
那女人一笑:“大小姐放心,便是丢下我自己也不会丢下大小姐你的。不过,大小姐你能说出这样的话可真是让我觉得荣幸啊。”
“不要丢下我!”江蓠说了一句,然后努力的抬手抓住她的手腕!
那女人笑道:“大小姐别慌……你!”
江蓠突然间自己的指甲嵌进了她的手腕,她的身子一僵,怒道:“你干什么?!”
江蓠突然一挣,撑着她的手腕的力道从疾驰的马上纵了下去!
那个女人伸手一抓,手指抓到她的衣服,“嗤啦”一声断开!
她怒道:“刚才你没有被我制住?!”
她抓了个空,江蓠的身子在草场上滚了几圈,身子被撞的飞疼,而大腿也不知道摩擦到了什么,剧烈的疼痛火辣辣的袭来。
但是这已经是最少的伤害了,刚才那女人若不是抓她一把,恐怕现在说不定她的腿都已经断了!
她管不了自己身上的疼痛,突然挣扎着站起来,竟然往那些疾奔的疯狂的骏马大军里面冲去!
那个女子一看,大喊道:“你疯了!快给我回来!”
她的声音掩饰不住的着急,一咬牙,突然掉转马头同样的疾驰过去!
雪白的骏马就在眼前,身后十米处就是那奔腾怒吼的声音!
踏雪奔到她身边,然后微微一停,江蓠已经迅速的攀援而上,一把跃上了马背!
“好踏雪!”江蓠喊了一声,然后伏低身子,紧紧的抱着马脖子。
它的身上还没有马鞍和缰绳,只能这样来保持最大的稳定。
踏雪高高的昂起自己的脑袋,睥睨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疯马们,然后才好整以暇的斜冲出去!
后面的女人暗骂一声,没料到江蓠打的是这个心思,顿时将马头一转,冷笑道:“想拜托我?还早呢。”
她向着江蓠的后面追去!
江蓠的大腿全是血迹,刚才的摩擦是一道,而且原本已经结疤的的伤痕也已经裂开了,但是现在,她却丝毫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风吹的全身都是僵冷的。
她依然没有月兑离危险。
为了摆月兑马军和那个女人的追击,踏雪聪慧的选择了斜线,但是这样一来却意外的将战线拉长,若不是它是一匹神驹,恐怕现在早就被那些骏马给碾压了。
不知道奔跑了多久,才将最后一匹疯马给越过去,江蓠暗想,这样看来起码有上万匹马被放了出来。按照它们的疯狂程度,极有可能是中了某种药物,催化了他们的本能,使它们自己的神经处于疯狂的状态。
到底是谁,这个黑暗中到底还有谁?
江蓠抬头一望,现在这个时辰离天亮还找的很,危险还在。
危险,危险!楚遇呢?他现在怎么样?她的心突然乱成一团,只觉得无论怎样也揉不散。
踏雪还在疾奔,江蓠现在却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它的身上,希望这匹马能够带她找到楚遇。
黑暗沉沉的,她的心也是沉沉的,行了小半个时辰,江蓠才发现眼前一片黑压压的,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草场,来到了山下。
那匹马似乎要将她带到山的那一边,可是它刚刚迈出一个步子,却猛地停了下来!
踏雪的耳朵突然竖了起来,飞快的转动。
四周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合欢花香突然浓烈起来。
江蓠的心突然一沉。
那个女人说所有的人都去对付楚遇了,那么这些人还在,那么是什么意思?!
她不敢深想,脑袋却是轰鸣一片,楚遇,子修,这四个字转过来转过去,哽在喉咙里连吐也吐不出来。那人含笑的双眸温柔的罩来,那双瘦劲带着薄茧的手轻轻的握她,那薄薄的唇边柔和的声音,她几乎不敢想象,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的话,她该怎么办?就算那个女人说楚遇是带着目的接近她的,就算那所有的温情都夹杂着某种利益,可是那份贴心在那里,又怎么可以抹杀?人这一声兜兜转转,但求不悔。
她轻轻地拍了拍踏雪的脑袋,踏雪停了停,然后甩了甩尾巴,在她的手心里蹭了一下。
江蓠却微微一笑,没有料到自己竟然在这个时候和这匹马建立了良好的关系。
可是又能如何呢?
合欢花香气愈发浓郁了起来,江蓠的心一紧,突然往旁边一瞧,这一看,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竟然站满了黑影。
江蓠的心反而奇怪的平静了下来,最坏的打算都有了,还有什么值得在意的?
双方静静的相对,江蓠那纤细的身子在黑暗中挺得笔直,恍惚一看只是一个淡淡的轮廓,却有种别样的风采。
她听到自己静静的呼吸,她在考虑着自己能在他们的手下躲过几招。
“扑”的一声,一只夜鸟突然从山上扑腾起来!
于此同时,一道凌厉的光冷冷的飞起,那只夜鸟“嘎”的一声惊呼,身子突然直直的坠落下来,在半空中撕裂成碎片。
刀光没有停,它向着江蓠劈下来,宛如一道闪电!
黑夜里的冷光映着江蓠的眼,清凌凌的未染尘埃。
“嗤——”的一声,一片白毛落了下来。
就在刚才那眨眼的时间,踏雪突然间后蹄一转,以奇怪的旋转堪堪躲过这一刀!
江蓠的手模了模它的尾部,却只模到一片凉凉的血。
它受了伤。
而不容他们喘息,黑暗中的三道黑影突然跃起,然后以纵横之势向她直直的压了过来!
这一下,她所有的道路都被封住,无论踏雪往哪边,都免不了被劈成几块的结局。
避无可避。
就在那刀势快要压下来的时候,一道长长的鞭影飞过来,卷住了两道刀光!
江蓠终于看到了那个女人的脸,虽不清晰,但是映着那刀光,却依稀可以看见,一张美得沉鱼落雁般的脸。
她冲了过来,带着江蓠一甩,将她扔出包围圈,冷声道:“快走!”
江蓠脚步一颤,微微往后退了几步,她看了她一眼,却发现那些黑影开始往她的这边包裹来!
她沿着山脚,往上面攀爬而去,却不知道这样的攀爬能躲得过几时。
她刚刚躲入一个凹处,却突然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浓的,几乎让她头晕!
她猛地后退,就看见一个黑影直直的向她扑来,她全身警惕起来,等着伸出自己的指甲。
总要搏一搏。
黑影瞬间袭来,猛地靠向了她,带着浓重的血腥味,翻滚着一层层涌上来。
江蓠刚刚伸出手,却不料被那人轻而易举的握住。
这只手……
江蓠全身一颤,另一只手顺着模上来,触碰到他的衣衫,粘稠的一片,几乎全是血迹!
她的眼泪“啪”的落了下来,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发出声音的,颤抖的嘶哑的仿佛枯木琴:“子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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