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子用的是上好的和田美玉,那山水轮廓沿着盘底蜿蜒而上,每一个雕工都精妙绝伦,单是这盛东西的物什,都足够摆在高堂雅座中供人欣赏赞叹鬼斧神工了。
清歌将上面的锦帕拉开,然后露出一个个小小的盒子,那翡翠盒子极小,不过两个拇指大的模样,但是偏偏在那么小的翡翠盒上,却栩栩如生的雕刻着一系列的仕女图,簪花,荷锄,回眸,风情潋滟,美不胜收。
江蓠笑道:“这是前些日子在东支的时候得到的一点散碎宝石,做成了明月珰和戒指之类的小物。府内也不缺什么,倒是可以没事做个观赏的物品。”
江蓠说完,清歌便拣好了依次给身边的那些姨娘太太给送了去,而江蓠亲自拿了一个盒子送上去,道:“二娘请。”
龙碧华也不怒,江蓠这样的东西都是稀罕物,拿出来送人这点大方的劲头便是最豪奢的人也做不出来,他看了那一个碧绿剔透的盒子,然后接过,笑道:“多谢王妃的心意了。”
而这边,那些接过东西的姨娘却已经迫不及待的将手中的小翡翠盒子打开,剔透碧绿的翡翠里面,躺着的是耀眼夺目的宝石耳环等,便是常来的皇族公主,也很难看到这样的成色。
龙碧华笑语盈盈的瞟了一眼身边那些人眼底惊异的目光,最后视若无睹,对着江蓠问道:“不知楚国的那位九皇子可是称意?”
江蓠在这点上其实还是感激她的,若非她的算盘,恐怕自己也遇不上楚遇,她点头道:“他很好。”
龙碧华的目光在她的肚子上转了一圈,道:“女人嘛,什么最重要?子嗣。男人总免不了三妻四妾,你也注意些,尤其是皇家,看惯了人物,有时候也就图个新鲜,免不了偷腥。你也要准备准备,别老了也没有依靠。楚国富有,现在有东西任凭你拿,以后未必。”
她这话看每一句都在为江蓠着想,但是暗地里谁听不懂她的意思?这是暗地里刺着江蓠。
然而江蓠却只是淡淡的微笑,就算她真摊上这件事,她也不会多在意什么,卷铺盖走人便是,但是有了楚遇,这些本来刺着的话语便显得有些可笑,因为未曾遇见,便认为不可能出现,江蓠抬一抬眼,道:“子修他不日便会到来,这些事情,我相信是不会出现他的身上的。”
她说着不看龙碧华那张脸,而是抬起眼睛四处的看了看,道:“二娘,我听说,定安侯府的一切东西,都必须由正妻生下的第一个子女继承,不论这个子女以后是否在江家。不知道是不是?”
龙碧华的脸色微微一变,“刷”的站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蓠微笑道:“二娘生什么气,最近看二娘眼角含涩,眉目催逼,看来肝火旺,需要平心静气些日子,否则便是再好的驻颜药物也抵抗不了。”
眼前的女子回眸淡笑,明明温和如水,但是偏偏却让人感到一种威逼。她的手心里的帕子紧紧的拽着,几乎要撕烂,竟然敢这么对她说话!她竟然看走眼了!当年以为不过是一朵怏怏的花儿,在手心里握着只要稍微一用力就结果了,没料到等到她一松,这朵看似无害的花竟然就成了掌心里的刺,拔不出来也收不回去,只能那么刺得鲜血横流。
龙碧华忍到极处,倒也是心平气和的笑了,道:“王妃此次回来,会等到陛下大寿之后吧。”
“自然。”江蓠点了点头。
龙碧华道:“那好,今晚上王妃如果有空便和我进宫一趟吧,你也应该去瞧瞧。”
江蓠道:“那是自然。”
江蓠迈出庭院,明月在旁边道:“王妃,今晚一定要去?”
江蓠微笑道:“不过是一场鸿门宴而已,早晚都有这么一遭。”
江蓠回到自己的屋子,然后换上一身男装,对着明月和彩云道:“和我出去一趟。”
两人点了点头。
江蓠来到马厩,却发现原本拴在那里的“踏雪”不见了,而马厩也是一片狼藉,草料鲜血一地都是,有人血,还有马血。
江蓠立即就站定,然后直直的走到马厩旁边的守着的人,问道:“马呢?”
那个人急忙白着一张脸道:“不知道,小的不知道。”
明月上前一步,江蓠抬起了手制止住她,然后再次看了一眼马厩,最后唇角泻出一丝笑来。
这马厩内,还有脂粉气息,她道:“走吧,明月。”
江蓠走到另外的一个马厩,然后翻身而上,明月和彩云也跟着骑马而上。
江蓠对着明月道:“去问问,江家小姐一般在哪里。”
明月不一会儿便回来,然后对着江蓠说了几个地名,道:“有人说刚才看着她拖着一匹白马去了上林苑。”
江蓠二话不说,就转身骑着马向着上林苑奔去。
明月和彩云自然知道那匹名叫“踏雪”的白马,在一定意义上来说,“踏雪”和“无痕”对两人有着特殊的感情。现在那位江小姐竟然敢动它?
上林苑这个地方,原本是帝王居所,到了后来被豪富盘下,成了贵族子弟玩乐的地方,占地很大,位于容城外围,里面不仅有舞榭楼台,还有小型的猎场,凡所应有,无所不有。
虽然南国对于女子的限制比楚国多,但是有权有势的女子,倒也不必受这种限制,当然原来的江蓠这样默默无闻的,世人的眼光就格外的挑剔。但是像江明樱这样的少女而言,出入这些地方也显得在平常不过。
南国靠近塞外之地,胡风吹过来,容城的贵女之间倒流行了一阵塞外风情。
而今日,江明樱便穿着一身短襟对扣紧身衣,骑着一匹火红的马站在小猎场上,纤腰一握,姿态傲人,艳光四射。
她挥舞着鞭子,道:“给我捉住了打!畜生便是畜生,不给点教训倒认为本小姐是好相与的,今日捉住了还闹,便给我剐了再说!”
她一早就看上了这匹马了,虽然是江蓠带来的,但是对她而言,便是皇家的东西她也敢抢一抢,更遑论是她本来就本不放在心上的江蓠了。而且更重要的是心底里有股气,闷在那里非要发泄出来才对。她一向是别人眼中的焦点,便是龙宝鸽也不必她的风头,所以这次竟然要在江蓠的眼前低头,那对她而言简直就是奇耻大辱!而且更重要的是,她比谁都明白,江蓠其实才是名正言顺的江家大小姐,虽然这么多年那名头一直被她的母亲压着,但是说到底就是容不下。
她本来想要将这匹美丽的白马当成自己的装饰,好脾气的去模它,结果没料到还没模到它的头,那匹白马便将自己的头别开,那眼底的神色,她竟然看了出来。
厌恶?!呵,它竟然还敢厌恶!
当时心底便有了怒气,跟那个女人一样的德行!
她当即便召集了手下要将这匹马拉出来,可是那匹马竟然一蹄子一个,轻而易举的将她的手下给甩了出来,幸亏后来一个小厮提议了一种塞外传来的麻沸散,抹在箭矢上射出去,便是一头狮子也要倒下去。
当时她便采用了,接过没料到一支箭竟然没让它倒下,反而挣月兑了绳子朝她攻击了起来,一匹那么美丽的马,攻击人起来简直不要命,当时她就被吓蒙了,幸好有人眼疾手快的将她一拉,后来着急的人射了好几箭,才将那匹马给射倒下了,但是也留下了一地痛苦申吟的侍卫。
她派人将那匹马给拖到了上林苑,本来想好好惩治一翻,却没料到这匹马竟然再次醒转了起来。
江明樱的名字在容城的知名度一向很高,追逐者也不少,虽然很大一部分是看在“定安候”这三个字上,但是无论如何,从她出现开始,便有一大群青年俊杰围着她看了。
美人驯马向来是一幅画,更何况能够欣赏这幅画的时候博博好感,也未尝不是一件美事。所以见到江明樱这般的横美目,扬柳眉的训斥,不少人都趁机拍起掌来。
踏雪的身上,还留着断了的箭羽,马血还顺着流了下来,那双眼睛仿佛带着天生的傲气和煞气,毫不退缩的看着围上来的十几个拿着兵器的侍卫。
它的马尾巴不停的甩着,整个身体是一道美丽而锋利的流线,那些人看着这片受伤的马,竟然不敢向前,刚才这匹马一蹄子将迎上去的人踢死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
江明樱拿着马鞭,怒道:“你们还干什么?给我上啊!”
众人这么一听,也就咬咬牙,然后甩着兵器冲了上去!
踏雪后蹄一抬,一个漂亮的翻转和跳跃,瞬间从他们的头上跃走,“嗒嗒”的两声,传来“咔嚓”骨头碎裂的声音,然后痛吟传来,两个人顿时倒在了地上。
因为剧烈的运动,踏雪身上的鲜血流的更多,在落地的时候,因为麻痹,它的脚微微软了一下。
江明樱眼睛一闪,道:“再拿箭给我射!给我射死它!”
不能得到便不能得到吧,不能得到就毁灭。
踏雪站着,开始喘息,突然马蹄一软,微微一曲,几乎就要倒下。
众人得了这话,立马往后退开,急忙拉开弓箭对着踏雪,四面八方密密麻麻的聚集着。
而就在此时,一阵马蹄声闯了进来,一声断然的清喝响了起来:“住手!”
江明樱一眼瞟见江蓠,立马道:“给我射!射下去!”
那些人一听,瞬间将弓弦齐齐一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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