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戚们嫌大雪封路不好走,回到家向水青荷说了一声,安慰了她几句就急急忙忙回家了。
外面大雪纷飞,家里也冷得像冰窖,炉火旺盛却温暖不了人心。
突然失去顶梁柱,水青荷一片哀色,田兮也安静乖巧得惹人心疼,唯有不知人事的小小田峰自顾玩耍。
勉强吃了一点中午剩下的饭菜,娘几个便早早钻进了被窝。
一墙之隔的田老大家,却和这边形成鲜明的对比。
一大锅热汤面置于灶台上,热气升腾,几片面片微微浮沉,隐隐还在翻滚。灶膛柴火燃烧得正旺,黄色的火苗欢快的跳跃,时不时蹦出一两点火星,照得人脸分外明亮了几分。
一家人围坐在灶台边,捧着碗大口大口的喝着热汤面,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娘,怎么听不到二伯家说话?”田大利背靠灶台,坐在一张小板凳上“哧溜哧溜”的吸溜着面片,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以往总是能听到他们家说话,笑闹,今天静悄悄的,田大利还有点奇怪,显然是忘记田老二已经不在了。
冯玉拿着筷子的手一顿,双眸闪过怨毒,反手敲了田大利的脑袋一记,斥责︰“吃你的饭吧,好好的说起一个死人做什么,也不嫌晦气!”狠狠白眼田大利,扭身“呸呸”唾了两口,以除晦气。
田老大嫌冯玉说得难听,皱眉看向冯玉︰“媳妇,好歹他是我弟弟,现在人都死了没必要这样吧!”
冯玉眼一瞪,一手将碗用力搁在灶台上,另一手“啪”的一声,筷子狠狠拍在碗上,怒声质问︰“田老大,你什么意思,嫌我说得难听了?”
“我没有,你听错了!”一见冯玉发火,田老大立马蔫了,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小声辩解着。
“没有最好,我告诉你田老大,你别忘了我才是你媳妇,不是那个短命的田老二!”田老大示弱,冯玉心下满意,嘴上警告着,“惹急了我,我就带着孩子们回娘家,让你去和田老二过去!”
“说什么呢你,净胡说!”田老大给自己又添了碗饭,顺手将冯玉的碗筷塞回她手里,讨好的意味明显,“快吃饭吧,不是说晦气吗?还说这么多!”
冯玉接受了田老大的示好,心头最后一丝怒气不觉消散,语气平和了很多︰“你不那么说我我能说嘛!”接过碗筷白了眼田老大。
田老大自知说不过冯玉,索性埋头吃饭。
冯玉吃下一口汤面慢慢咀嚼,突然,脑海灵光一闪,迅速咽下嘴里的食物,双眼发亮的盯着田老大,拿手肘捅捅田老大,神秘兮兮道︰“哎,我有话要和你说!”
田老大向旁边移动,躲开冯玉的手肘,头都不抬道︰“有什么话你说吧,我听着呢!”
冯玉气结,一把抽走田老大手上的碗筷,双眼冒火︰“吃吃吃!就知道吃!和你说正事呢!”
碗筷都被拿走了,田老大只能抬头看向冯玉,咂巴咂巴嘴低道︰“你说吧,到底什么事?”正吃得欢快碗就被拿走了,田老大有火不敢发。
“哎,你去跟你爹娘说说,将隔壁的房子给我们吧?”冯玉努嘴,示意田兮家的房子。
“你说什么!”田老大惊呼一声跳了起来,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冯玉,随即察觉自己的声音可能太大了,看眼隔壁,声音小了下来,“那是老二家的房子,爹娘是不会同意的!”看他们这些天的态度就知道了。
“没去说你怎么就知道不行啊!明天去试试,人都死了水青荷凭什么占着房子啊?我们是长子,又有两个儿子,将房子要过来以后再起就不用买地了。”冯玉笃定田老爹他们会同意的,就算不同意她也会想办法让他们同意。
两个儿子,盖房子,娶媳妇,很的要好多钱啊!田老大瞥眼两个儿子,认真思考起来。
良久,田老大抬起头来,坚定道︰“好,明天我去!”无论如何他一定会缠得爹娘同意的,就不信了,凭他的口才还能说不动爹娘。
“这就对了!”冯玉点头,将碗筷还给田老大,嘴角勾起。
水青荷,没了住的地方,看你还怎么嚣张!田老二不是护着你吗?有本事你就让他起来再来保护你!
一夜无眠,直到天命才眯了一会儿,一睁开眼睛就不见水青荷的踪影,田兮一怔,迅速爬起来︰“娘!娘!”声音因为恐慌颤抖起来,水青荷依靠惯了田老二,她就害怕水青荷接受不了打击寻短见。
“兮兮醒了,再睡会儿吧!”伴随着一阵“咯吱咯吱”声,水青荷出现在屋里,见田兮已经爬起来心疼不已。
田兮长长吐出一口气,惊魂甫定,小心脏依然“噗通噗通”跳得飞快︰“娘,你去哪里了?”语气带着一丝撒娇。
水青荷一顿,面无表情道︰“你爷爷女乃女乃叫我,我去他家了。”
田兮心里一紧,强装平静道︰“他们一大早找你有什么事吗?”只要涉及到老田家的人,田兮下意识的就以为不是什么好事。
“没什么。”水青荷不想让女儿知道这些事情,一言带过。
水青荷既然不想说,田兮也不再追问,只是多留了个心眼。
水青荷以为田老爹已经表了态,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却不想冯玉两口子从来就没有熄了心思,更加恶毒的计谋还在后边等着她。
大雪整整下了一天,第二天稍微小了些,直到第三天大雪才停下,天气放晴。
这两天挑不来水,田兮家里用的都是雪水,太阳刚露了笑脸,水青荷就提了木桶挑水去了。
田兮陪着田峰在炕上玩耍,不知怎么回事右眼跳个不停,心烦意乱的。
一刻钟,两刻钟,水青荷还没回来,田兮坐不住了。往常挑水来回一趟一刻钟足够了,今天居然还没回来,就算下了大雪路不好走也该回来了,怎么回事?
田兮焦急的抱了田峰在门口张望,蜿蜒的小路上依然没有水青荷的身影。田兮坐不住了,拿了绳子将田峰绑在桌腿上,锁好门急匆匆向村西头跑去。
田家坳只有一口水井,在村西头。
水青荷挑了水,踩着来时的脚印小心翼翼的往回走,一步一步缓慢移动。
“哟,这是谁呀?”一道轻挑的声音突然响起。
水青荷只顾低头走路,没有注意到前方的人影,一抬头见是村里的老光棍儿,沉了脸色︰“有事吗?没事的话就让让!”这个人很讨厌,水青荷十分看不上,以往见了也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老光棍儿似乎没有看到水青荷的脸色,依旧笑嘻嘻的道︰“挑水呀,这么冷的天小心冻坏了,来,我给你送回去吧!”说着就要去接水青荷肩上的扁担。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水青荷一扭身,躲过老光棍儿的手,眸中闪过怕意。
“来吧来吧,不要怕,我又不会吃了你。”嘴上说着,一双小眼眯了眯,拉住水青荷就往旁边的草垛走。
拉扯间水桶“哐当”掉在地上,一只水桶滚出好远去,另一只立马磕得散了架。
水青荷心慌,扯开嗓子大叫︰“救命啊!救命唔……”
“妈的,还敢叫!”老光棍儿狠狠啐了一口,一巴掌甩上水青荷的脸,扯出一块破布将水青荷的嘴堵上朝草垛拉去。
水青荷拼死抵抗,终究因为男女天生有别被拉走,地上留下一道凌乱的痕迹。
娘,千万不要有事啊!田兮边祈祷边跑,不直觉用上了轻功。
咦,那是什么,怎么那么眼熟?好像家里的木桶,身子一顿,田兮一个旋身回转过来,捡起木桶细看,可不正是她家的木桶?
木桶在这里,水青荷人呢?田兮扔下木桶,仔细搜寻起来,猛然间一道凌乱的痕迹跃入眼帘。田兮一顿,飞跑过去,循着痕迹望向了草垛。
田兮一僵,几步冲了过去。
水青荷被推倒在草堆上,老光棍儿正在解她的衣服。水青荷拼尽权力反抗,没有看到田兮,眼神绝望而痛苦,任泪水肆虐。
“妈的,田老二的媳妇就是不一样,细皮女敕肉的,早就想尝尝了。哈哈,现在好了,田老二死了,老子终于不用眼馋了!”老光棍儿双眼冒着绿光,口水滴到了地上。
田兮握拳,明亮的大眼闪烁着涛天怒意,居然敢打我娘的主意,真是找死!
眼睛四处寻找,瞄到雪地里露出的尖石,田兮冲过去抱起来。石头尖利,有碗口大,放在手上掂掂,猛地扔掉换了一块稍小不那么尖利的。
双眸闪过嗜血的光芒,举起石头砸向老光棍儿。
“嘭”一声响,老光棍儿直直倒下去,将雪地砸了一个人形的大坑。
“娘!”田兮扔掉手上的石头,冲向水青荷。
“兮兮……”水青荷一把抱住女儿,哭得稀里哗啦的。
“娘,别哭了,我们先回家,有什么事回去再说!”这里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万一有人碰到她们,岂不是有理说不清了,还是先离开为好。
“嗯。”水青荷扶着田兮站起来,拢好衣服,捡了木桶扁担匆匆回家去了。
老光棍儿趴在雪地里,后闹勺肿起一个大包,血丝隐隐浮动,将破不破的。雪层三十多厘米厚,人躺在雪地里根本就看不到。
田兮一手搀扶着水青荷,一手提了木桶扁担,回头看向雪地,冷冷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