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014年6月8日,我身边站满了人。我是家里的宝,小辈中只有我一个女孩儿,现在的我在医院里,呼吸机还在不停的工作着,我身上还连着好多设备。我有自己的意识,只是说话之于我太过艰难,一字一句仿佛耗费了所有力气。一个月以前,呼吸科主任说我的情况勉强被控制下来,只是此次哮喘发作,有引发呼吸器官和心脏衰竭的症状,一定要小心调养,下次再发作,就很难控制了。所以我知道,我命不久矣了。
我生而有疾,体质羸弱,窗外的世界,春天有花粉,夏天空气沉闷,秋天有尘螨,冬天有冷风,这一切都是我的敌人,我只能一直呆在这个有呼吸机、制氧机、雾化器和一堆设备的家里。家人对我关怀备至,但我十分孤单,于是我爱上了书画,他们给我请了很多老师,我为了对比墨和颜色的不同,也自己配过很多颜料和墨水。只是书画走心,而我用心书画,只会加重病情。没有人劝我,虽然所有人都想劝我,他们知道,如果连书画都没有了,我便再也没有阳光了。我也有很多外教,他们每个人都来家里教我,所以我懂很多语言,也有很多国外的网友,可惜我不能出去见任何人,我离开家的时候,就是去医院的时候。
这一次终于没有逃过吧,也好,累了好多年,如果有来生,我只愿安稳健康度日。家里的书房上还放着我正在看的《诗经》,我正看到“凯风自南,吹彼棘心”。
再醒来时,我好像真的重新活了一次,只是,和我想象的不一样,我想睁开眼睛,却发现根本什么都看不到,我只能听到很多吵杂的声音说,“陛下,是双生女。”陛下?我猜想或许是到了某个类似于古代的地方。接着我听到一个女声说“恩,待瑾儿醒来再说。”这才发觉原来是个男生子的女尊王朝,好想看看这一世父母的样子,我又试图睁了睁眼,还是看不清。一个声音说“陛下,两位皇女都睁眼了,这是从没有过的事啊,哪有刚生下来的孩子就睁眼的!”这一刻,我开始怀疑另一个孩子也和我一样来自另一个世界,只是她会和我来自一个地方吗?下一刻睡意袭来,就没了知觉。
有人在吵我睡觉,似乎是女乃公要喂食,这里的孩子似乎要定时吃饭,我听见我的“母亲”说我生的极小,更要精心的养,女乃公诺诺的应着,就抱着我下去了。等我回来时听见父母在说话。
父亲说“依惯例,双生女不可养在一处,陛下可有什么打算?”
“你怎么看?”
“依臣君愚见,请将长女托于贤妃,幺女由臣君自己亲自抚养。”
“我朝子嗣成活者低,幺女如此娇小,恐难以成活,何不留下长女?”
“臣君本不宜过问朝纲之事,只是赵将军此番得胜归来,虽得了些赏赐,却乞骸骨,您将如何有益于赵家呢?”
“你倒通透,贤妃赵氏,是赵家嫡子,当年朕姊妹相争,累他负疾,难以有嗣,此番便让他双喜临门吧。”
“臣君不敢,只是父母之爱女,当为之计深远,臣君不求她们有多大出息,却知长女托于他,则两女皆可长久安宁。”
“罢,总不叫她们相争便是,长女既然在你月复中夺了妹妹的食,便罚她护妹妹一生吧。朕明日便下旨封后,之后再差人送那孩子过去吧。至于你……”
“双生女委实不是多大的喜事,臣君不敢贪功。况臣君不愿做那风口浪尖的人。”
“随你,不过既是他晋了位份,你便补了贤君的缺吧。淑君虽也好,贵贤德淑,真不忍你叨陪末座。还有一样,这老幺若是活的过百岁(即百天),那百岁礼那天便赐封号吧。若及一岁,朕便赐名入族谱吧。”
“可祖制只有满一岁才可赐封号,及两岁方可赐名入族谱。”
“朕意已决。你早些休息,朕先走了。”
那人走后,父亲便抱着姐姐自言自语,他说希望坚决不要怪他,只是两者必有取舍,将她给了未来凤后,她便是嫡女,背后又站着赵家。赵家将军虽然告老还乡,赵家子弟也都是科举而入仕,声名极好,又屡出大儒,定能护得她周全,此一别,再相见也只能叫父亲一句贤君了。
我听及此,已然昏昏欲睡,奈何父亲还在絮絮叨叨,离愁别绪竟然充斥着整个瑾华宫。
第二日,果然再听不到另一个哭声,姐姐,不,阿姊,再见又会是何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