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阿姊拿了裱好的画来了长河宫,我检查了一下没什么问题,就让画扇好生收着,明日给林诺送去。画扇这孩子什么都写在脸上,我也因此十分担心她去见林诺。我给了她出宫的令牌,她也收着了,还说了上次带回的糕点里面有几样是父君和贵君喜欢的,让她再买一些回来。她虽不开心,也一一应了。
但是没想到等画扇和月深回来的时候,竟是空手回来的,我问了画扇,她什么也不说,我顿时有些慌张,又开始呕吐,这次里面竟然能看到血丝,画扇算是彻底慌了,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但是月深镇定些,又安慰了我几句,大体把当时的情况说了。
原来,画扇去见林诺的时候,那小厮果然没给过好脸色,说是他家公子特意打扮了一下才来的,从头到脚每一样不用心的,我却说不去就不去了,摆什么皇女架子之类的话。“画扇一开始还是温言软语的说着抱歉,但抵不住那小厮的狂轰滥炸,就把实情说了。说了您处境凶险,命悬一线,只在旦夕之间,却还用了心力给他画了那幅画,那画和题字都是呕心沥血而成,那印鉴是您最大的秘密,都不惜对他和盘托出。这样相信他,在乎他,怎么却落了个负心薄幸的名。画扇还说她怎么会不想守在您身边,只是您执意说让她去才可以使林诺公子相信,使他放心。还说,您说过,就算画完了这幅画就死了,也是甘心的。月深该死,不过月深只是重复她的话,没有咒您的意思。”
我没理她请罪的话,只说,“我就知道会是这样,你怎么也不拦着点。林诺还好吗?”
“回主子的话,拦不住,画扇的眼泪掉的和瓢泼大雨似的,我怎么也止不了。那林公子实在奇怪的很,他听到画扇的话,呆了好久,又打开了画,刚打开就落泪了,可是突然又像发现了什么似的惊住了,喃喃自语说着怎么会是她,怎么会这样之类的,表情很是慌张。”
我思考着林诺的话,虽然在这里我的书画也算有名,但是以林诺的个性绝对不会是这个反应,一定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不过会是什么呢?
“后来怎么样?”我问道。
“后来他急速离开了,好像要去求证什么。”
“求证?你可知道他去了哪里?”
“说是要回家。”
这实在是很奇怪,事情好像变的扑朔迷离,那时林诺是在游园会那天进攻遇见我的,又说见过我的画像,该是早就知道我是五皇女的事实,阿姊不擅书画,这些外人都很清楚,寻常人应该不会将我们弄混。他见过我的画,就应该知道我不是阿姊,我几次三番待他以诚,想来他也感受的到。上次我说不知道他的姓氏,他竟有不可思议的表情在,中间究竟是哪个环节出错了?我实在是想不明白。
阿姊今日没来看我,不知道是不是药的问题耽搁了。画扇今日的情绪不稳定,还好阿姊把写意留给了我,不然只怕还没个舒心的人。到傍晚阿姊还没有消息,我问写意:“阿姊还在忙药的事吗?怎么今日到这个时候了还不来?”
“回公主的话,刚过了晌午就被陛下召去了,说是孟侯爵也来了,找主子商量些事。”
“左右阿姊还不到十一,怎么就这样着急,孟侯爵虽说年岁大了,但是康健的很,实在是没什么必要这么早就论亲事吧。”
“主子的事我们怎么好议论呢!只是公主有所不知,这成亲之前,有很多事要做,陛下虽与孟家结了婚约,可是终究没有正式下旨公开,如果公开了,还要有六礼,连迎亲的仪仗都大有文章在。”
“六礼很麻烦吗?”
“公主可知为何我国近年的皇子很少去和亲?因为以往向我国求亲之人都是年岁较高,欺我国实力弱,逼嫁而成。如今陛下励精图治,却是不同了。想想那些逼嫁的皇子很是命苦。”
“这和六礼有什么关系?他们因为嫁了年纪大的人就命苦吗?”
“当然有关系了。六礼是必不可少的。那些逼嫁的皇子要在边境等着,一直等到六礼行完才可以出国境行礼,常常要等两年。这其中的事,公主想想也明白,我们这里已经下了诏书和亲,那皇子是万万回不来的,可是妻主已逝,这就是活寡了。”
“这里没有蛮夷吗?就是那种妻主死了,妻主的女儿要娶不是生父的父君之类的种族?”
“公主你在说什么啊?哪有那种蛮夷之邦呢?”她笑得有些止不住,好久才忍住了,说“公主你也累了,早些休息吧,等主子回来,我再教您起来和她说说话,画扇那里有我在,公主放心就是了。”
于是我就安心的睡去了。只是心里想着,这有什么奇怪的,昭君当初不也是嫁了大汗的两儿子吗?
我不知道我这一觉睡了多久,但是总觉得自己醒不过来,朦胧中也感觉有人在自己身上下针,有人喂我喝药,但是好累,睁不开眼睛。我听着阿姊的声音,她说:“阿心,乖,再坚持一下,多给阿姊一天时间,一天就好,我一定会救你的,听话,好不好?”
再睁眼时,体内的寒气已经不那么明显,身上也轻松了许多,感觉十分舒适,我打量着我的屋子,没什么变化,但是炉子撤了,咦?撤了炉子还能这样暖和吗?时间过去了多久了。
画扇刚刚打完水回来,看见我醒了,立刻上前来,我看了看她,想开口说话,却发现发不出声音,她说我睡得太久,洗漱完,多喝些水就会好的。我刚洗漱完,画扇就出去报了消息,此时我已经可以说话,但是我看到了太后,又不想说了。
我是睡了多久,太后都回来了。我看着他一脸愧疚的样子,跪下给他请了安,但是还是没有出声,阿姊打圆场说我还不能说话之类的。我才知道我睡了半个月,宫里的人都吓疯了,虽说在传言中我以前是个怯懦又没本事的公主,只是也是皇家的女儿啊,不知道这半个月发生了多少事呢。
太后说了一会儿话,就领着母皇和后宫众人走了,只剩我和阿姊。
“阿姊,让你担心了吧。”
“还好意思说啊,得亏救得回你,怎么这次会这么重,好在这次我的附子也弄好了,不然你当是看玩笑的吗?”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说,“那日我睡着之前,听写意说母皇叫你去了,孟侯爵也来了,阿姊的婚事是要公开了吗?”
阿姊的脸色变了一变,说,“这倒没有,这事改天再和你说吧。”
“阿姊,那日你在哪里?”
“什么意思?”
“那日画扇来回了我,我都呕出血了,阿姊都没出现,那时阿姊一定不在宫里吧?否则以阿姊对我的在意,就算是在母皇面前,也是会赶来的。”
“阿心,我没想到你会突然出事,是我疏忽了,阿姊和你道歉还不行吗?”
“既然阿姊不愿意说,我也不再问了。”阿姊有事瞒着我,我知道的。
“阿心,孟公子的事,别再说了。你记得我说过,那个孟公子跟我的性子是不合的,倒不是说会剑拔弩张,只是我注定不是惜花之人,如果是你,他应该会很幸福的,我不止一次的说过,那孟公子和你才是最相配的。如果可以,你才是能爱护他的人,你们的文采和修养也是配得上的,我是个俗人,只会污了他。”
“阿姊怎么会说这件事,也许孟公子很好,但是阿姊我有一个人就足够了,每个女人都不会忘记自己的初恋吧,那林诺就是我忘不掉也付不了的人。”
“你才见过他两面。”
“一面就足够认定他了”,我笑着对阿姊说,又想起了什么,说“太后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五天了,看你没出现,就问了情况,他很吃惊,也很担心,这一天一直挂着你呢。”
“是愧疚吧。阿姊,你和他说过什么吗?”
“他问了,我不能不说,说了什么你也猜得到,我想着我们对他和对母皇不同,母皇考虑的是国家,他看到的只是后宫。让他更加愧疚对我们来说是有好处的。你也找个机会,恢复正常的样子吧,事情不能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阿姊,你看贵君待太后如何?”
“怎么这么问?”
“阿姊,你记不记得你那时和我说过,关于后宫的君侍的身体有损的事,贵君说过他不能误导你,你猜是什么人会让他那样顾忌,这句话说是不能误导你,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如果发现了是那个人,我们就很难月兑身了呢?”
“你是说和太后有关?”
“我自然肯定不会全部是他做的,但是总有些和他有关,我提醒阿姊是让你留个心眼儿,当初我们在母皇那里吃的亏足够了。”
“我知道了,你刚醒来没多久,余毒还要慢慢清,别太操心了,按时喝药,早点睡觉。凡事有我在。”有这句话,真的很好,我听过的话很多,这句最扣人心弦。
------题外话------
好纠结的孟林诺~剧透剧透~下章是采薇视角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