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我在凤藻宫见到阿心,就惊呆了,那么苍白的脸色,她还昏迷不醒,身上凉的很,但是手心和脚心却很热,她趴在床上,我碰了一下她的后背,她立刻皱了眉头,我便知道后背有伤。我检查了左臂,发现她真的月兑臼了,赶紧给她正骨,又想办法给左臂消肿。我来的时候,父君知道,我猜此刻她应该已经去找母皇了吧。我请凤后回避一下,又给阿心检查了伤,奇怪的很,没有明显的伤痕,但是后背很多小包,表面看起来是过敏,但是过敏的话表面没有挠过的痕迹,是不会疼痛的,到底是怎么造成的呢?
我给阿心搭了脉,又翻了翻眼皮,看了看她的眼睛,我让她侧躺着,让写意帮我,掰开了她的嘴,看了舌苔,发现事情比我想象的严重很多。阿心的寒毒7年来,太医院精心养着,我那时还奇怪,没事老给她喝什么参茶,而且开的药里总有参类的药材,原来是想靠这种热性的药材来补着,可惜有了今日,只怕先前多少努力都是功亏一篑了。我的医书还没有精湛到可以去除寒毒的地步,我自从知道了阿心寒毒的事,没少和路百通研究,但是都没有办法。我看了很多这个时代的医书,发现很多前世的药材这里都没有记载,所以写方子更加艰难。
我着眼于药房的事,本来也就是考虑这个问题,这样可以发现很多药材。我知道有味药叫做附子,对阿心十分有用,但是这里找不到,而且附子有毒,现代用药都是处理好了,这里我如果要用还必须要先处理好,里面的分寸很难掌握。
眼下我还不能在凤后面前暴露太多,我于是没有单独呆太久,就请了凤后进来,说“正骨已经弄好了,但是消肿什么的还是要仰仗太医。请凤后宣太医。”
太医还没到呢,母皇就来了,她估计也没想到阿心会是现在的光景,虽然极力伪装,我还是看到了她眼底的愤怒和心疼,阿心这次遭的罪只怕会伴她一生了。
折腾了好久,阿心才醒了,我小心翼翼的扶她起来,母皇让晚苏亲自背阿心回了长河宫,回头深深地看了凤后一眼,那一眼包含了太多东西。现在还不是和稀土国撕破脸的时候,总有一天会算账的吧,即使母皇就这么算了,我也不会甘心的,凤后加诸于阿心的,我会让他一样一样还回来。
上次坠马的事、平日里饮食里面的手脚还有这次,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的。阿心对我来说,是唯一的依靠,我们两个在异世,回不去,逃不了,我们只有彼此,如果没遇到她就罢了,既然已经陪我了这么久,我就算逆天改命也一定要留下她。
这几天,我哪也不去,白天就陪着她,晚饭前才回怡和宫陪父君用膳。凤后居然还腆着脸差人来问病情,我忍了好久才没把那人扫地出门。
在我眼里,阿心是个淑女似的人物,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她生来就是被保护的。我记得那时父君问我:“你和心儿比,如何”。我回说,“阿心文质彬彬,是个君子,论才学,我弗如远甚,但是要是比市井比武艺,我可是甩下她好远呢!”父君笑说:“这世道竟有人争着做市井小人吗?”“君子是斗不过小人的,父君,在后宫,君子就是众矢之的,每个人都喜欢做君子的,但每个人都身不由己,自己做不到,就毁了可能做到的人,宫里的人心大多是这样。父君,我从没有过大志,您是知道的,阿心是善良的,可是这个世界是平衡的,善良是需要代价的,我要留下阿心的善良,就要做到比我们的对手更残忍。父君,我们中一定要有一个人变,我希望那是我,我变了,世界上只不过少了一个医女,阿心变了,整个后宫就没有一点温情了。我的爱恨来的炽烈而持久,可阿心的怨气,来去匆匆,她比我心细,却没有我世故,我是阿姊,保护她是我的责任。”
过了一些日子,她总算没事了,我也去了书房,有一日听说她去见了母皇,我猜定是为了晗梓殿的事,冷宫的事,我总觉得阿心操之过急了,她现在的身体去那里我实在不放心,后来我听说母皇说让她再养些日子再去,又说怜她年幼,准我们常去看她,我才放了心。我几乎每天都去看阿心,也常去陪伴淑君,算是替阿心尽孝。我喜欢蓝色的衣服,阿心喜欢白色,所以我们穿的衣服从颜色上区分很明显,没有人会把我们弄混,我还真的好奇,如果有天我们换过来,会不会有人认得出。
阿心的寒毒十分奇怪,一般的寒毒都是在冬天发作,可是她的毒却发在五月,琼华落的时候。在晗梓殿,没有别的花,只有琼花,它的花语是魅力无限,对我来说,阿心就是个魅力无限的人。一季花开,一季花落,阿心常说,自己就像这琼花,突然就没了。每次听到这话,都忍不住心惊,但是总是调笑她,“没有林黛玉的样貌,还好意思葬花吗?”
我和阿心长得很像,一般的双胞胎都是脸上有点不同,但是我们的脸是一模一样的,倒是手腕处有不同,我那里有块偏黑色的皮肤,民间俗称说是一块“认识”,虽然长得像,气质却完全不同,我觉得阿心是那种飘飘欲仙型的,我就是个市井小人。
听说药房已经开了好几家分店,我要的药材还是没有消息。我突然想起,那个采药的人,很多并不知道哪些是药材,所以很可能会有人拿乌头去药店问,附子是乌头的子根,找到了乌头就好了。于是赶紧画了乌头的样子,找人送出去,说要是有人拿这个去了药房,一定要留下详细地址。可是转眼过了两年多,还是没有消息。
日前有人送来了孟家公子的画像,画画像的人很好的体现了他的气质,只是在这种气质面前我自惭形秽,我闭上眼睛试想阿心和他站在一起的场景,觉得那么和谐,可是父君说了,悔婚的可以是孟家,但绝不可以是我。我虽然是个滥情的人,却不是个十分黑暗的人,虽然王者最擅长的是摧毁或者禁锢美好的东西,但是我一直觉得没必要,美好的人应该保持他的美好,他们都值得最好的结局,只是我不是美好的人。
快十岁了呢,阿心应该会很期待出宫吧,只是她现在还在冷宫,我不能大摇大摆的领她出宫去。正想着这事儿呢,晚苏来了,她说母皇下旨放阿心回长河宫,因为太后要回来了。我把消息告诉了阿心,她似乎也没那么开心,这些年我们布的局已经让别人以为采箫公主是一个怯懦胆小的人,如今跨出了这个门就得戴上面具,处处演戏了,我们等不到一个契机,一个让阿心变得正常的契机。看来只能等太后回宫再作打算了。
母皇赐了暗卫和侍卫,我用几天筛除了其中的细作,除了凤后的人以外,居然还有德君徐氏的人,我都差点忘了这个人的存在了,看来这后宫可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我和阿心的侍卫里都有赵家的人,这事我们知道,有时候不能不带侍卫,就带着赵家的人,至少很安全。我把这情况和阿心说了,也和她一起把现在身边的人重新清理了一下,觉得差不多安全了,才领了令牌出宫。我觉得母皇是知道阿心装病的事儿的,只是默认了这种行为,不然以传言中阿心的样子,母皇是绝对不会让她出宫的。
我们去了卢氏药房,背对着侍卫验了身份之后,侍卫都留在外面等着,带着贴身婢子和暗卫进了内堂。我喜欢卢氏这样的人,有些江湖气,我打量了一下药房,却是被他经营的很好,我们给的钱相对于他的本事来说实在不多,我决定要给他加薪水。我第一次见到了卢歌,阿心总是打趣我,说我对卢氏的儿子有兴趣,事实上我确实如此,还没遇见他,只是听闻他的事就已然上了心,既然已经决定要一女多夫,我心里就不再有什么负担,以往看过的女尊小说里,很多人都打着一生一代一双人的旗号,娶了一票有一票的夫君,我总觉得这样不好,要是承诺了,就要做到才是。
卢歌很美,偏韩国明星的长相,看起来有小小的自卑,但是更多的是像他父亲的英气,我喜欢有气节的男子,我要的不是在我身后仰视我的男人,而是能和我一起坐看天下的男人。
卢歌的礼节很到位,说话的速度很慢,他是大夫,这个性子是有益的,他给我带了一个好消息,关于附子的,我立刻兴奋起来,问了好多情况,又回头看了看阿心,不太放心把她一个人留下,于是让写意不要陪我了,帮着画扇照顾阿心吧。阿心说姚家日前得了吴茱萸,让我记得去看看,我应了,就和卢歌一起走了。那时,我还不知道他叫卢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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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子是个神奇的东西~出现在各种稀奇古怪的地方,请各位亲记得这个药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