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遗月复子,从没见过自己的母亲,我被祖母和父亲抚养长大,作为一个侯爵的孙子,我知道我的命运,那个铜墙铁壁无情之地就是我的归处,我应当嫁入皇族,或者是女帝的侍君或者是皇女的正夫,我没得选择,只能静待命运的安排。从小,我就被要求学习两套规矩,一套是日常礼仪,另一套是皇家礼仪,在诗词歌赋方面,我必须要比其它人出色,只有这样才会有一个好的前程。祖母最是爱我,知道我心里的苦,她从不强迫我学什么,只是我总不肯在众人面前让她失了面子,所以强令自己时时处处做到最好。
我长得像父亲,但是性子像母亲,祖母说我的样子很是文雅,以后嫁给了皇族中人只怕要受不少的委屈,可我只图安稳度日,不求宠擅专房,皇族人的爱情,我从没有过什么奢望。那里都是血雨腥风,我只不过是一叶浮萍。
大约在我七岁的时候,我知道了我的归处,那天祖母脸上的凝重我一生都无法忘记,祖母模模我的头,苦笑着说道:“你这样一个玲珑剔透的可人儿,怎么要有这样的宿命呢?”伴着一声沉重的叹息,她又说道:“我的诺儿,陛下有意把你只给四皇女,只是你们还小,太后也没回来,所以事情还没公开。四皇女很聪明,聪明绝顶,但是她的野心很大,我的诺儿跟了她,只怕是不会有什么安稳只说了。”
“横竖也不会有什么变化了,君无戏言,祖母是臣子应了就是了。”我笑笑说道。
“若你不愿,凭着咱家的功勋,或可一搏。”祖母看着我,眼睛里还含着泪,但是眼神无比坚定。
“不是她,迟早也是别人,我的命运,逃不过的,既然逃不过,不如坦然接受好一些。我这么早知道,之后也好多谢训练,做个合格的正夫才好。”我依旧笑着,脸上挂着笑,心里却流着泪,这一天还是来了,从今之后,所有的广阔天地、世外桃源都不再是我可以肖想的,我想着只能是如何贤惠大度的做一个正夫。
后来我见到了“四皇女”的画像,看起来有些凌厉,不怒而威,唉,好吧,既然逃不开命运,我就认了吧。再后来,我见到“四皇女”,因为我不想在人群中阿谀奉承,所以逃开了,就在梨花深处我见到了画像上的女子。真的一模一样,但是真的很不一样,她是那样文静淡雅,那样笑意盈盈,她的声音婉转动听,整个人没有一脸的冷漠疏离的气息。我常常听人说,生活在宫里的人都带着一张面具,掩盖了自己的本性,也许今日的她才是真实的样子吧?
只见那人:一袭白衣,一双白布靴,上面都是简单的单色花样,领口只是青色的回纹,袖口绣着枇杷果,下摆上浅浅的绣着潇湘竹,腰间别了一条浅绿的汗巾,另一边挂着一块汉白玉圆形玉佩,头上只是别了一支木簪子,发式也是个不足束发、已过幼学的人常用的发饰。
又看了看自己的样子,毕竟是第一次见到自己未来的妻主,还是不要失礼的好。我当时穿着一身黄绿色衣服,上面绣着些小碎花,我素来不喜珠饰,无奈今日的场合,不戴就是失礼,所以只带了些朴素样式的。我向她请了安,她似乎不认识我,我见过她的画像,难道她不曾见过我的吗?心里虽然有疑问,也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就说了些别的,对此没有深究。
临走时,我们交换了画作,我当时只是一瞄,没有细看,盈盈拜别,也就去了,毕竟游园会还在进行,我离开太久也不好好。回去的时候,祖母正在找我,说是陛下要见我,我只好随她去了,想那个高高在上的人行了礼,又按照她的要求抬起脸。有时候想想真的很不公平,我们见到皇帝,都不能直视她的眼睛,其实抬起头,眼神也要直直的瞅着地面,所以皇帝是见过我们的,而我们从没见过皇帝,想到这里,我突然抖了一下,刚刚见到“四皇女”的时候,我似乎没有这样做。虽然不知道是不是那个人的气息的关系,但是我明知她的身份还直视她,实在是件失礼的事情,心里不由得一阵紧张。唉,不过才见了一面,孟林诺,你可是大家公子,怎么能这么不矜持!
我带着懊恼回了家,祖母问我手里的话从哪里来的,我不能欺骗只好实话实说,祖母打开来看了一眼,和我说:“这画作不像是出自四皇女,平日里她的课业可没有这么出色。”
“皇家人隐藏实力,避免斗争,用些小手段也是有的,谁知道哪个才是真的她呢?”我笑着说道,正准备收起画,又听得祖母说道:“这个印章?”
“印章,有什么问题?”经她一提,我又仔细看了一下,这是……琼琚的印章?
“诺儿,她是琼琚?那就难怪了,如果是这样,隐藏实力也是应该的,毕竟她还小,人在宫里,很多事不方便去做。只是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对。这种画作,真的是出自一个孩子的手?”
“我今日亲眼看到她画的,这个字也是我亲眼看到她写上去的,人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还是信得过我的眼睛的。难道祖母觉得我这么小的年纪就花了眼?”我打趣道,有小心翼翼的收起画。
“你哪是花了眼,你是被迷了心窍了!”她笑着顶顶我的额头,又收起笑意说道:“我本来还担心那人和你合不来,现下倒是放心了,只是你这孩子才多大,怎么就见人家一面,就丢了心呢?”
“祖母不曾见过那个人,自然不知道她的好,她的气质和言谈,天下无双。”
“还天下无双呢!就是你长大了,胳膊肘都知道向外拐了。”
我常常拿起她的画作,回想起她当时认真画画的样子,受限于我所受的教育,不敢直接看着她,都是余光小心的瞅着,许是分了心,画画的并不好,偏偏她好像完全不受干扰,只是默默的一直动笔,不知道她会怎么看我的画,毕竟拿出来一比,相形见绌。如果不是分别时她写的诗,此刻我定是懊恼到极限,可是她当时的话,言犹在耳,我想她该是对我有情的吧?
再见面的时候,是在佳期楼,我经营方面素有天赋,所以一点点开始管家里的产业了,那天我刚刚和佳期楼的掌柜谈过,下了三楼就看见她,那一次,我们确定彼此的心意。
只是好事多磨,我从没想过,这一切都只是我的想当然,她不是四皇女,不是我未来的妻主,我全心对待的人,是我未来妻主的妹妹,皇家居然有双生女,这么多年,这个消息愣是没有传出来,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只能默默的呆在屋里,自己平息心绪,自己舌忝舐伤口。可是她病了,邵棘心她病了,病中还坚持为我画了一幅画,病中还时时刻刻念叨着我的名字,我心里又纠结又难过,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向祖父开口。祖父说过在女皇的旨意还没有下的时候,如果她赌上所有的功勋换我的婚姻,还是可以做到的。
但我怎么可以,作为后辈,让自己的长辈为了一己之私而向皇族退婚,这个时候怎么说退婚?难道说自己和五皇女两情相悦吗?这种事,是朝日最忌讳的,私相授受,根本说不清。祖母就算退了婚,女皇陛下也绝不肯在把我配给五皇女的。
四皇女来了孟府,我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四皇女,这时候我才知道原来画师真的没有骗我,虽然是一模一样的脸,我一眼就可以看出不同,她不是邵棘心,棘心是遗世独立的,这个人却是个实实在在的是俗人。四皇女发了火,我才知道她的病情有多严重,狠了狠心,我心里有了计较,我求了祖母,可祖母只是捋了捋我的长发说道:“孩子,你可知道,那个五皇女的病情,很可能撑不过这几日,现在退婚,若是她当真去了,可怎么好啊!”
“有我在,她一定舍不得死。求祖母成全我吧。”那时候的我多想告诉祖母,她如果死,我怎能独活?只是祖母是我的长辈啊,我是她唯一的孙子,心里虽然有了决定,但是话是根本说不出口的。
我听到祖母长长的叹息,终于她说道:“好吧,祖母就为了诺儿去求一求。只不过要明日才能去了。”
不知道祖母和女皇到底是怎么说的,但是当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时,守在门口的我第一次看见她的颓态,她支撑起一个勉强的笑容,模了模我扶着她的手,说道:“婚约已经解了,诺儿放心吧。只是诺儿,你要知道,这只是第一步,你们的路还是不好走的,我听说过些日子太后也回来了,依太后的性子,你想嫁给五公主,太难。”
“如果真的同心,没什么难的,我信她。”
“听说四皇女在弄过一个什么药的,说是熬过这几日,公主就没事了,昨晚你也没睡好吧,如今放了心,就去好好休息一下。”
“是。”我点点头,昨晚还真是没怎么睡呢!现在听说她真的有了起色,我也放了心,困意袭来,竟足足睡了一整天。
太后回了宫,我以为我会有一场硬仗要打,太后一定要见我,然后疾言厉色,逼着我知难而退,但是太后没有,虽然开始时口气决绝,但后来却越来越软化了,我知道这里面心儿的努力一定不少,但是每每问起她,她都是笑意盈盈的说没事,太后还是疼她的。直到很久以后,我才从画扇的嘴里知道,这个人为了我做了多少事,连苦肉计都用了,心里酸酸的,也暖暖的。
我们鸿雁传书传了好多年,中间又因为柔桑的事情做了几场戏,我心里知道这个人是把我捧在手心里宠着,也不再用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来卡着自己的行为,只是顺意而为,自己乐得轻松,她也开心。我越来越希望这个人的笑容只属于我,这是七出中的善妒吧?可是我真的不希望和别人分享她。
有一次她没有通知我,就自己来了孟府,也没有让人通报,我看见她来,顿时十分紧张,藏起手里正在看的东西,偏偏她一直穷追不舍,愣是逼着我把东西交出去,我当时看的是七出和三不去。
“好好地看这个干嘛?怕我将来休了你?”
“……”无言以对。
“你个小傻子,以后别再看这个了,我既然有了你,自然不会把别人放在眼里,这些东西对我们都是无用的。”
恩,我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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