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柳烟带着翠柳走后,我原本可以睡上一个安稳觉,却心血来潮忽然想了解南国史事。
“阿兰,这里可有什么史书可看?”
阿兰抿着嘴唇摇头,又笑道,“姑娘不睡觉反而想看起书来了。”
我倒是想啊,只是睡多了,怕在这就一睡不起。想到这,终不能碌碌无为,便准备去闲逛一会儿这云城。
我叫上阿兰陪我去买一些书籍,老鸨也没阻拦,只是意味深长地笑道:“莲儿啊,可别出去那么久,如今外面正乱,有事可多让叶公子照应着。”
我点头敷衍。
城西方向那边我走过,便往城东走去。书摊没看到,倒正好听到一座别致的小茶楼里有人说书,抬头看去——洞香楼,名字雅致,我对阿兰道:“陪我上去坐一会儿吧。”
阿兰迷惑:“姑娘喜欢听书?”
我没答话,这不能说是喜欢,只能说是当做一种对异国文化风俗的欣赏,穿越而来,竟能身临古装场景,多多玩乐自然是百利无一害,最重要的,根据我多年看古装剧的心得,说书人口中,应该会有我想知道的国事。
由着阿兰陪着走上茶楼二楼,便见台上案前坐着一个说书人,书案前方围了稀稀拉拉的十来个人。那些人穿着朴素又不粗鄙,皆是些文人墨客打扮,我顺溜了一圈,找了个角落位置坐下,那些听书人因听得认真,并未察觉到后方的动静。
阿兰苦着脸,悄悄凑到我耳边道:“姑娘,真的要在此听书么?”
我伸指作嘘声状。一位店小二走来,小声询问:“客官需要些什么?”
“一壶茶跟一碟瓜果。”
从袖中掏出些碎银交给了店小二,他接过后才点头:“姑娘请稍等片刻。”
店小二退了下去,我这才望上去,说书人半老头子,头发也是黑白掺杂,唾液横飞。从那吐出来的几个字眼“南国,文真帝,战功”等,不难听出是在讲南国的史事。看来,现代编剧还挺靠谱的,我心里暗赞。
那半老头子说到激动处就停下来,喝两口茶,引得台下众人拉长了脖子侯着,吊足了胃口,他又才细说慢谈:“十年前那一桩惨案,是南国建立以来最大的宫变,宰相李容携两万大军围在宫城外,另十万大军还侯在城外,随时听候调遣杀入皇城内,可说是势在必得,谁曾想二皇子竟然及时从夙阳赶来,杀得李容军队一个措手不及,李容当场被二皇子诛杀在皇宫内。”
说到这,说书先生将手中的案板一拍:“李容死前还睁大眼,大呼‘韩真骞,你为何会出现在此……’。”
说完,又停下缓口气,大有不得不服老的沧桑感:“那一次宫变后,大皇子鸠失踪,年幼的四皇子惨死,文真帝暴毙,接着二皇子骞即位,封号恒武帝。”
“南国史事今日就讲到这,我得回去跟老婆子讨个饭吃咯。”说书先生低头收拾桌案上的史料,离开了茶楼。
听完,台下那些文人也起身,开始与并肩同行的人边走边高谈阔论:“大皇子是畏罪潜逃了吧,自被文真帝罢了太子之位,便企图叛乱,前宰相李容可是大皇子的势力,因此失败后也不知逃去哪。”
“说得不无道理,可为何还要杀了那年幼的四皇子?”
我啃着店小二捎过来的瓜果,津津有味听着他们的谈论,这是最佳获取八卦讯息的途径。
“四皇子虽年幼,但才识,胆略过人,大皇子被罢太子之位后,按理该是二皇子接位,但皇上久久没有颁布太子给哪位皇子的消息,便难免让人生疑。这太子啊,或许另有他人,而那他人不是三皇子便是四皇子,众所皆知二皇子只知带兵打仗,虽有兵法才能,却无治国头脑,三皇子闲爱诗词歌赋,舞文弄墨,并无夺权之意,那便只有四皇子构成了威胁。”
哦?二皇子没有治国才能却当上了皇帝,这岂不是笑话。
“这足以见得二皇子没有治国才能,如今南国在恒武帝接管下,南国发展平庸缓慢。”
治国才能,历来皇帝不一定需要,但却需要广阔的胸襟接纳各方贤才,以德服人,以法治国。有治世的忠臣在,还怕治理不好一个国家?
“话不可乱说啊,进来云城管得严,这话要是传入皇上的耳中,小命不保啊。”一句话把众人泼清醒,十来个人也就纷纷下了茶楼,不做讨论。
这一趟,不算白来。
至少,如今皇帝这个位还有人觊觎,而且还是皇室血脉,那便是失踪的大皇子。
“姑娘听懂了什么?”阿兰掩嘴而笑,似是因贪睡如我竟难得没有睡着而好笑。我看着台上收拾文案的老先生,木然说道:“作戏罢了。”
这宫变若只看结局不看过程,唯一得到了好处的便是如今的恒武帝,当年的二皇子,怎么看都似一场阴谋,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而不过是宰相李容扮黑脸,二皇子扮白脸罢了。
当然,这不过是我以一个局外人作的猜想。事实,只有当事人才清楚。
阿兰迷糊:“作戏?谁作戏?”
我看着茶面上漂浮的碎茶叶,不语,轻轻饮了口茶,正准备起身,却看见左前方尚还坐着一位白衣公子,竟然我有一种难以呼吸的感觉,只因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一种出尘的气质,正是应了陌上人如玉这绝妙的意境。
那白衣公子身边还站着个仆人模样的童子,此刻那童子朝我们这边走来,恭敬地作揖,声音清脆:“请问姑娘,可否赏脸与我家公子共饮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