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黄门迎上来,瞅了瞅彦君,点头道:“原来是新任大司农,可是来拜见大王的?”
秩俸在两千石以上的官员上任,第一日都要来拜见君上,以示感恩。
彦君随手塞给小黄门一块白银,笑着拱拱手道:“正是,劳烦了。”说着,指着身后的鲁元敬道,“能不能将他一起带进去?”
小黄门的眼睛一亮,没想到这新任大司农还挺上道,他扫了鲁元敬一眼,拍着胸脯笑道,“大司农放心便是。”
按理说,拜见楚王是不能带着闲杂人等的,不过楚王提前有吩咐就另当别论,小黄门提前便得到了交代,自然乐意做一个顺水人情。
于是,彦君和鲁元敬很快就见到了楚王。
楚王似乎刚刚睡醒,一身淡色镶金的道袍有些宽松,显然是才换上的,他盘坐在太极玉座上,狭长的眸子微张,让彦君无法知道他的目光所向,不禁觉的心中慌乱。
“大王,用丹吧。”黄光拿着一个盛放着金色丹丸的托盘,跪在楚王面前。
“嗯。”楚王应了一声,用两根手指捏起“仙丹”,放在面前仔细端详。
“有何打算?”突然,楚王口中蹦出了这么一句。
彦君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道:“臣惶恐,请大王明示。”
“哈哈!”楚王顿时笑了起来,面色古怪的看着彦君,语气莫名的道,“听说,你昨日去了九儿那儿?”
彦君闻言冷汗直流,结结巴巴的道:“是是,臣不敢欺瞒大王!”
“呵呵,欺瞒?”楚王笑了笑,随后更是一阵长笑,“你可知道,孤无时无刻不被欺瞒,群臣想方设法的欺瞒孤,巴不得孤是瞎子、聋子。如此他们才好为所欲为!”
扑通!彦君双膝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磕头如捣蒜,颤声道:“臣惶恐!臣惶恐!”
“惶恐?呵呵!”楚王玩味的盯着彦君,良久才缓缓的道,“太子昨夜硬着头皮闯进来,求孤加你为司直。你何意呀!”
彦君吃惊的张了张嘴巴,他没想到到太子居然冒着连夜闯宫的风险推举他。
“这个,臣惶恐。”
“哼!”楚王不悦的哼了一声,“你就不能换句别的?”
“呃,臣惶恐之至!”
“哈哈!”楚王被气笑了,他幽幽的道,“一个四百石的小官就能让你如此?就这么点出息!”
“大王所言极是,臣本无德之人,当不起如此厚恩。”彦君毕恭毕敬的道。
楚王嘴角的笑意更浓烈了,他一字一顿的道:“大郎的面子孤还是要给的,不过让你一个堂堂大司农兼着司直有些大材小用了。你便做个左庶子吧!”
“啊!臣不敢!”彦君吓了一跳。
刚才的那个司直是东宫属官,掌弹劾宫僚,纠举职事,秩俸只有四百石,是不折不扣的小官。而左庶子则是太子左春坊庶子,秩俸比千石,更是太子近臣。掌侍从赞相,驳正启奏。试问彦君怎能不惊?
“此事就这么定了,会有人将印绶给你送去。”楚王摆摆手,顿时封住了彦君满腔的话语。
彦君还能说什么,领命之后便有道:“大王,微臣向大王举荐一人。”
楚王的目光便落在了鲁元敬身上,淡淡的道:“这恐怕就是你那位江东好友吧!”
“大王英明!”彦君不动声色的给鲁元敬使了个眼色,连忙道,“此人名叫鲁元敬,乃江东鲁氏之人,曾为吴国黄门侍郎,因得罪权贵,不得不远走他乡。”
“拜见大王。”鲁元敬见到楚王淡定从容,深深一揖,尽显儒雅之色。
楚王眼中流露出一丝赞赏,看向彦君道:“你打算保举他为何职啊?”
“元敬生性正直,如朝堂必遭攻讦,不若授予太子洗马。辅佐太子。”彦君吞吞吐吐的道。
楚王狭长的眸子一眯,闪烁出危险的光芒,直将彦君看的心惊肉跳,低着头不敢再说话。
“九儿也已经成家了,府上尚缺一名长史,就有他顶上吧。”楚王淡淡的道。
彦君心中一惊,楚王这是何意呀!不是很忌惮这个儿子吗?怎么还会如此?
“谢大王,臣定当竭力管教九公子。”鲁元敬却好像什么也不知道一样,不骄不躁的道。
“嗯。不错。”楚王满意的点点头,又对彦君道,“眼下最重要的是钱,然后是太平。孤可不想再看到有乱民冲击都城这样的事,不然的话孤就得到宗庙请罪了。”
“是,臣遵命。”彦君闻言,立刻心领神会。
楚王没有在说什么,他将手中“仙丹”塞进了口中,立刻便有侍者奉上露水服侍他用丹。
“大王,臣等告退。”彦君很有眼色的道。
楚王没有说话,他正忙的咽下那鸽蛋大小的“仙丹”,彦君也不敢打扰,带着鲁元敬连忙退下。两人一路无话,直到出了宫门,彦君才心有余悸的看了看奉仙殿的位置,低声道:“元敬可看出大王是合意?”
鲁元敬不动声色的和彦君拉开距离,意味深长的道:“太子和九公子虽是一母同胞,但关系也太好了些吧!”
彦君闻言心中一跳,看了鲁元敬一眼,微微点头。二人便皆不约而同的拉开距离,朝着相反的方向行去。
楚浩然今日难得睡了个懒觉,宗正府事情不多,一般都是逢年过节的时候忙活着和宗室扯皮,其他的时候没什么大事,而且楚浩然还没有去交接,按照规矩,三日内交接便可,他何必给自己找麻烦?
轻轻从软绵绵的暖玉挣月兑出来,楚浩然便拉了拉帐幔旁边的细线,不一会儿便有侍女服侍他穿衣。楚浩然任由侍女摆弄,心中却还在回味着昨夜的荒唐事。
可能是气闷的缘故,昨夜的沐浴直接就变成了一场一边倒的盘肠大战。幽兰不堪鞭挞,丢了好几次,但楚浩然却丝毫不放过她,足足坚持了半个多时辰,才第一次在她的身体中释放。而由于香香这两日身体不爽,楚浩然将幽兰丢在浴室,便硬着头皮来到凝霜的房中,又来了次那事,可惜还是很扫兴,草草释放出来后便缩到凝霜的怀里沉沉睡去。
楚浩然回头看了看凝霜,心情有些郁闷,这个女人冷的让人难以忍受,她好像藐视世间的一切,看着所有人的目光就好像是在……对!是在看着一群蛮夷。每每想到这里,楚浩然就有些牙根痒痒的感觉。也不知道吴谋是不是有毛病,居然主动找这种女人去提亲。找不自在吗?
一家人慢吞吞的用餐,除了那微不可查的咀嚼声,没有再出现任何声音,使得一股沉闷的气氛弥漫开来。
“公子,府门外有人求见。”惜竹手持一片木片进来,才终于打破了那沉闷的气氛。
楚浩然擦了擦嘴,接过木片一看,顿时眉头皱了起来。
“公子府长史鲁元敬。”楚浩然喃喃了一句。
香香闻言,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秀眉也是轻轻皱起。
楚浩然发现了香香的异样,不禁疑惑道:“怎么了?”
“郎君,妾在吴国也认识一个叫鲁元敬的人。”香香低着头道。
“嗯?”楚浩然来了兴致,笑着问道,“你认识的那个鲁元敬是什么人?”
“妾认识的那个鲁元敬是吴国庐江人,上将军鲁文的族弟。”香香道。
“庐江鲁家?”楚浩然沉吟道,“也不知道此鲁元敬是不是彼鲁元敬。让他进来吧。”
惜竹应了一声,便带着鲁元敬来到了书房。
“你便是鲁元敬?”楚浩然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青年男子道。
“正是在下。”鲁元敬不卑不亢,微微躬身道。
楚浩然见他气度不凡,知道此人定然有几分本事,便微笑道:“庐江的那个鲁元敬?”
鲁元敬顿时有些愕然,不过还是道:“正是。”
楚浩然点点头,看着鲁元敬道:“本公子听夫人提起过你。”
“在下区区薄名,还能让夫人知晓,当真是荣幸之至啊!”
“哈哈!”楚浩然有些乐了,“你倒是有点意思。”
“谢公子夸奖。”鲁元敬也是笑着道。
“府中账册名册,皆在帐房,鲁君自己去取便是。本公子还有公事,就不奉陪了。”楚浩然说罢,起身而去。
鲁元敬眯着眼目送楚浩然离开,久久不语,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宗正府,大宗正的办公之地,也是管理楚国宗室的地方。楚浩然此时就在此地办公。他手捧一卷竹简,细细的查看着,时不时的转动一下眼珠子,显然是在思考着什么。
“果然是一本烂账啊!”楚浩然随手将手中的竹简扔掉,感叹道。
他身旁的属官听着这话一哆嗦,差点没跪倒在地上,他可不是上面的那个小祖宗,想说什么就能说什么,像他这样的小官,就算是听了不该听的话也是会出人命的。
楚浩然可没有想那么多,他只知道朝廷每年光是要养活宗室都要花费钱三百多万贯,每年的收入有将近三成都用到了这个上面,怪不得朝廷没有钱拨付军饷、军械,赈济灾民。原来都用来喂猪了。不对,这群宗室连猪都不如,猪还能让人吃肉呢!这是一群吸血鬼,吸的是楚国的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