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含笑问:“刚才,我瞧你和一个富贵人家的少爷说话来着,那是谁呀?”
庙会人多,声音嘈杂,当时又隔得远,她与那孩子说的话想来朱氏也没听见,要真是听见了,知道她记得自己的真实名字,还不得拿来她当妖怪。
柳女乃娘也感了兴趣,追问道:“他好像把身上的东西给你了。”
云罗已经收起来了,瞧上去倒是很值钱的东西,羊脂白玉的螭纹玉佩,羊脂白玉在富贵人家原是常见的,可那等精细的纹饰却是极少见的。
她咧着嘴笑了,并没回答柳女乃娘的话。
突地扮了个鬼脸,冲着她们笑了。
朱氏指着云罗道:“人小鬼大,瞧瞧,都有自己的心事了咧。”
而此刻,锦袍男孩正领着家仆赵星四下寻觅云罗的身影,这一转眼的工夫,哪里还有云罗,挤挤挨挨都是来赶庙会的百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独独不见那抹粉裙小姑娘。
赵星倒是寻了两个穿粉裙的小姑娘,可男孩都说“不是”。
赵星急道:“我的爷,你怎把螭纹玉佩给人了呢?还是为了两文钱的糖葫芦就给了。”玉佩可是先帝留下的好东西,给了王爷,王爷又把它给了这位爷,算得是府里的祖传宝贝。
锦袍男孩一脸正色,“你又不在,我身上无钱,肚子又饿,总不能占了一个小姑娘的便宜,岂不让人笑话。”
“你是没占她的便宜,可这会儿小姑娘不见了。只怕得了好东西,藏起来不愿还了。”
“她不是那样的人,不是她跟我讨的,是我自愿搁她那儿的。”
这庙会的人这么多,哪里去寻一个叫云罗,又穿着粉裙的小姑娘?赵星挠着头皮,若被大管家知道了,还不得训斥他。螭纹玉佩可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那是先帝赏赐的东西,他偏就给了个小姑娘,如今想用钱拿回来,偏又寻不着人了。
男孩就在之前的地方寻了一遍,没寻着人,又往远处去了。
初雨买了只彩色蝴蝶纸鸢正满心欢喜的玩耍着,搁放在桌上,对云罗道:“二妹妹,我们回府就放纸鸢,那大娘说了这个指定能飞上天的。”
元甲又瞧上了一本书,进了茶肆跟朱氏要钱。
元乙也看上了一根能做兵器的剑,也跟朱氏讨钱。
朱氏拧着眉头,买书还好,不过是几文钱的事,偏元乙要买的剑得三两银子。朱氏道:“一个个的出来,就会乱花银子,你们倒是跟云儿学学,就买了两支糖葫芦。”元甲要买书,朱氏心下乐意,说明孩子爱学习,当即就给了钱。可元乙要三两银子买剑,她不高兴了,絮絮叨叨地道:“不买,哪有这么贵的。”
元乙道:“娘,我们兄妹几个,大伯每月可都给了二两银子的月例,这么久了,我存你那儿的钱可有不少咧。”
朱氏一听,立马就跳了起来,“是跟我算账来了?你买剑做甚?你才多大?剑法没学好,倒想买兵器了,不成!就是不成!说破了天也不给。”
元乙没讨着银子,反被朱氏给训了一通。
原本三两银子不算多,但朱氏担心元乙有了宝剑惹出祸事来,今儿要买剑,虽是三两银子,可那也不是寻常东西。
云罗坐在一边,一会儿看朱氏,一会儿看着满是委屈的元乙,嘴里吃着糖葫芦。她不会想到,此刻给她螭纹玉佩的孩子正在庙会里四下寻她。
在宝相寺庙会直呆到未时二刻,赶庙会的百姓渐次散去,萧家的马车才从东边空地处过来,一家人才乘车回府。
一路上,元乙嘟着小嘴,一脸不悦。
初雨则想着回府玩纸鸢的事。
元甲新买了书和笔,正看着手里的书。
朱氏在庙会上买了几盒胭脂、水粉,一些是给她自己的,还有两盒是给蔡氏的。
蔡氏得了胭脂,当日就抹在脸上,只将一张原本还算清秀的脸抹成了猴**,瞧得云罗一见就乐,直说蔡氏像个唱大戏的。
蔡氏羞红了脸,扭头回内室,反反复复地试了好几回,才抹出了三位姨娘的啼妆,问了柳女乃娘与绣桔,都夸漂亮,这才候在二门处等萧众望。
近来蔡氏一直在吃药调理,正打着主意要生儿子。
萧众望一回府见着**,随蔡氏到了上房。
云罗坐在厢房的窗前,正写着大字,如今的字越发的工整了。
萧众望站在窗外,含笑看着她写的字,心头如有一抹阳光照耀。
蔡氏笑着道:“有府里的先生督促着呢。”她又是娇媚一笑,“夫君可要沐浴,妾令人准备。”声声软语,直听到萧众望心波荡漾,答了句:“先去内室更衣。”
云罗抬头看了一眼,总觉蔡氏在发嗲,正如她猜的那样,两人进了内室便不见出来,就连绣桔也避到厢房里守着她写字,还试探似的指着那些字问云罗:“二小姐,这个字怎么念?”云罗一一答了。
柳女乃娘从大厨房取暮食回来,惊道:“绣桔也在呢……”还想说后面的话,却听见内室传来萧众望急促的喘息声,绣桔一脸窘意,柳女乃娘当即明白是怎么回事,定是大太太和大将军在行房事,也难怪绣桔不敢回去。
云罗故作不懂地道:“柳女乃娘和绣桔是怎了?古怪得紧,爹爹还真是,不过是洗个澡,也能累成这般。”
绣桔的脸越发红了,像抹了胭脂一般。
柳女乃娘哭笑不得,又不敢说,云罗如今不过是五岁的孩子,要是多说了话,回头又得被蔡氏训斥。
也许,小姐们真该移到绣阁去住了。
接下来几日,萧众望常来上房留宿,偶尔查验云罗的功课,任是该背的诗词,还是写的字,都颇让萧众望满意。
当秋天来临的时候,蔡氏却因害喜而卧床养胎,府里的大小诸事也由朱氏暂为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