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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罗把包袱交给了石头,又让他与柳女乃娘约好明日去牙行的时辰。
柳女乃娘将他从小门处送走,与云罗回了话,面带忧色地道:“小姐真要把店铺生意的事交给他来办?”
瞧着也是个年纪不大的孩子。
云罗吐了口气,“且让他练练手,柳女乃娘去牙行时,再私下打听一下他们手里可有机警、干练的人儿,男的若会读书识字,又会计算最是好的。女的,或厨艺、女红,得有一技傍人。不拘年纪,人一定要够聪明、能干。若有一家几口的,也能买下。倒也使得。”
通常一家几转卖,多是获罪臣子的家仆、陪房。
柳女乃娘怔忡,转而看着绣桃:“小姐,旁人买下人,挑了年轻体壮的,你竟要买老的,这……”
“家有一老,如同一宝。只要人够能干,便是六十岁的老翁、婆子,我都要的。但他们是要安置在外头的。”云罗稍顿片刻,含着浅笑,“绣桃从明日开始就留在府里服侍,女乃娘陪李爷到两大牙行走走,若是牙行的人问起,就说是替你娘家远亲侄儿挑家仆的。”
柳女乃娘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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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石头怀揣着二百两银票,又两身得体的茧绸衣袍,如沐春风,连夜回到了刘家庄,刚进屋就惊醒了刘顺,他猛地弹坐起来:“你回来了?”
“是!”石头颇是得意,指着自己的包袱,“还是我妹妹好,给我备了两身好衣服,又备了银子,要我明日去看店铺谈生意!”
刘顺不屑一顿地道:“你就会胡说,我才不信咧。”
石头见他不信,立马拍着胸脯,将手一探,模着体身的一个小布包,层层启开,“见过没有,二百两银票呢!妹妹让我先置两身得体的新衣服,再随家奴明儿去瞧店面,刘顺,你等着,我李万财就要发达了,哈哈……”
银票!还是二百两!
刘顺伸手想夺,石头扬手重新藏回贴身处:“告诉过你,我结义的妹妹是萧大将军府的千金小姐,你偏不信,唉……”他连连摇头,纵身躺下,刘顺大叫一声:“别弄坏了我的新衣服!”
石头不悦地瞪了一眼,坐起身三两下月兑下新衣,抛给刘顺:“还你!真是小家子气!”看着包袱,笑意漫上嘴角,云罗又给他备了两身呢,有了这衣服,他明儿就能体面地去牙行谈生意,打开包袱,里面竟还有一顶四方黑帽,这正是江南商人所戴“财源帽”,因着形状四四方方,下大上细,下便得了个“财源帽”的美名。
石头道:“刘顺,往后你跟我一起吧,等我富贵了,自不会忘了你的好处。”
刘顺翻了个白眼,这小子真得了二百两银子,他这是走了什么狗运,得了萧小姐给的银子、衣帽,连靴子都有了,看他穿上,大小还算合身,扎上腰带,越发像极了体面的商人。
石头迈着八字步,摇摇晃晃,挥着双臂:“刘顺,怎么样,好看吧?”
刘顺不语,故作不在意地倒头就睡。
石头显摆了一阵,将衣袍月兑下,叠得整整齐齐地重新收回包袱,连带着帽子、靴子都重新搁回包袱,当成枕头垫在脑后,这才在刘顺身侧躺了下来。
刘顺一直没睡,二百两银票,这可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这得多少钱啊,他每日摇船打渔,卖鱼换回油盐、米粮,而他娘给刘员外家浆洗衣衫,一年到头能攒下五百纹钱就能高兴得他娘好些天睡不着。
二百两是多少个五百纹,只怕他们母子一辈子也赚不了这么多钱。
石头这和尚,竟因着与萧小姐结义,走了这等好运……
如果他有二百两银子,他先买一座漂亮的屋子,再买一艘更好、更结实、更大的船,就像村头的刘大平家,那么一大船的鱼儿,可不抵上他打上一月的了,光是他家一天的收入就比他一月的还要多,他打听过,那样的大船得五十两银子。
刘顺幻想着,自己住进了漂亮的砖瓦房,得了一艘大渔船,娶了王家庄最漂亮、最会织网的王九妹为妻,他辩不清是梦还是他在幻想,竟自顾自地吃吃笑出了声,也令他回过神来,身旁的石头睡得正鼾。刘顺的目光停驻在石头的胸口,他的二百两银票就藏那儿,这也是石头意外得来的,被他取走,这不算偷!石头与他打小要好,不会怪他偷了银票。
刘顺心下纠结一番,手不由自己的伸手石头,小心地穿过胸口,探寻着石头的布包,正探寻银票,石头猛地拍着胸口,“银子!明儿还得用它做本行商呢。”原来,银票藏在左胸,刘顺见他未醒,大着胆子再往里探,触到了布包,抓在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
是这个布包,是这个黑灰色的布包着的,他甚至已经掂到银票的份量,是银光闪闪的大银宝,现在都是他的了,他要拿着这些银票,买漂亮房子、买大渔船,还要娶王九妹……
刘顺的目光又落到了石头脑袋下垫着的包袱上,那里面有最体面的衣袍,那是有钱人穿的,要是有了这身衣袍,他也是一个体面人。他伸手去拽包袱,不想石头抬起手臂,似在护着包袱,刘顺又试了两次,还是不成,石头枕在包袱上,如果他拿走,石头会突然醒来。
他借着窗外的月光,小心地打开布包,一层又一层地褪开,瞧清了里面的银票,一颗心怦怦乱跳,这不仅是银票,更是他的梦想,他仿佛看到了大渔船,看到了王九妹。他细细地数了一遍,共有六张银票,一百两一张的、五十两一张的,又有二十两一张的,另三张各是十两银子的,他的心跳加速。
他又数了一遍,确认无误,直数得刘顺难以自抑,这才赤脚冲出自己的屋子,奔往刘顺娘的屋里。
母子二人一商议,收拾了紧要东西,连夜离开刘家庄。
石头是在刘家庄的阵阵雄鸡报晓声中醒来,他突地坐起身,想着要用斋饭、做晨课,看着眼前简陋的渔村小屋,突地忆起,自己是在刘家庄。他再度躺下,轻声道:“刘顺,你和我一起做生意如何?”猛一扭头,却见身侧空空。
莫不是一早摇船出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