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香道:“谢公子那边,奴婢想了法子,亦使了银子,认识了一个叫旺年的小厮。他是谢公子身边的书僮,因还不熟,不敢提那事儿。待过几日,奴婢与他混熟了,再设法提提。”
凌雨裳想着有进展,心下松了口气。
这件事,自是知晓的人越少越好。
栀香欠身道:“郡主,乡下屋子里得拾掇,奴婢一个人忙不过来。还有,谢府那边也得联络着,可奴婢就是个丫头,试了一回,谢公子都不理我,只能与旺年说上两句话。”
凌雨裳伸手凿着栀香的额头,“瞧你机灵的时候倒是最机灵的,这会子就没了法子。乡下屋子,你不会雇两个人帮你拾掇,使了银子,就没有办不成的事。还有红衣、红烛什么的,都一并采买齐全。”
栀香想到六公子交代的,“在凌雨裳面前,你不可表现太聪明,偶尔要装装傻。”她扮出恍然大悟地样子,“还是郡主聪慧,奴婢还正为难呢,这一心不可二用,不知道如何办成。可是……可是谢公子那边呢。”
凌雨裳移着步子,这确实是个难题,好在谢畴风流,而他的风流却与别人的不同,他要么搭最红的名妓,要么就喜欢勾搭年轻美貌的太太、女乃女乃。她抬了抬头,“你就不会编故事么?”
栀香睁着大眼,摇头,一脸求解的模样。
凌雨裳轻叹了一声,“真是个蠢笨的!”
栀香欠身道:“还请郡主教我。”
凌雨裳想着,“你就说,有大户人家的女乃女乃,成亲数载没有身孕,怀疑少爷不能生,想寻个正常男人试试,这一早就看中了谢公子的人品、才貌,想与他……”她捂嘴笑了起来。想到了好几出戏,女子与男子不就是这样么,“这中间说合之人,是你便不合适了。你自寻个能说上话的婆子,与她使些好处,没有不成的。”
栀香点头。还当真是个不知羞耻的,虽是大公主的女儿,这样的藉口也能想出来,只怕没事的时候就想着呢。难怪,六公子要她装傻,让她来请教凌雨裳。她若是慕容祎,也不会要这样的女人。
栀香面上敬佩,心里却对凌雨裳鄙夷万分。
待她完成了这事。六公子就会跟大公主开口讨她去服侍,那时候她便躲得远远的,再与凌雨裳没有半分的关联。
栀香想着,赞道:“还是郡主冰雪聪明,奴婢就是个榆木脑袋。连郡主的万分之一都比不得呢。待解了诅咒,郡主与祎郡王的婚事便近在眉睫了,到时候,又可以喜结天下最好的良缘,还得羡慕死那些个害郡主、嫉妒郡主的大家闺秀、千金小姐们来……”
凌雨裳原正乐着,突的笑意一凝。
栀香再不敢说话,顿时垂下了头去。
凌雨裳移着百花碎步。一步又一步,每一步都很沉重,“倘若我与祎郡王再结良缘,那害我的人,许也知道解咒之法,这样一来……”
栀香低呼一声:“郡主可不能掉以轻心。还得想法子制住她们。”
如若埋小人下巫蛊的人知道解咒法,而她再与慕容祎结为夫妻,必定会猜测其间的真相,万一走漏了风声出去,且不对她不利。凌雨裳握着拳头。宁可错害一千,不可放过一个,任她是谁,招惹了她凌雨裳,那便得服下这枚自种的苦果,她摆手道:“栀香,且仔细办差,把女乃娘和桂香给我唤来。”
桂香出了凌雨裳的内室,请来了府中两名武功最好的侍卫。
凌雨裳看着面前的二人,勾唇笑道:“上次的差事,你们办得很好,本郡主很是满意。可是眼下,还有几个人需要用一样的方式去办。”
她手臂一抬,取了一张纸,递给侍卫甲。
侍卫甲看罢,脸色巨变,抱拳道:“郡主,这……万万不能,自从上次的事出了之后,各官家小姐的闺阁周围把卫森严,要是再去,只怕不易。”
凌雨裳微眯着双眼,“守卫严,在府里动不了手,在旁处就不成么?哼!没个眼色的东西,这几位小姐最是笃信神佛的,眼瞧着马上就十五了,以我对她们的了解,自会出府上香……”
侍卫乙道:“自从早前建兴伯府的韩小姐出事,但凡是女眷出府上香,都会带上护院、小厮,甚至有的还请了官差护行,恐怕再要下手不易。”
尤其是到了上香的初一、十五,相熟的几家人约定好一起前往寺庙,几家人最优秀的护院汇聚一处,想要下手就更不易。
凌雨裳抬头,摇手道:“且容我想想。”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她怎么可以放过害她的人,不能放过!不能!万万不能啊……
桂香捧着帖子,站在珠帘外禀道:“郡主,是户部郑尚书府小姐送来的请帖,五月十二郑府有个赏花宴,请郡主参加。”
顿时,凌雨裳的眸光一闪,沉吟道:“赏花宴……”
桂香轻声应答,“是,是赏花宴。”
侍卫甲道:“听闻,郑府的几位公子、小姐都到了订亲的年纪,因郑大人早前是吴郡地方官员,他们的婚事被耽搁了。”
很显然,这是郑夫人要替儿女们物色婚事人选。
凌雨裳退了亲,但她因是神宁的女儿,自来各家女眷举办这样的宴会,少不得要给她们下帖子。
凌雨裳对二侍卫道:“你们先替我盯着郑府,我要一张郑府的各院各屋的全景布局图。”
“是!”
二人知道,这是郡主又要算计人了。
谁能想到,在那一张看似温柔无害的面容下,包裹着一颗狠毒的心肠。
二侍卫告退出来。
桂香打帘进了偏厅,双手奉上赏花宴的请帖。
“这次赏的是什么花?”
桂香笑答:“五月榴花,说是近来郑府的几树榴花开得正好。”
“可知,都请了什么人?”
因凌雨裳每次都会问这样的话,答道:“护国公府、谢丞相府的夫人、公子,又有嘉勇伯、建兴伯府的女眷,听说连祎郡王、豫王世子,还有晋阳候、淮平候……”桂香一连串说了相熟众我的名讳。
凌雨裳微微凝眉,“这一次倒真是奇了,请的多是公子呢。”
桂香笑答:“听说郑夫人膝下有三个女儿,两嫡一庶都到了订亲许婚的年纪,稍大的三月及笄,早前因郑大人在吴郡任官,便误了婚事,而今郑夫人想借着这次赏花宴给儿女们定下亲事。”
“你说祎郡王会去么?”
桂香吃吃笑了起来,“郑大人虽是户部尚书,早前原是武官,祖上是江南商人,对这账目银钱上的事倒不算陌生。”
凌雨裳拢了拢广袖,“祎表哥素来爱与文臣交好,他许是要去的,不过因郑家是皇贵妃的族兄,大家给贵妃娘娘几分薄面罢了。”
如若慕容祎去,她也要去,哪怕只是为了见见慕容祎也好。更重要的是,她要借着郑家的宴会,对可能算计她的小姐们进行疯狂的报复,她无法做到对爱情从一而终,也定要她们失了名节、清白。
桂香生恐她误会,笑道:“奴婢问过郑家的下人,听说郑家的两位嫡女瞧上了护国公府的公子和嘉勇伯府的公子呢,至于那庶出的小姐,自不能越了她们去,不过是想借着这机会,郑夫人把这话与两家的夫人挑明白了。”
还算郑家人有自知之明,否则凌雨裳这一生疑,一狠下心肠,她要治人的名单里又平白多出几人来。
“名单上余下的人,可有几个要去的?”
桂香愣了一下,未敢答话。
凌雨裳冷笑啐骂:“废物!”
桂香生怕招惹了她,忙道:“郡主不妨以烦闷为由,请郑小姐过来叙话,这名目么……”
两人原是不熟的,这郑小姐也是年节后才随父母回京的,早前也没见过,只是听神宁大公主曾在言语中说过,说凌雨裳六岁那年的生辰节上见过这几位郑小姐,到底是隔得久了,凌雨裳早已经记得不大清楚。
桂香道:“就说与她闲话京城大户人家的讲究。”
说得好听是来叙话,再不明白,就是凌雨裳要教她一些规矩。
这样一说,郑家的小姐不敢不来。
这亦是凌雨裳以前惯用的法子,看似温和,实则霸道得不容人拒绝。
但凡新来的权贵、官员,谁敢招惹神宁府,这可是当今昌隆帝的胞妹府邸,因着昌隆帝膝下无儿女,凌雨裳虽是皇帝的外甥女,这在宫里的尊崇却等同公主一般。
凌雨裳笑道:“你还不算太笨,既有了主意,以我之名,请郑小姐过府叙话联络感情。”
只要她来了,请了哪些人,便可一目了然,而她就可以再继续实施自己的报复计划。
她要解了诅咒,但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算计她的人。
凌雨裳想着自己的计划,不由得笑了起来。
要她不堪,她便要她们比自己更为不堪。
想到自己要做的事,要与人成就夫妻之实……她的心似要疼着一个窟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