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霞那凹陷的眼中闪出两道怨毒的绿光,令我感到不寒而栗。她怨愤地道:“那两个小子该死,这怨不得我!我惨被奸-杀后,冤魂得不到解月兑,不能投生,日日夜夜饱受阴风袭扰。你知道我忍受着多大的痛苦吗?我要保持魂魄不散,渐渐地已经力不从心。如果不是那两个家伙贪色,我能吸得了他们血肉和元阳吗?”
我心中猛地一悸,一身冷汗立即冒了出来。假如那天我不是逃亡,恰巧遇到张霞鬼魂出来勾引男人吸其精魄,我能抵受得她的诱惑吗?或许躺在土坟里被吸干了的就是我而不是墨建国和墨建民了。
看着眼前的女鬼脸色越来越狰狞,我的心越发害怕起来。我勾起了她的怨气,万一她丧失心性,我岂不是很危险了?
我好后悔央求黑甲神将放过了眼前这个女鬼,踌躇了半晌,方才试探着说道:“张霞,你是为别人所杀,墨建国和墨建民又为你所杀。他们是无辜的,冤冤相报何时了?你就不能化解怨气吗?我听一位高僧说过,冤死之人,如若消解了怨气,再以经忏超度,便可魂归地府,再次投胎为人。”
张霞恨恨地道:“我都已经冤死了,好不容易保住了魂魄不散,你让我怎么化解怨气?除非明王大发慈悲,帮我找出杀害我的凶手,我的怨气才能消解。”
一听此话,我精神顿时一振,赶紧道:“那好,张霞,我答应帮你找出杀害你的凶手,把他绳之以法。不过,你也得答应我,在我找出凶手这段时间内,你可千万不能再伤害无辜之人。”
张霞咬紧牙关,犹豫了好久才道:“谢谢明王慈悲!若明王答应给我找出凶手,我宁可阴风蚀体,也不再吸人元阳。”
我心中大喜,连忙问道:“张霞,那你快告诉我,这个凶手是谁?我明天就到刑警队报案,把他抓起来,还你一个公道!”
张霞叹了口气,幽幽地道:“明王,若是我知道杀死我的凶手是谁,我还会等到现在而不去报仇吗?”
我惊讶地道:“张霞,你竟然不认识这个凶手?你死前不是看见过他吗?”
张霞道:“明王,这个凶手我死前是见过。只不过我那时紧张极了,只记得他左胸前有个很大的胎痣,紧张之时,没能好好记住他的相貌。”
这个消息对我来说,无疑感到很沮丧。可是,我已经答应了她的请求,就不能反悔。圆明禅师曾经和我谈论过,鬼和人不一样,没有那么多尔虞我诈。鬼最恨不守信用之人,如果一个人答应了鬼的请求而没做到,那么这个人必将遭到报应。
我心中暗暗叫苦,可又怕张霞看出我的想法,镇定了一下说道:“张霞,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办好此事的,你也信守诺言不再害人。不过,我还有一件事得求你。我想把你的坟迁到公墓中,你能答应吗?你放心,把你迁到公墓中后,我每隔十天便会去祭扫你一下,以保持你魂魄不散。找到凶手后,消了你的怨气,我必定给你好好做一场法事超度你!”
张霞眼中的凶光一下子收敛了起来,她沉吟了良久方才道:“小女多谢明王大慈悲!只是你要迁走小女墓时,须用一物护住我魂魄不散。我三魂若失,六魄飘散,就再也没有意识,真正成了孤魂野鬼,到时只恐伤及世人,就不能遵明王之约了。”
听到这话,我心中大定。看来这个张霞生前虽然有过失,却仍是心善之人。鬼魂的魂魄如若飘散,则每一魂魄都会毫无意识地在世间游荡,虽然害不了人,却也可能因为胆小之人见到鬼魂而吓出病甚至吓死。
我点了点头,正欲想请教我要用何物镇住她的魂魄,张霞的身形忽然消失了。我好生懊悔,又大松了一口气,毕竟这吓人的女鬼已经离开了我的宿舍。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村委里的人陆续到来,我才心中大定。来到办公室,小芹看了我一眼,有些诧异地道:“小墨村长,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我讪讪地掩饰道:“没什么啊,我夜里想到了给张霞迁坟的事,失眠了。小芹,如果村里有人来,你先接待一下,我出去走走。”
小芹应了一声,我踱出了村委大门,思考着张霞所说的镇魂法宝,不知不觉地来到了一片荷塘边。时近十月,已经过了荷花盛开的时节。当我的目光聚集到一大片绿色的荷叶中唯一的一朵莲花时,心中一阵激动。
对,莲花就是佛家之花,诸佛菩萨常坐于莲花之上,莲花自有驱妖镇邪的功用。我赶紧回到村里,叫人去帮我到荷池中把那朵莲花摘来。
心中有了底,我改变了原来悄悄迁坟的想法。我打电话给李镇长,令我失望的是李镇长已经出差了。
我犹豫了一会,电话打给了王副市长。王副市长得知我要迁走村里最后一个土坟时,在电话中连声称赞我。他兴奋地道:“小墨呀,你要真能迁走这个土坟,就为我提拨你找到了一个突破口,我对你的干妈也有了个交待。只是你要考虑清楚,这个土坟据说很邪门的,没人敢动,所以才成了一个老大难的问题。”
我向王副市长撒了一个谎,告诉他我从不信鬼神,一身胆气,保证能迁走这个土坟,不但能解决了平坟问题,还能以身说法破除乡人的迷信说法。
王副市长大喜,吩咐我先不要动手,他联系一下电视台的记者,要拍下我这一壮举,让我在市里成为知名人物,从而为提拨我找到最理直气壮的理由。
中午时分,张霞的土坟前挤满了围观的人群。只是大家心里害怕,并不敢靠前,只是远远地看着我孤身一人站在土坟前。
电视台的记者也离我十多步外扛着摄像机拍摄着,也不敢过于靠近。我从包里取出那朵即将枯萎的莲花,对着摄像机镜头撒了一个谎。我要告诉所有电视观众,我献上一朵莲花,只是为了表示对死者的尊重。
没人上前帮忙,我挥锹挖出了那块墓碑,不一会便刨开了土坟。张霞的骨灰盒静静地放置在墓坑中,由于昨天夜里的大雨,骨灰盒下部积上了一层水。
我给自己心里不断地打着气,抬头看了一眼强烈的阳光,深呼吸了几下,这才鼓起勇气把张霞的骨灰盒从墓中抱出,并用毛巾仔细擦拭干净。
我恭恭敬敬地把那朵莲花放在了骨灰盒上,回着看着神情紧张的人群,微笑着道:“没事了,张霞的骨灰盒我负责送到公墓中,这里留下的空墓大家不用害怕了吧?还得麻烦联防队几位同志把它填平了。”
远远地看到父母那紧张得发白的脸色,我微笑着道:“爸、妈,你们不用担心,这世上根本没有鬼的。你们安心回家,今天好好烧几个菜,我把事情办妥后,今天晚上回家陪你们吃晚饭!”
母亲紧张得似乎没有听见我的话,父亲缓缓地点了下头。我抱着张霞的骨灰盒,坐上了镇里派出所的警车,在电视台摄像机的追拍下,直接开往了公墓。
当晚,我坐在家里陪父母吃着晚饭的时候,电视新闻中正式播出了我下午的迁坟新闻。父母双手不住瑟瑟发抖,我安慰着他们,好不容易才让他们的情绪平定下来。
一晃两个月过去了,元旦后,我仍是平安无事,乡亲们也逐渐消失了对那座土坟曾经有过的恐惧感。这时,喜报也传来了,我因为解决了村里一直悬而未决的迁坟问题,又破除了迷信,被市里破格提拨为青石镇的镇长助理。
想到从此可以和苏瑟一起工作,我的心中就充满了激动。特别是那天夜里张霞幻化成苏瑟的模样勾引我的销魂一刻,仍不时地在脑中萦绕,让我对苏瑟一直充满了猥琐的邪欲之心。
来到李镇长的办公室到时,他办公室内只有他一个人在。李镇长见我到来,显得格外热情。他乐呵呵地告诉我,他被市里正式任命为镇长的文件与我任命为镇长助理的文件同时下达了。
寒喧了一会,李镇长简要地向我交代了镇长助理的工作。一直没有见到苏瑟出现,我心中不免失望极了。在离开李镇长的办公室前,我装作很随意地问道:“李镇,今天怎么没有见到小苏啊?”
谁知李镇长的脸色立即阴了下来,沉默了一会道:“她高升了,不再是我下属了!”
见李镇长这个神色,深知官场忌讳的我不便再多问,连忙借口要开始工作了,逃离了李镇长的办公室。
作为仕途新星,我牢记王副市长教我的为官诀窍:努力干,少问闲事,多看领导面色,揣测领导意思。所以,虽然我有机会从其他人那里打听到苏瑟的情况,但我从来就没问过一个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说不定我前脚刚问过,别人后脚就给李镇长打了小报告。李镇长既然不愿提到苏瑟,那他得知我打听苏瑟的情况,必定心中不快,对我的仕途会产生不妙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