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浓,寒露浸衣,慢慢靠近荏九的影子被火光拉得老长。
他在荏九面前静静蹲下。伸手触碰她的颈项,轻轻抚模着她流淌着动脉血液的那块皮肤,渐渐的,他呼吸微重,带着满满的期待似的,俯身凑到荏九颈边,然后张嘴露出森白的犬齿,一口便要咬下……
忽然之间!一股大力自身后将他拉起,拽着他的后领猛的将他掀翻在地。肚皮一沉,有人以膝盖跪压住他的胃部,一个冰凉的金属物猛的击打在他右边的脸颊上,一阵剧痛传来,付清慕忙转过头,一口带着腥气的血水吐出,在那血水之中,赫然落了半颗白森森的虎牙。
付清慕怔愕的看着那颗已经挺尸的虎牙,心痛的大喊:“我的牙!”
没等他叫出第二声,一个冰冷的金属物什已经抵住了他的下颌,“此武器足以毁灭造成你的脑死亡,所以不要轻举妄动。”
付清慕怒视压住他的楚狂,在他们的旁边荏九还在熟睡,付清慕知道自己下的药绝对没问题,是这个家伙……他冷了脸色,戒备的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不重要。”楚狂说完,上衣兜里模出一只针状物,付清慕看见那又尖又细的针头,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他急急开口:“做什么!你要做什么!”
楚狂眼睛也没眨一下,对准他脖子便来了一针。
付清慕想反抗,但在抬手的一瞬便被制伏了,从来没人有这么快的身手……付清慕越发惊讶,当针尖离开皮肤,付清慕紧闭双眼咬紧牙关闭等待忍受未知的痛苦,但等了半天也没见有疼痛传来,他睁眼看楚狂,只听他淡淡道:“你服从调|教,我就不会催发毒性,但你若反抗,此毒会让你得到教训。”
毒?这家伙居然给他下毒!向来都只有付清慕去阴别人的,如今却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阴|沟里翻了船!实在让人郁闷!而且他刚才说什么?
调……调|教?
付清慕瞪大了眼,登时有了抱胸的冲动。
“我喜欢女人的!”付清慕大声道,“你也是有媳妇儿的人了!禽兽!”
楚狂正色:“你陈诉的两个事我已经知道了。现在我要提出我的要求,你有反抗的权利,但毫无疑问的都会被驳回,我不希望这种没效率的事情出现,所以我你只点头答应就行。”
付清慕咬牙:“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这个女性。”楚狂指了指还在熟睡的荏九,“支梁镇支梁山上人,年龄二十,已婚,但在不久的将来她将与现有婚姻契约者,即,我,离异,我希望你在她与我解除婚姻契约之后,不介意她再婚的身份,与她缔结婚姻契约。”
他平静的说完这句话,付清慕愣了许久,僵死的大脑才将他这话的意思理解过来,然后不解了:“哈?”
“我与该女性婚姻期间,不会与其发生|性|行为。该女性生性粗鲁,但为人热情,并非理性克制型人格,但贵在有自知之明,敢于承认、面对错误,并进行修正。有上进心,有竞争力,并行事果断。但由于前段时间遭遇一定极具伤害性的挫折,目前心理创伤严重,显性表现为对生人疏离,有排斥。从现有情况推断,挫折诱发她极端报复社会人格的概率为百分之五,其中有千分之三的概率会突然发狂,有万分之一的概率将砍死身边人。”
付清慕本就对楚狂的话感到惊讶,而后听他分析荏九,越听越觉得渗得慌,一方面愕然于他居然能用这种态度来说自己的媳妇儿,另一方面又害怕楚狂当真强迫他与荏九在一起,回头楚狂没杀他,荏九睡着睡着将他剁了剁了吃掉怎么办!
这两人是有多危险!
而便在付清慕心头不停抽搐的时候,忽听楚狂声色微柔道:“而我认为,她将有百分之九十七的概率恢复常态,并对人生更加积极。”
在楚狂看来,荏九是个分明的人,分明得要么堕入深渊,万劫不复,要么爬起来继续走,直上青云,没有第三种可能。
现在的荏九死气沉沉,是因为她把自己当成了一个破罐子,抱着死的决心乱摔一下,听着自己最后发出的破裂声音,就会觉得此生无憾了。
但破罐子摔在地上,就算把自己摔成灰,大地也不会颤抖一下,楚狂明白这个道理,他觉得荏九自己心里也明白,她吼着要去杀皇帝和将军,不过是想把自己毁得轰轰烈烈一点,她觉得自己背负了很多,她潜意识里想逃避,她在心里是认为她自己是没用的,杀不了皇帝的,所以她现在吼着要去的地方不是京城,而是幽冥地府,她要杀的不是皇帝,而是自己。
她跨不过心里的槛儿,她想死。但她又太逞强,所以她想轰轰烈烈的死。而她已经给自己定下了必败的结果,所以她少了许多初遇时的灵动,没了抢他当相公时的热情,也不再时时刻刻想着要给自己男人了。
她对生活很绝望。
这也是人之常情。楚狂看得明白,荏九在走一个过程,一个自我厌弃的过程,当她走过了,她就会活过来了,而楚狂正在等着她走过去,并且相信,荏九一定能走过去。
就算荏九当真走不过去,他也会拖着她,把她拽过去,因为……
付清慕愣愣道:“呃……听起来,你好似挺喜欢这姑娘的。”
楚狂默了一会儿:“我并不喜欢她。”他斟酌着言词,“我需要她。”
对啊,他需要她。识别器也好,解除婚姻契约也好,他都需要她。
“但是这种需要不是长久的。”楚狂拉回自己的思绪,语气中是三分商量,七分威胁,“所以,在这段时间里,千万记得对她好一些,最好让她对你产生有关|交|配的冲动,我会为阁下推波助澜,让你二人早日达到对方择偶的要求。你有什么异议吗?”
付清慕不可思议的看他,怔然问道:“听你刚才的说法,我以为你挺喜欢这姑娘的,为什么要我……”
“所以……”付清慕总算稍稍理解了他的意思,“你现在是在为注定被你抛弃的女人铺好后路?因此强迫我去勾引你的媳妇儿,好等你们分开后让她嫁我?然后你还会帮我?”见楚狂一本正经的点头,饶是付清慕见识过再多各种各样的人,也忍不住抽了嘴角,“你这混账东西脑子有什么毛病?”
“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体各项指标,大脑逻辑清晰,并无毛病。”
付清慕算是明白了,自己遇见了一个疯子,他沉默了半晌:“可嫁娶是两个人的事,我不喜欢你媳妇儿这种类型,我不想娶她,你有考虑过我的想法么……”
楚狂眯眼:“我以为我之前已经说得够清楚了,你有反抗的权利,但会被全部驳回,即,你的想法并不重要,不在我考虑范围内。如果让我更直白的阐述的话,那就是——照我说的做,否则我会对阁下给予人道毁灭。”
付清慕彻底安静下来。
“如此,我便当阁下默认了。”楚狂放开他,安抚似的将他从地上拉起来,“放心,我会帮你。”
付清慕抽了抽嘴角,帮他改变喜好么……这是他妈算哪门子的帮啊!谁要啊!
翌日一大早,荏九打了个老长的哈欠爬起来,她好像已经好久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觉了,她揉了揉眼睛,转头一看两个大男人都已经醒了
,楚狂的背脊还是一如既往的挺得笔直,而他旁边的付清慕好似熬了一夜,精神极其不好似的,驮着背耷拉着脑袋。
荏九迷迷糊糊的说着:“清慕道长,你怎么跟被人欺负了一样?”
付清慕这才转过头来,看了荏九一眼,咧嘴一笑:“呵呵,早啊。”
荏九心里觉得奇怪,眼眸一挪,看见楚狂在一旁极为淡定的转过头来瞥了付清慕一眼,付清慕脸上的笑更加干涩:“九姑娘昨夜睡得可好?”
荏九不知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以至于气氛有点诡异,但应该干她什么事吧,荏九点了点头,简单回应:“还不错。”
“既然大家都醒了,在小河边梳洗一下便上路吧。”楚狂说完,将篝火熄灭,起身先走了。
今日这一路付清慕走得沉默了许多。楚狂本不是多话的人,而荏九在与楚狂两人呆一起的时候还能肆无忌惮的问一些问题,如今有了付清慕在,有的话便也不方便说了,是以她也一路沉默。
安安静静的顺着小河到了一处大道上,前方有个小茶摊,荏九见了欣喜不已:“正好正好,喝口茶歇一歇,顺道问路,完了清慕道长你就先走吧!”
付清慕当然想先走!可他回头看了楚狂一眼,勉强一笑:“哈……哈哈,先去喝茶吧。”
楚狂本是不想去的,他知道政府一定在通缉他们,实在不适宜在官道上露面,但是思及此处偏远,行路也确实有些疲乏,所以便也跟上前去。
在茶摊坐定,老板是个中年人,像是在这里做了很长的生意一样,没多大热情,懒洋洋的来到了三碗茶便到一旁躺着了。
楚狂细细将周围的环境探查了一遍,官道两旁皆是密林,人少,耳朵能听见前方不远处传来的哗哗水声,想来是有个地质断层构造出的瀑布……
他正探着,耳朵里的智能服务系统便开始发出了声响:“东北方向,五个人型生物,五个非人型生物正在靠近。”
经过这些天的适应,楚狂对这星球的非人型生物也没了初时那么多恐惧,他冷静地往官道另一头一看,隔了老远便已看清来人的长相与打扮,适时,踢踏的马蹄声已近,荏九与付清慕皆往那方看去:“什么人啊?”荏九轻声问。
楚狂摇头:“与我们无关。”那几人一身江湖气,服饰不统一,一看便不是官府的人。
倒是付清慕听了楚狂这话之后稍稍一默,倏尔笑道:“哎呀,太阳有些大了,店家,借你店里这斗笠一用。”言罢,也不等店家答应,拿了人家的斗笠便扣在了头上,像下轻轻一压,挡住了面容。
作者有话要说:阿九现在每天早上六点就要起床,然后坐接近两个小时的车去上班,晚上回来不到十一点就想睡觉了,这么正常的作息简直让我觉得自己不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