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豪门归途血衫人
苍狼王被杀已过去一月有余。
杭州城外十里处有座小山头,四面竹林环绕,依地势高低错落有次住着近三十户村民,高山上一趟清澈的山泉穿过村中,环境十分清幽。
天蒙蒙亮,张霁风睡不着起了个早,出门就碰见一只大蛤蟆出来觅食。张霁风略观天色尚在卯时,于是哈哈喜笑道:“今儿个有美味了!”伸手扑去,动作极是灵敏就将蛤蟆抓住,回屋拿了跟细竹竿和麻线,把蛤蟆的肉捆上,很是开心的跑向村下黄泥池塘钓龙虾。
一晃时近辰时,张霁风些许是犯困,拿着钓竿坐在池边竟是睡着了!忽然梦目睹那次杀人情景,那一百二十八剑削得整个人血肉模糊,犹如晴天霹雳般硬是被吓醒,冒出了不少冷汗。他擦擦额头上的汗水,现在回想生平第一次亲眼目睹杀人场面仍然心有余悸,不禁浑身毛骨悚然。
虚惊一场后,张霁风觉得特别口渴,正好隔壁家的孙婶在附近大道上开了间路边茶店想讨口水喝。不过一会儿,来到岔路口,孙婶的茶店正于此。此处往西是临安,以东则是杭州。
眼下时候尚早,店里并没有客人,孙婶在炉灶前忙活着烧水。平时丈夫周大伯也会来帮忙,今日怎不见人影?张霁风上去打过招呼,笑问道:“孙婶,周大伯呢?他不来吗?”
孙婶道:“别提了,昨晚家里生火没干柴,他说要模黑去山上砍柴火,我说大晚上别去,问你拿些柴火先用着。他偏不肯,非要上山去砍,这不成!天黑路滑,把脚给扭伤啦~”
张霁风心中明白,自小一场洪水把村子淹了,失去双亲,自己也是死里逃生。而周大伯与孙婶白发送黑发人,对待自己视如己出,不禁心弦大动。当时转念而想,说道:“孙婶,这些天我也没事做,我来帮你干点活吧!”
孙婶一听容颜开朗,很是高兴,投去赞许的目光。说道:“好啊,还是我们家霁风最懂事!”
时近午时,从杭州方向走来一行六人,五男一女各个佩剑,很快就来到茶店。
领头的男子看上去二十一二岁,瞧瞧茶店,对着红杉少女说道:“岚儿师妹,我们喝口水暂且歇歇脚。”这男子鬓发过肩,长得俊秀,倒是有几分君子气质。
叫岚儿的红杉少女貌似十九,重重一点头,说道:“还是大师哥体贴,走了大半天又饿又累,腿脚都快不听使唤啦!”说着走进茶店找了张桌子坐下。
男子听得她此话不禁脸上笑容开朗,尽是无尽的喜悦,随后跟上坐在她旁。喜叫道:“店家,有什么好吃的都拿上来,我们饿了。”
孙婶立刻迎上笑容,答道:“好嘞!霁风,给几位客官拿些包子来。”马上提起刚沏好的茶给他们逐个满上。
张霁风手脚也挺利索,很快给边桌四人上了包子,又端出一笼包子送到男子和岚儿桌上,抬头欲说‘两位客官慢用’时,话到喉结又咽回肚中。木愣愣看着眼前红杉少女,脑中浮现‘好漂亮’三字,顷刻间浮想联翩。
岚儿倒是没觉得难为情,只是眉头略略微皱,以为自己脸上沾什么,就莫名其妙的模了一通。便问师兄:“大师哥,我脸怎么了?”
男子深知岚儿长的漂亮,他定是看傻了眼,恐怕口水都已经流了一地,心底极为不舒服。顿时眉头一挤,瞥了眼,一手悄悄地放到桌下模出一枚铜板曲指弹出。
铜板击中张霁风小腿,噗通声响单膝落地,这时才反应过来痛楚。顿时脖子到脸上通红一片,自知方才臭大。边桌四人瞧见野小子出了大臭,忍不住哈哈嘲笑起来。
岚儿倒是觉得极为奇怪,好端端突然给自己行了个大礼,瞧他的样子狼狈至极甚是好笑,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
张霁风站起身来立刻跑开,真想找个缝挖个洞钻进不出来。男子拿起茶杯吹了吹,脸上吹过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若不是看在他是乡下野小子,定不饶他无礼之罪!
吃饱喝足后岚儿拿着一袋钱找到张霁风,说道:“小弟弟,这些是茶点钱。方才是我大师哥不对,我替她向你道歉。虽然姐姐我不太介意,不过下次可要注意啦,可不要随便盯着女孩子看哦!”
张霁风被她透明的大眼睛看得不好意思,脸上又泛起火红的一片,立刻低下头去不敢正眼看。岚儿觉得眼前小弟弟很是可爱,动不动就脸红的紧,突然心血来潮用指尖在嘴唇轻轻触碰,然后在他鼻尖轻轻一按,嘻嘻一笑转身离去。
男子已在店外等候,见到岚儿出来心里颇为不舒服,就发问道:“刚才你们说什么呢?付个钱还用这么久!”
岚儿满脸神秘一笑:“没什么啦,走吧~赶快回华夏庄,爹爹几天不见我,一定是想死我啦!”
张霁风内心经过几次排山倒海总算回过神来,欲放眼去寻她,却早已不见人影。在迷糊之中隐隐约约叫岚儿的姑娘说是要去华夏庄的地方。
这时,孙婶收拾完桌子来到张霁风跟前,笑呵呵说道:“霁风啊,是不是想那姑娘啦?我看那姑娘挺好的,就是比你大个二三岁,不过也没事啦。用老古话说,女大二金满贯;女大三包金砖啊!”
几天后,张霁风推着轮车去杭州城市集卖牛肉。杭城果然非乡下小镇,繁华的街头人来人往,一车牛肉很快被卖的过半。这个时候摊前走来中年人,穿着打扮像似富贵人家。他随手拿起一块牛肉瞧了瞧,十分满意地点点头。笑着问道:“小兄弟,你经常在这卖牛肉吗?”
张霁风迎笑着说道:“嗯,这牛是我自己养的,客官你要多少?”
他仍是笑着点点头,道:“嗯,不错!我是杭城苏府的汪管家,小兄弟以后你的肉我全包下了,这些剩下的肉麻烦你送到苏府,跟我走吧。”
苏府是何等豪门,不仅富可敌国,而且势力庞大,足以动摇国之根本!即使本朝帝王有时也要敬畏三分!张霁风耳闻高兴之极,兴许还能多赚点钱,立马就答应。
一盏茶功夫,汪管家带路来到苏府后门,对着张霁风说:“你在这里稍等会儿,我叫下人来把肉抬进去。”
张霁风自小孤苦从未见过有钱生活,心底很想进去瞧瞧。于是说道:“汪管家不用打扰贵府大哥们啦,我一个人抗扛的动,你只管前头带路。”
汪管家有些迷糊,车上牛肉少说也有百来斤,他一小子怎能拿的起?脑中想着,就见张霁风一手一把抓,轻轻松松地把肉抗上肩头,走起路来毫不费力!
汪管家当时就竖起大拇指,赞道:“小兄弟,真是看不出你力大如牛啊!好,我带你进去!”
苏府很大,沿着走道转好几个弯才到厨房的储藏室。张霁风按照指示把肉小心翼翼地摆放好。
汪管家瞧张霁风做事利落仔细,不禁投去赞许的目光,掏出一袋银子,说道:“小兄弟,这些钱是给你的,拿好咯!”
张霁风接过钱袋掂了掂,袋中银两远远比自己想象要多,足可以买下一头大肥牛的钱。掏出一部分银两,想要还给汪管家。便说道:“汪管家,你给的钱太多了,我的肉不值那么多钱!”
汪管家摇摇手,示意无须退还,笑着说道:“小兄弟,我看你挺不错的,有没有兴趣来我们苏府干活?管你吃好穿好,每月给你五两工钱。不是人人都有机会进苏府做工的,你意下如何?”
“汪总管!汪总管!你在里面吗?老爷有事找你商量!”还未等张霁风片刻时间考虑,屋外远远传来喊声。
“我在,马上就去!”汪管家回应了一声,又道:“小兄弟,我有事先要走,你就沿着原路回去。哦~对了,如果你愿意来苏府做工,下次来苏府大门口让人通知便可。”言罢,踏出屋门匆匆离去。
随后张霁风出门准备回去,哪知苏府实在太大,转了几个弯,竟忘了来时的路,在苏府瞎转悠老半天来到一处水塘。说是池塘,却像是个小湖,湖中有棵枝繁叶茂的大古树,目测需五人合抱!树下是小屋独座,其边青竹漫长,坛花炫丽,眼望四季如春!
忽听湖中小亭传来一阵轻缓优美的箫声,张霁风听得出神似乎着了魔,不知不觉地已经来到亭子附近。吹曲的是位少女,穿着打扮非常有素养,显然并不是府中丫鬟,而且用的是翠绿的玉箫。
听着听着,张霁风似乎找到了曲子旋律,随手摘了一片竹叶含在唇上随着曲调吹起音律。少女耳听身后有音律随声附和,并没有停下箫声,而是转过身好奇地看了看,直到曲子吹完才肯停罢。
少女第一反应并没有责问,而是好奇地问道:“你是谁呀?怎么你也会吹《千缘》啊?”
有了上次教训张霁风立即回过神来,答道:“我叫张霁风,是汪管家带我进来,可是我忘记出去的路,无意间走到此地,就听见你在吹曲子。我听得入神就不知不觉走了过来,后来我听着听着就随口吹吹,不知道吹对了没有,呵呵~”说着,怪不好意思扰扰后脑勺。
少女双手忙连连摆手说道:“才没有呢,你吹的很好!哦,对了,我姓苏,叫我依依吧!”巧手伸向背后,弯着脑袋笑的很是甜蜜,都已笑弯了眼眉。
“苏依依……”张霁风轻轻念了念,道:“好好听的名字!”
苏依依道:“那是自然,我爹可是博览群书,上至天文下知地理!”
张霁风道:“你爹可真厉害,我爹娘都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到现在只会写自己名字。”
苏依依心中一沉,说道:“那你太可怜了,要不,我跟我爹说说,也给你请个先生。”
话到此,走道上传来妇人叫唤“依依。”苏依依寻声而望,是爹娘来找,还有汪管家,于是快步跑去迎接。
红衣妇人是苏依依母亲,复姓箫月,名初夏。好奇地问道:“依依,方才你是在和谁说话?”
身旁纸扇书生模样正是苏家主人——苏绍。接上话说道:“还能有谁,一定是咱们苏大小姐的贴身小丫鬟晴儿。”
苏依依道:“才不是呢,我刚才新认识一个朋友叫张霁风,我带你们去认识认识!”说着又快步跑去叫唤。
张霁风一听便是男子名字,苏府向来规矩严明,下等家丁是不准进入后院。但是能进入后院的家丁也从未听到有叫张霁风的,苏绍觉得有些蹊跷,不觉看向汪管家。
汪管家亦是苦皱着眉头,脑海想来想去印象中苏府确实没有叫张霁风的家丁,于是无奈的摇摇头,只好等小姐把人带来认一认。
待苏依依把人带来,汪管家放眼瞧去立刻就认出,不觉月兑口说道:“怎么是他!”
苏绍略略皱眉,发问道:“汪管家,他真是我们苏家人?怎么给他穿成这样?”
汪管家答道:“老爷,此人我确实认识。方才他在市集摆摊卖牛肉,我就带他把肉送进府中,后来你急着找我,我让他自行回去,可能他第一次来苏府忘记回去的路,所以迷路转到后院来了吧。”
苏依依把人带到,笑着对着苏绍说:“爹,他就是张霁风。我想让你给他请个先生学认字,以后还可以陪我一起玩。”
苏绍听得有趣,认识才不到一炷香时间就为一个陌生朋友请命。微微笑道:“你这孩子,性格就是从你娘一块模子刻出来的。要爹帮他请先生也不是难事,不过你要先告诉爹,为什么要帮他请先生呢?”
苏依依很是天真的如实答道:“也不为什么,张霁风从小没有了爹娘,到现在只会写自己名字,好可怜的。”
箫月初夏想起年轻时的自己每天从家中偷跑出来去酒楼吹曲子,把赚来的钱分给附近的乞丐。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道:“咱们的依依真懂事,这回娘给你做主!”
苏依依高兴极了,扑到娘的怀中,说道:“谢谢娘!”
汪管家插上话道:“孩子还不快谢谢夫人!”
张霁风倒是懂礼数,谢道:“谢谢夫人好意,虽然我从小没了爹娘,但是无功不受禄的道理还是明白的,所以我不能白白接受别人的好意。”
苏绍摆动纸扇嗖的收起,赞许地说道:“好!有骨气!你若不怕苦,就留在我苏府做工,教书先生的费用从你的工钱扣,如何?”
苏依依一听,高兴地看着他说道:“张霁风,你就留下来陪我玩吧!”
得此机会难得,张霁风确实想读些书长长见识,重重一记点头答应。
苏绍又问:“我这苏府不是别的地方,不知你会做些什么?”
张霁风想了想,摇摇头答道:“我除了天生力大和养牛外,真不知道在府中能做些什么。”、
苏绍道:“哦!天生力大?你能扛起多重的东西?”
张霁风道:“能扛起多重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可以把一头成年大水牛制服!”
苏绍心想一头成年大水牛力气,若非运用内力阻挡,单凭蛮力恐怕自己是万万做不到,却也不知道他是否说假。说道:“真的?你用尽全力,朝我胸口打一拳,我一试便知!”
张霁风忙摆手说道:“不成不成,我怕会打伤你的!”
苏绍道:“你只管用尽打来,其余出了任何事一概无需你负责。”
苏依依见他还是不太放心,便说道:“张霁风你就放心吧,我爹爹可是练过武功的,浑身上下硬的跟铁一样,倒是小心你的手别打坏啦!”
张霁风沉思片刻后,说道:“我还是担心怕打伤你,也不想伤了我手,我就用七分力,这样可好?”
苏绍道:“好吧,你可以随时出手。”
张霁风活动手骨,作紧拳头直直打在苏绍胸口,顿时犹如打在石头,手指疼的厉害但并无大碍。
苏绍胸口挨他猛力拳击,力道当真不小!若是内功再少提一层,恐怕胸骨几处是要骨折了,眼下皮肉都觉得隐隐作痛,的确是小看了他的能耐。
张霁风疼的缩回手,额头已经冒出了不少冷汗。
苏依依走到他面前,说道:“怎么样,打疼了吧。来,我给你吹吹。”说着,抓起他的手轻轻吹了又吹。
苏绍展开纸扇,说道:“确实天生神力!霁风,你多大了?”
张霁风道:“十六!”
苏绍点点头道:“瞧你长的有些成熟,原来还是个孩子。正好,依依与你同龄,你们也比较容易玩在一起。但是我有个想法,我想让你学武,日后不仅是依依的玩伴,更是她的护花使者!当然之前必须先读书识字,学好为人处事,你没有意见吧!”
既能读书又能习武张霁风说不出的庆幸和喜悦,当即满口答应叫好!
此后三个月里,张霁风上午跟先生读书认字,午后陪苏依依玩耍解闷,偶尔还学着吹箫。时间过的飞快,苏府上下对张霁风品行一致认可,不少年轻家丁对他羡慕之极,恨不得能变成他。
今天教书先生家中有事提前停课,苏依依大早就和爹娘去看望常年不见的两位伯伯。张霁风闲来无事打算回家看看邻里八乡的邻居们,换了件新买的衣服精神抖擞的出门。他先去酒楼买下一坛四川白酒,酒性非常烈,心想着醉鬼爷爷有口福啦。
张霁风大包小包买下很多东西,好似回家探亲般,于是信步踏上回家的路,行道村子山脚下就在那个黄泥塘边步履蹒跚走来一女子,衣裳满身血痕,身上伤痕无数,唯有脸上蒙着丝巾是完整的。
张霁风见她摇摇晃晃就要一头摘到在地,赶忙跑去搀扶。
女子已是全身无力,倒在他怀中,瞧了眼面前人,用尽最后力气说道:“快跑……我……不能死……”这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全压在眼前不知好坏的小子手中,就此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