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三天的时间仅剩下一天,再过一天,陆紫霜就要入宫候选圣女了。
所以,她只有一天的时间,能用来查明真相。
早早起床,梳妆打扮。
进过早餐以后,又等了片刻,她才起身,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向颐方园走去。
颐方园不是别处,正是陆夫人的院子。
此一去,说辞也早早想好了,如若陆夫人问起,就说是向她道别,她自然说不了什么。
到目的地的时候,颐方园的门大大方方的敞开着,远远就可以望见里面姹紫嫣红的花树。
清风拂动,花雨零落。
陆紫霜走进去,听到屋内隐隐传来谈笑声。
看来陆夫人此时兴致正好。
见外面无一人候着,陆紫霜只好行至院中央时便出声喊了一声母亲。
很快一个绿衫侍女从屋内聘婷而出,方才走到门外,看到是她,仪态端庄,大方一笑,“原来是许久未见的二小姐前来拜见夫人,真是好生稀奇,外面晨风寒凉,您还是快快请进吧。”
陆紫霜点头,款款迈步走过去。
绿衣侍女细心的挑起帘子,方便她进去。
陆紫霜对她感激一笑,走入了正屋。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虽然这个绿衣侍女不见得有多恭顺,但,陆紫霜只能当她是好心,自然不能少了该有的气度和仪态。
一脚踏入屋内,随即抬眸快速扫了一眼屋内情形,见前方陆夫人正与陆若离畅聊着,不知说到什么高兴处,两人皆是满面笑意,直至见到她,陆若离顷刻敛住笑,冷冷瞥了她一眼,转过头去,不愿再看她一眼。
陆夫人瞧了她一眼,没说话,继而转过头,面向陆紫霜,热情的招了招手,示意她上前,待她走进,一把拉住她的手,目光慈爱,仍微微笑着,道:“霜儿许久未来娘亲这儿了,今日怎么想起来拜望娘亲了?”
陆紫霜盈盈一笑,正欲开口,只见她抬手制止,开口道:“别慌着说,让为娘猜猜,看看为娘猜的是准还是不准?”
陆紫霜点头,“没想到娘亲还记着这些小时候所做的游戏,那紫霜就让娘来猜一猜。”
陆夫人脸上的微笑略淡去了一些:“娘亲自是记得这些,紫霜小时候孤僻,不喜与人说话,娘亲曾几次找你谈心,你也不肯对娘吐露心声,有一次,娘亲提议来玩这个猜心的游戏,你也不肯加入,最后还是你若离妹妹不忍让娘难堪,在你面前陪着娘亲玩了一次,那次,娘看你虽没加入却还是一眨不眨的看着娘玩,想来你嘴上不说,心中却是觉着十分有趣,时隔多年,今日见你,为娘心中一动,突然想起了这件往事,一时来了兴趣,霜儿别嫌为娘人老话多心生厌烦才是。”
陆紫霜敛眉低目,掩起眸中的厌恶与不耐,柔声道:“母亲说哪里话,能够重温儿时记忆,霜儿求之不得呢,怎会厌恶?”
陆夫人点头,颇有感触,轻声一叹:“只可惜,霜儿即将入宫,有那森严的宫规束缚着,也不知与家人何时才能再见一面,日后怕是想再坐在一起说说话都是不易,母亲猜,霜儿也是为此前来道别的吧?”
陆紫霜微微一愣,继而微笑:“母亲心思玲珑,竟把霜儿的小心思猜的一丝不差,真是神奇。”
陆夫人听到她直言夸赞,似深以为慰,但依然自谦道:“倒是谈不上神奇,娘亲只是以一个爱女心切的母亲的身份去深切的体会女儿此时此刻的心境罢了。”
陆紫霜听着这些冠冕堂皇的话,甚为厌恶,但依然时刻警惕着小心应答,以免被她套了话。
看来,这个陆夫人已经有些怀疑她的身份。
因为之前的陆紫霜软弱无能,她却锋芒毕露。
不过,得益于她之前已经读取过陆紫霜的全部记忆,所以,一问一答间说得十分圆满,未露破绽。
直到此时,陆夫人语调低沉,陆紫霜深知她没有从她嘴里套出实话,已经兴致将歇,不想再问她什么了。
而她的视线搜搜寻寻,却并未见到那个可疑之人,也懒得在应付她了。
再聊下去,只是沉默的尴尬。
陆紫霜知趣的起身,盈盈一拜,启唇道别。
陆夫人假意挽留,陆紫霜又费唇舌一番推辞,才得以抽身。
走出院子,抬头一望苍穹,一声长叹自唇边溢出。
不待她收回目光,便蓦然感觉不远处似乎有一道目光无声无息落在她的身上,她顺着直觉去感知,蓦然转眸,竟看到了那个侍卫装扮的杀手。
他正直直盯着她,不料想她的视线猛然攫取到他的目光,一时不防,愣住了。
片刻后,他回神,微一点头,算是对她打了招呼。
她看着他一转身,渐渐走远,没有制止。
目光逐渐下移,紧盯着他腰间横挂着的一只玉箫,再也无法挪动视线。
那一只深色玉箫随着他的动作,不停上下摆动起伏,风吹而过的时候,甚至能听到不经意穿入音孔带出的微弱音色,低沉暗哑,遥远飘渺,隐约不清。
看着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远处,陆紫霜才腰肢款款,缓缓迈步沿着来时路折回落英院。
还未走入院子,就已经隐隐听到一阵喧哗。
是谁在此喧哗?
要知道,她在府中被冷落了十几年,平日里甚至无人来访,怎么今日一来就来了这么多?
因心中疑惑,她不得不加快步调。
院门大开着,一眼望进去,可以看到很多身着黑色盔甲之人,他们手中提着大刀,显然来者不善。而此时,领头一人似乎正在与赤雪说着什么。
赤雪低着头,面色为难,手指绞着衣带,不发一语,直到抬头看见她的身影,眸子一亮,而他对面的领军之人似乎有所感知,豁然转过头来,看向了她。
那人面容冷峻,神情肃穆,双眸中也尽是凛冽之色,看到她的同时,一挥手,而他麾下众军一股脑的扑上来,纷纷拔刀相向,将她围了起来。
她泰然自若,静立未动。
却不知为何,那些从军之人仍满含戒备的看着她,无一人敢上前。
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那些人看着她的目光中似乎带着几分恐惧。
恐惧,缘何而恐惧?
她感觉他们看着她的眼神与看着一个杀人狂魔无异。
可她不是杀人狂魔。
但又有谁会容她解释什么?
也没有人为她解释,这一切究竟为什么。
那领军之人缓缓上前,一身气息沉如冰,冷如雪。
“陆姑娘,有人说你杀了自己的贴身婢女,就麻烦你跟我们走一遭吧。”他走到她身前,吐气如冰。
她一愣,看着不远处赤雪一脸为难与无措,沉吟片刻,在身旁男子粗鲁的伸出手,欲一把钳制住她,强行带走的时候,一侧身,淡然转身,随着那领军之人缓缓走出了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