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坐了将尽一个月的货轮到达了中国香港,林笙和雷伯恩暂时分开了。
他要去拜访一位“老朋友”,走之前留给了林笙一部新手机,里边有他的电话,还贴心的被设置了快速呼叫。
里边安装了反追踪系统,即使想打给一些熟人报个平安也完全无后顾之忧。
雷伯恩轻描淡写的提出这个建议,而她无动于衷。
买了一张香港地图然后边看边漫步于某个公园,林笙感觉这个地方虽然不大但环境幽静空气清新,可以纾解下集装箱里说短不短的憋屈生活。
是的,相当憋屈的20多天……
雷伯恩的技能训练严格又凶狠,可以说和平日“好哥哥”形象南辕北辙。林笙完全理解这种严格要求是为了不让她重蹈他妹妹覆辙,但心里接受不一定代表体能就会跟上。
最简单的反应能力训练:两人对面而坐,雷伯恩手心朝上林笙手心朝下,类似男女邀舞的手势,随后下边的手迅速翻转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狠狠拍向上边那双手……
当然,林笙完全可以在反应过来下边手动了那一瞬间收回自己的手,但她的眼睛虽然能跟上那快准狠的动作,但身体反射不过来的结果就是手背三四个来回就被他抽的又红又肿。
再想到这只是辛苦训练之余的一个“休闲小游戏”,更别提还有大量枪械知识、工具组装、社交礼仪、服饰审美、对打训练……即便是平时淡定没什么情绪的林笙都觉得惆怅苦逼极了。
不是不想联系,但不先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怎么配有“朋友”这种奢侈的东西?
思绪不知飘到何处,难得的走神让林笙在听到头顶不远处的嘶声呐喊之后才猛然间回过神来。
“救命啊!妈妈——”
抬起头,发现一个3,4岁的小孩正从树上想掏一个鸟窝却踩了空,现在正抓着根树枝遥遥欲坠,而他的妈妈也在不远处听到孩子哭喊正疾步跑来。
比孩子母亲动作更快的是对面正狂奔而来的一个警察,他也是听到呼救声后赶来的,但两人动作虽快,眼见快要没力的孩子却等不及了……
小手一松,他掉了下来。
林笙暗暗叹了口气,她就知道这世界不会让她太轻松的。
认命的疾走两步,她是离那棵树最近的人,看准掉落的方位后她伸出双臂,将小炮弹一样的男孩子抱在了怀里,剧痛和惯性让她在也跌在了地上。
母亲赶来,将哇哇大哭的孩子紧紧抱在怀里好生安抚。
迅速跑来的警察见孩子没事,于是蹲下来查看林笙状况。
她坐在地上,紧紧抱着双臂一言不发,但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渗了出来。
孩子母亲感激的对她说着什么,她疼的无暇关注。
“阿荣?这个女孩怎么样了,没事吧?”
“手臂受伤,可颐,我们得把她送到医院去。”
听着两个人的对话,又朝上瞟了一眼他穿着的警察制服,这时一个巡警开着警车下来问道:“姐姐姐夫,发生什么事了?”
“阿康,你在这里做笔录,我和你姐先带这个女孩去医院。”
“好的。”
配合的跟着警察口中的“姐姐姐夫”去了医院,医生检查结果是林笙左手没事,右手手臂轻微骨裂,保险起见打了个石膏,看起来挺严重的其实两周左右就能拆了。
“医生说你很快就会好的,怎么样?疼不疼?”女子语气舒缓温柔,宽慰着吊着石膏坐在病床上的林笙。
“谢谢你,可颐小姐。”很懂礼貌的低头道谢。
“噗嗤——”女子笑出了声,眼角略微浮现出几条小小的细纹,却衬得她越发温婉可亲:“你真乖,不过叫我可颐姐就好啦。”
“谢谢你,可颐姐。”
被女子揉了揉脑袋,林笙笑着接受了她的好意。
那个穿制服的男人拿着一堆单据也走了进来:“孩子家长赶来给你支付了所有医药费,他们还想当面感谢你。”
林笙立刻摇头,她和雷伯恩可以说是“偷渡”过来的,当然行事越低调越好:“不用了,既然医药费已经付清,我也该走了。”
“你住在哪?让阿荣送你回去吧?”可颐很喜欢见义勇为又懂礼貌的林笙,关切的说,随后抬头看了一眼表情严肃但微微有些无奈的男人:“反正你也该下班了,不如顺路呀。”
男人故意绷着脸但其实很纵容女子的点点头,然后看着林笙问:“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林笙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发展,她和雷伯恩一下船就分道扬镳电话联络了,她哪知道自己住哪里?
荣警官敏锐的发现女孩表情微妙,当即脸色又严肃起来:“你身上连个背包都没有,现在又不肯说出住址,难道你是离家出走?”
“……啊?”林笙一愣,原来还有这个理由啊。
刚想就坡下驴承认自己离家出走,旁边的可颐不干了,有些埋怨的说到:“阿荣,你这样会吓坏她的,她刚刚为救一个孩子受了伤,心情起伏一时忘记住哪并不奇怪呀。”
男人被数落的没脾气,朝天翻个白眼。
可颐开心的笑着问林笙:“是不是这样?”
林笙不停点头。
闲聊了一会,得知穿制服的男人名叫陈国荣,高级督察,是可颐的男朋友。可颐说起他,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温柔和婉,男人看着她也是微微含笑。
这时林笙的手机响了,她用左手有些费力的去掏右边口袋,可颐及时帮了她一把。
把电话递给她,林笙瞄了眼来电显居然写着“最最亲爱的哥哥”,不由得内心吐了个槽然后接起:“……哥哥?”
雷伯恩似乎心情不错,他语气轻快的问道:“小康妮,你现在在哪?”
“我在医院。”
“果然啊……”语焉不详的说了这么一句,雷伯恩告诉她:“我让一个朋友的儿子开车去接你了,是个很有趣的小子。待会你直接从医院出来上他的车就好。”
“哦。”
挂掉电话,林笙再次对着同样听到电话后松了口气的两个人道了句谢,然后模着床头柜跳下了床。
刚要朝外走去,陈国荣拦住她:“你可以不去见被救儿童家属,但至少要给警方留下个电话号码,以便登记。”
林笙看了眼他手中的记录本,然后转头望向可颐:“不如可颐姐你给我你的电话号码,我们交换吧。”
“呵呵。”笑着冲警官先生眨眨眼,意思是“看你这个冰块脸连小女生都不愿意搭理你”的调皮,然后可颐痛快的说出自己的电话号码,还嘱咐林笙有时间可以找她来玩。
和两个热心又友善的情侣告了别,林笙挂着石膏走出医院。
外面停着一辆相当扎眼又骚包的敞篷跑车,引来路过医生患者的频频侧目。
车里坐着一个戴着墨镜面无表情的男孩,看起来似乎也就二十出头,林笙左看右看周围没别的车,于是朝着这唯一一辆走了过去。
“你好,我是康妮,是我哥哥叫你来接我的吗?”
“上车吧。”
他看了眼林笙的石膏后跳出汽车走到她跟前帮她打开了车门。
他的声音十分冷淡,眼睛因为被墨镜遮挡了所以也观察不出他的情绪。
林笙坐到车上,男孩也重新回到驾驶位。
发动机轰鸣,仿佛有意一般,车子开的飞快。
仪表盘迅速飚到接近两百迈,车子灵活的在街道上漂移,耳边呼呼的风声吹得林笙不由微微眯起了眼睛,但这种飞驰感觉她一点都没觉得不适。
“你倒是不会害怕啊。”转了个弯慢了下来,男孩摘掉墨镜,黑色的眼睛闲闲的瞟了一眼副驾驶座的林笙:“我本来还期待你大呼小叫的要我停车呢。”
林笙偏头看着他,没说话。
扯起嘴角看着公路露出个邪邪的笑:“怎么?要去跟你哥哥告状吗?你我是第一次见面,知道我是谁吗?”
林笙学者他的样子同样露出个半斤八两的笑容:“你父亲是我哥哥的朋友。”
男孩轻蔑的嘲讽还未来得及显露,女孩顿了一下,视线扫过车子后停在了他的身上。
她说的慢条斯理:“你的车技不错,这种技术需要多年磨练,但从这辆跑车的外观和内部磨损程度来看购买时间不超过半个月。你虽然为我开了车门,但态度是明显的厌恶和不耐烦;这是因为你虽然从小受到良好的礼仪训练懂得何为绅士风度但内心其实相当叛逆,你的家人没能给你归属感和情感寄托,你也不会在他们面前显露真实想法,但在他们看不到时你就会用各种手段发泄你心中积郁甚久的疯狂和不满;所以我猜想是你父亲强行安排你来接我而你原本有其他安排。哥哥挂掉电话后没十分钟你就到了,说明你家离医院并不远,从你的开车速度再联系到周边半径内有能装下至少三辆车子的庭院豪宅,我只能想到那座专为富商和政要官员们居住的唯一一座高级别墅区。”
“你……”
“你故意朝相反方向开,是不是打算给我个下马威?鉴于我之前似乎并没有得罪过你,那这种莫名其妙的敌意来源就只剩下一个了——我哥哥正在拜访的,你的父母。”
“……怎么知道?”
林笙没急于回答,她默默望着他看了很久,在他想要重复询问前又把头扭了回去。
两眼似乎在望着街景,林笙语气平淡的回答:“你双手手臂上的擦伤割伤划伤我还可以理解为飙车失误;但你的左臂肘关节、中副动脉出血点、右臂内侧肌间隔、颈部皮下淤青都说明了一点。”
“……”
“女人大多没这个力气,你是被你父亲常年殴打,对吗?”
男孩猛踩刹车,抓着方向盘的手爆出了青筋,他大口呼吸。
皱着眉头几乎是恶狠狠的盯着林笙,这是他在女孩上车后第一次正眼仔细看她。
这一看,原本气势汹汹的表情凝固了,他有些难以置信的停顿了半天。
直到一直静静抬头望天的林笙也察觉不对,转过头奇怪的看着他。
林笙:“?”
他说:“……你说你叫康妮?”
“是啊。”
“你是不是还有个中文名字,叫林笙?”
“你怎么知道?”
“我见过你,在十年以前,你不记得我了吗?”
“……你叫什么名字?”
“关祖,你一直叫我阿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