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兽山脉的雨，细蒙蒙的，好像有，好像没有，似烟，似雾。
而笼罩着这片广袤山脉的小雨，下了已经有两天了。
妖兽山脉的森林中，一处较为宽阔的河流旁。
“第一阶段的杀戮修炼，就是为了让你的剑开锋，掌握剑意。现在看来，你做的很好，不过这样也会带来一个隐患。”灵老虚幻的身影正对着冷寒说道。
“什么隐患？”冷寒不解的问道。
“唉…”灵老先是叹了口气，然后说道:“锋芒太盛，杀意太浓。这就是在经过了大量的杀戮之后所产生的后遗症，不过这种后遗症，既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就是，在以后的战斗中，你能够以滔天的杀意震慑对方，而且也能够加持剑法的威力，毕竟，剑道就是杀戮之道。不过，唯一的风险就是，如果你不能从这股杀戮意志中摆月兑出来，那么就很有可能会自取灭亡，毁灭在无边的杀戮之中。”
“所以，你第二阶段的修炼目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洗尽铅华，回归本心，争取能够将杀意完全收敛起来。而只有到达这个境界，你也才能够真正的达到一分杀意的程度。”
“洗尽铅华，回归本心”冷寒口中喃喃念道，然后继续开口询问：“那要怎么样才能达到这样的程度？”
“你获得的东西太多了，所以才会在短时间内掌握不了。离半年之期还有五个月，我准备让你用三个月的时间跨入那一层境界。”
“具体的修炼计划是，这三个月内，你修炼的重点要放在元力境界的提升，布置阵法的学习，以及将杀意掌握到收放自如的程度。”
“在妖兽山脉的这段时间里，我会将阵法的基础知识全部教授给你，你也必须达到精通的程度，等到了沙漠之后，刚好就可以参加阵法协会的考核，而且，对于你修炼的剑道而言，也有极大的帮助。”
“不过，掌握基础阵法并不是你最主要的目的，这只是一种辅助你修炼和战斗的手段，所以，花费每天早上的几个时辰学习便就够了。现在你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将杀意掌握到收放自如的程度。”灵老说道。
“可是…灵老，掌握杀意，你为何带我来河边呢…”冷寒极为无语的说道。
“成就杀意，再掌握它，是顺其自然的过程，而想要达到这一步，你只要学会观景就行了。”灵老微微笑道。
“观景？这其中有什么门道吗？”冷寒挠着头，疑惑的询问。
“同样的景色在不同人的眼中，就是不同的景。”灵老负着双手，那佝偻着的身躯此刻却骤然挺直了。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学会观景，原本是炼体境的武者为了领悟自然意境才所需要学习的。但是，对于现在的你来说，观景同样很有作用。”
“如果，你能学会观景，那么你心中那无法控制的恐怖杀意就会平静下来，达到收放自如的程度，不过，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如果你能达到观景一重的圆满就已经足够了。”
“观景一重？那又是什么？为何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冷寒问道。
“观景三重境的划分是我剑宗第十一位祖师，三景祖师所提出来创造的方法。第一重，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第二重，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第三重，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
“提出观景三境的三景祖师和你一样，都是曾经无法掌握杀意的人。不过不同于你，祖师他，曾经拥有的是，天下亿万生灵尽皆死灭的杀道。”
说到这，灵老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当年，三景祖师在整个人族之中，是最惊艳的天才。他掌握有最恐怖的杀道，甚至于武玄境的武者看他一眼，都会被那股杀道意志摄魂泯灭，因此，祖师他也同时背负着杀神之名。”
“武玄境的强者，看他一眼就会死？这也太恐怖了吧。”冷寒苦笑道。
“是啊，也正是因为那无比强大，无比恐怖的杀道，三景祖师才会沉醉于其中，以至于后来令祖师几欲碎魂自灭。”灵老摇了摇头，沉声道。
“碎魂自灭？那岂不是连轮回转世都无法做到了。祖师，他为什么要走这极端的一步呢？”冷寒吓了一跳，连忙问道。
“无法掌握那股杀生之道，唯一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沦为一台只知道杀戮的机器，纵然祖师境界高深，也依然不能摆月兑杀之一道的掌控。”
“于是，祖师的性格越来越暴虐，动辄就杀人，寻常的剑宗弟子更是不敢反抗于他，后来，沦落到杀道极致的祖师做了一件令他痛苦一世的事。”
“什么事？”不知为何，听到这，冷寒的心中也是骤然揪了一下。
“唉…祖师他，”灵老转过头来看着冷寒，欲言又止，最终沉声道:“杀了三个对自己最重要的人。”
“那一日，即便是整个剑宗都颤抖在那股杀意之下，后来，惊动了当时闭关中的第四任掌教，和几位隐匿多年的强者，方才将三景祖师制服，不过却也已经晚了。”
“那一日，三景祖师连杀三人。一杀恩师，二杀生父，三杀爱妻…而且当时三景祖师的妻子已经怀有了身孕。”
“刀剑相向，杀戮无情，面对着已经入了魔的三景祖师，他的恩师，生父和妻子皆是选择了以一介性命唤醒他心神，即便他们三人都是武道强者，本能够逃得性命，也最终选择了笑然死于他剑下。唉…真是作孽啊，作孽。”
“那后来呢？”冷寒身躯一震，连忙问道。
“醒彻过来的三景祖师悲痛万分，于是便生了自绝的念头。而就在祖师想要碎魂自绝之时，祖师的妻子，也是当时我剑宗之中数一数二的强者，却是为祖师留下了一纸手绢，上面写着她与祖师的往日种种，以及在我剑宗望日峰上定情的一幕。”
“祖师母她悟性绝佳，再和祖师结合之前，就是人族闻名的女子，相貌绝佳，境界高深。而早在三景祖师入杀道之时，祖师母就似乎预料到了未来的一幕。她以自身心血将那些字写在手绢上，再融入了一道清古琴音。终于，令祖师醒悟。”
“此后，三景祖师于望日峰上。观日落日出，观花开花谢，观尽一切自然之景，历经千年，终得大道,成就了无上威名。”
“万法自然，掌控杀道，三景祖师最终也达到了天尘祖师离去之时的境界，祖师的恩师，生父，爱妻，也被他以无上神通重新寻找了回来，而这观景三境之法，也就留在了我剑宗之中，祖师也才被称为三景祖师……”灵老开怀大畅，笑得淋漓尽致。
“杀之一道，果然是凶险万分。我不愿将来，和祖师一样，杀尽身边至亲之人，所以，灵老，我也要学这观景之法。”沉默许久，冷寒轻声道。
话语中，透露出了一股坚决之色。
“既然你想学这观景之法，自然也是对自己心中的杀意有了一丝恐惧，但你需要切记的是，那终究是你自己的力量，只要掌握了，便无需恐惧。当年三景祖师观遍天地万景，悟透自然百道，也并没有舍弃自己的杀道，而是将二者融合，最终成就了自己的道。”灵老正视着冷寒说道。
“只要你时刻记得这一点，便不用担心会沦落成杀道狂魔。至于观景之法，现在的我却是没有什么能够教给你的，全看你自己的悟性和理解。”
“第一日，你就先观水，观河中之水，观溪中之水，观潭中之水，观瀑布飞泻之水，观尽各种形态的水。悟自己之感悟，想自己之所想，用心体验，这水到底何为水？”
“等到某一日，你能够从这水中隐约观出这不是水，观景第一境也就自然圆满了。至于阵法和元力境界的修炼，都是小道，对你来说，没有丝毫的难度，唯有这观景第一境，能不能看破，能不能走出，就全看你自己了。”
说完，灵老那虚幻的身影就陡然间消失得无影无形，只留下了冷寒怔怔的立在了原地，观着他面前奔流不止的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