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区油麻子街
一栋破旧的居民楼耸立在街道的一侧,这栋居民楼兴建于四十年前,从外表上看墙壁已经都月兑落成了灰白色,像这样的房子北城区比比皆是,大部分都是几十年前留存到现在的房子,如今用来出租给那些外地来的打工者居住。
走上沾满灰尘的楼梯,穿过狭隘的走廊,楼道的两旁是一个个生锈的铁门,在三楼靠近厕所的一个房间,铁门半掩着,隐隐约约可以从外面听到男子低沉的声音。
出租屋内,不到三十平米的房间却显得宽敞,一张铁架床,一个衣柜,还有一口沾满了油渍的铁锅跟几副碗筷,整个房间内都弥漫着一股从隔壁厕所传来的奇怪味道,十分难闻。
刘协叹了一口气,缓缓的放下电话,从自己的破床上坐了起来走到镜子前,他静静的看着自己,镜子中的男人身高挺拔,虽然算不上英俊,但是****的上半身却十分壮硕,胳膊上凸起的肌肉隐隐泛着古铜色的光芒,月复部的肌肉微微隆起,在加上那一对比普通人略长的剑眉,倒是显得几分刚毅,若不是那疲惫沧桑的面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一位常去健身保养的富家子弟。
沉默半晌,自觉有些烦闷,刘协默默的点了根烟倚靠在墙壁上,白色的烟雾瞬间升腾。呛人的烟味跟隔壁厕所刺鼻的腥臭味混合在一起,他却浑然不觉,而是出神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回想着这些年自己的遭遇。
十六岁那年他独自一人来到了花都市,正好赶上其他三个城区大开发的时候,没有一技之长的刘协只能加入那浩浩荡荡的工人队伍中,靠自己的一身力气来维持生活,工地上的艰辛自是不用多说了,在这样一座举目无亲的大城市中,刘协默默咬牙挣扎度过,他曾经无数次的绝望着,就好像置身大海中的一株浮萍,无依无靠,苟活于黑暗的角落。
这已经是第六个年头了,刘协从最底层的搬砖工开始做起,一天的工资只有三十块钱,面对父亲欠下的数百万债务简直是杯水车薪,但或许在刘协的骨子里始终有一股坚韧不拔的意志在支撑着他,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父债子偿,如果自己真的对这些债务置之不理的话,他的父亲死后都会背着骂名。
六年来,日复一日,刘协在工地上起早贪黑的干着,渐渐的他的手底下也聚集了二十几个弟兄,刘协索性做起了包工头,专门带着这二十几个兄弟承包一些小工程,一个工程包下来也能挣个几万块钱。
为了偿还债务,刘协省吃俭用,住最差的房子,穿最廉价的衣服,这些年来他已经还掉了几十万的外债了,没有人能够想象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来到陌生的城市挣扎生存到现在,所有的积蓄都拿来还债是一种怎样的痛苦。
父亲早逝,母亲改嫁,外债如山,但是刘协不憎恨他们,父债子偿,天经地义,刘协没有任何批判父亲的资格,同样的,父亲死后母亲改嫁,刘协也不怪她,因为一个女人本来就不需要去背负那些。
刘协活着只有两个念头,还债,报仇!他一定要找那个当初骗光他父亲所有积蓄的人,然后,干掉他!
就在刘协独自沉思的时候,忽然出租屋的铁门被人“嘭”一声的撞开来,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穿着白色的汗衫走了进来,汉子的脚步沉重,双手指缝间布满了老茧,顶着个圆滚滚的平头,两颗门牙因为吸烟而沾上了一层油黄,显然就是个粗莽的汉子。
刘协看见来人后掐灭了香烟,微微一笑道:“虎子,你怎么来了?”
被称为虎子的汉子咧开嘴笑了笑,露出了满口的黄牙,再加上他的身板跟凶神恶煞的面相倒真的很像一只凶狠的老虎。
“咳咳咳,刘哥,你这屋子里什么味儿啊,这种地方你都住得下去啊!”
“你大爷的!”
刘协笑着抬腿在虎子圆滚滚的**上踹了一脚,笑骂着,所谓老虎的**模不得,刘协却敢这样随意的动粗,显然是跟虎子的关系非同一般。
的确,虎子原名张天虎,是北方人,三年前来到花都市做工刚好跟刘协在同一个工地上干活,而三年前恰好就是刘协人生中的一个转折点,如果没有那一场纠纷,或许刘协现在仍住在工地的工棚里。
那个时候刘协跟张天虎都在一个姓孙的工头底下干活,老孙头欺负这一群老实巴交的粗汉子,竟然压着大半年的工钱不发,那个时候已经到了年关了,汉子们都指望着那笔钱回家,几次追讨无果之后,是刘协拎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直接冲到老孙头的家里面,对着那些照相机的镜头,刘协硬是砍下了自己半截小拇指,反正他刘协烂命一条,要他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不可能,但如果有人仗势欺人想要霸占别人的血汗钱,刘协就敢跟他玩命。
当时血腥的画面震撼了无数人,最后老孙头不得不乖乖就范把钱交出来。
就是那个时候开始,刘协的手底下开始渐渐的聚集了一批人,大家都是听说了刘协的事迹后主动跟随的,这年头民工汉子们就需要刘协这样的狠人领头才能不吃亏,而张天虎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死心塌地的跟着刘协。
刘协正想跟虎子聊聊新工程的事情,忽然他的手机很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刘协看着上面显示的号码神色直接冷了下来,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接这通电话。
一旁的虎子凑上去一看,竟是直接一口唾沫啐在地上,恶狠狠的骂道:“娘的,肯定又是来催安保费的,真不是个东西!”
刘协想了想,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出租房内立刻响起了对方刺耳的咆哮声:“刘协,你小子要是在不把油麻子街的安保费收上来,豹哥我就亲自带人去收,到时候就别怪老子不讲情面了!”
对方直接粗暴的挂断了电话,刘协脸色铁青的放下手机,暗暗攥紧了拳头,两道剑眉深深的拧在了一块,眼中竟是泛着凌厉凶狠的光芒,出租房内的温度好像陡然冰冷了下来,说不出的死寂。
虎子被刘协的样子吓了一大跳,尤其是刘协的眼光让他心惊肉跳,他很清楚的记得当年刘协当着老孙头的面砍下自己半截手指头的时候也是这种骇人的目光!
对方如此咄咄逼人的嚣张态度让刘协愤怒,至于所谓的“安保费”则更是刘协心中的一块隐痛,对于油麻子街那些小本生意的商贩们来说,安保费简直是一种无情的剥削。
沉默半晌之后,刘协无奈的叹了口气,朝虎子说道:“唉,虎子,召集一下弟兄,上街收安保费吧。”
“刘哥!”
虎子一听就急了,两个腮帮子鼓得通红,不岔的说道:“难道我们就一次次的任这些混蛋摆布吗?”
“别说了,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刘协摆了摆手打断了虎子的话,随即随手从床上拾起一件黑色的汗衫披上就要出门,忽然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又响了,刘协看了上面显示的号码后疑惑的嘟囔了一声,接了起来:“喂,王老板,什么事情啊?”
原来打电话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王志的父亲,王有财!
“刘哥,我知道你是油麻子街的扛把子,敢跟狼社叫板,这次兄弟想请你帮个忙废一个人,事成二十万酬金,怎样?”
王有财在电话那头冷冷的说着他的交易,不用说了,他要刘协废掉的对方自然就是打伤自己儿子的韩羽了!
当王有财赶到医院的时候,王志已经醒了,因为抢救及时没有没有落下什么病根,一看到自己的老子,王志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韩羽的恶毒罪行,要自己的老子替他报仇。
王有财是个护短的主儿,看到自己的儿子被欺负的这么惨自己自然咽不下去这口气,于是他就想到了曾经在自己手下结果工程的刘协。
刘协其实在北城区也算是一号人物,很多工地工程也愿意给他承包,原因很简单,这个人够狠,够义气,是条汉子!
整个北城区基本上都知道油麻子街有一号人物叫做刘协,带着手下几十号敢打敢杀的兄弟敢跟狼社叫板,原因很简单,刘协要为油麻子街的那些商户保障利益。
这些年的安保费太狠了,不管摆摊还是开店都一个数儿,很多人根本活不下去,刘协平生最看不得人受欺负,凭什么人家做生意就要跟你黑帮交钱?
于是他就带着兄弟跟狼社的一个小头目,也就是豹哥干了一架,结果局势一边倒,整个油麻子街的商户跟住民几乎都认识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的刘协,因为平日里他跟手下的民工兄弟总是帮街坊邻居无偿干活,装修这个那个的,因此人缘很好。
那一天据说整个北城区都沸腾了,油麻子街的所有人齐心协力跟刘协联手赶走了狼社的几百号小弟,只是小鬼难缠,安保费不交他三天两头来捣乱,生意没法做也是一样,于是最后刘协跟狼社达成协议,安保费减半,每个月由他亲自去收。
“二十万?”
在电话里,当刘协听到这个数字后内心狠狠的一抽搐,要知道如果有这笔钱,那么他就可以少辛苦一两年早日回家啊,是的,刘协心动了!
“什么人?要死要活?”
“梅园中学高三五班的英语老师,叫韩羽,你帮我把他的两条腿砍下来,一条腿十万!”
这个价码很具备诱惑力,刘协权衡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哈哈,好,刘哥就是爽快,我等你的好消息!”
王有财那头把电话挂了,刘协放下手机后沉默的点了根烟看着虎子,刚才他开的是扩音,虎子也听见了,这个粗犷的家伙嘿嘿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黄牙,摩拳擦掌的说道:“只要不死人,这买卖,值!”
“那就干!”
刘协将烟头丢在地上,用脚狠狠的踩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