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与宁静。
以神秘著称的法国街头似乎拥有某种神奇的力量,能让这对截然相反的词汇宛如连体婴儿一般无法分割。
一轮圆月高高悬挂在空中,或许是霓虹作祟,洒下的月光多了几丝猩红,为街景更添上了一分神秘的色彩。
没人会在这样的夜晚将目光浪费在一位行将半百的老人身上。
哪怕他正步履匆匆的朝着某栋建筑走去,哪怕那栋大楼有着如同倪红下的月光一般殷红的色泽。
“你来了,克劳德。”
漆黑的房间没有开启任何照明,说话的人坐在一张宽大的转椅之上,在月色的映衬下将目光投向了窗外,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朝着东方无限延伸。
他背后的长桌上摆着两张照片,被整齐的排列在了一起。
克劳德快步走上前,双手支撑着桌面将照片扫视了一遍,随后皱纹开始开始在他苍老的面颊上迅速堆积。
“陆教授,这不可能,三号已经是我们最完美的特工了,他敏锐,冷静,矫健…”
“他已经死了。”
转椅的主人缓缓转过身来,他比克劳德看起来还更为年迈几分,苍白的胡须一直垂向了胸口,头上光光如也,在月色中反射出微妙的光泽。
被克劳德唤作颜教授的老者长着一张来自东方的脸孔。他本名陆阙,五十六岁时离开中国,以华夏第一古武术传人的身份成为spm(联合国特殊事务处理机构)常任理事,全权处理一切来源于亚洲的特殊事务,此时已经年届八十七岁高龄。
而他摆放在桌面上的两张照片,一张来自于华夏除魔世家龙家年仅三十四岁的下任当家龙陆华,另一张则是spm派去负责保护他的特工三号。
无论这两人生前的实力或者身份是何等的令人赞叹,此刻他们都以一种相同的姿势呈现在相片之中。
沾满鲜血的头颅从脖颈处开始断裂,仅仅连接着一丝皮肉,歪斜在肩膀的左侧。地面上渗出了大量的血迹,而四周却没有丝毫打斗的迹象。
这已经是第三起了,从阴阳世家家主欧阳正铭测算出上古至宝九龙鼎即将现世的消息之后,已经连续发生了两起古世家的继承人被杀害的事件,spm也为此派出了两名特工前去保护,结果都令人极为遗憾。
克劳德有些谢顶的脑门上渗出了丝丝汗液,在连续失去了两名精英之后,他甚至无法得知幕后凶手的真正面目。
仅仅凭这一条,他就已经有了被驱逐出spm的理由。
“陆教授,请告诉我下一次对手预告函中的袭击目标,这一次我将亲自行动,务必会抓到幕后的元凶。”
克劳德信誓旦旦的说着,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陆阙不为所动的望着克劳德,随后缓缓的摇了摇头。
“你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办,这件事就交给六号负责吧,也是时候让他回去一次了。”
“六号?”克劳德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恕我直言陆教授,六号并不是我们正式的特工,而且他在上一次的任务中表现极为恶劣,完全不服从上级的指挥。现在正在墨西哥接受处分,情报处对于他隐瞒自己能力的做法还在进行调查…”
“他的能力叫做死瞳,你把这份文件交给他,现在就动身吧。”
陆阙私聊不留情面的再次打断了克劳德的话,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份褐色的牛皮纸袋摆在了桌面上。随后又转过身去,将目光眺向了遥远的东方…
……
中国上海晚上八点
一条道路路,很长很长,从一个城市通向另一个城市。
葱翠的草叶幽静环绕,“滴答—滴答”的时间却在朝前探寻,眼中尽是人来车往川流不息
高楼映衬左右,与草叶和道路隔成了三条不同色彩的环带,将十二载未曾踏上故土的心情点缀的格外彷徨。
“蓝宝石街,12号,单栋,名字是凤鸣,年龄是21岁。”轻声的重复着着目标的信息,徐凌从怀中抽出一张照片,再度确认了一次照片上女孩的相貌。
“是这里没错了。”
眼前是一栋小巧的别墅,徐凌按下了门铃。片刻之后,房门打开了,照片上的女孩如期出现在了他的眼前。长发,黑瞳,标准的身材将东方人特有的鹅蛋脸型点缀的格外别致,双眼中透出几许坚毅,显得有些与众不同。
这是一个标准的美女,可惜有些矮小。徐凌得出了自己的结论,他很庆幸这位凤鸣小姐看起来远要比照片上更为惊艳,只可惜对方的表情充满了戒备,对于徐凌刻意的打扮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心理成熟度超出年龄预估。”
徐凌很快对自己的任务目标作出了评价,随后他听见了女孩清脆的声音。
“快递吗?”
“是,我是spm特别派来中国的快递,你可以叫我徐凌。”
徐凌挺了挺背脊,表现出了自己的幽默。临出发前克劳德和他说过,这次的任务是由总部与对方达成的协议,所以不存在保密的问题。
“spm?那里都是像你这样的花瓶吗?”
对于徐凌的幽默,女孩露出了鄙夷的神色,她毫不犹豫的关上了门,将徐凌挡在了门外。
“花瓶…”
徐凌的表情有些僵硬。
这显然是预料之外的剧情,如果不是任务资料上说明了对方的年龄与性别,如果不是保护任务需要被保护人的高度配合…自己又怎么会打扮成这副言情剧主角的模样?
几经思考,为了不至于在任务的反馈中再被加上负面的描述,徐凌最终还是放弃了进屋的打算,随意的坐在了门外。
夜晚的街道显得有些阴寒,偶然有醉汉经过,却也无法打破这其中的幽静。徐凌坐在地上的时间已经超过五个小时了,在深秋的夜晚,这样的处境显得对他有些残忍。但浅梦中的徐凌并没有如此的感觉。
这是一种被称为心眠的修炼方式,让人体处于休眠之中,闭屏所有身体的感知,让大脑保持着比清醒时更为警戒的状态。
克劳德说过一号特工是死在的任务的当天晚上,而三号特工则是在三天之后死去的。对方的袭击远要比想象中的更为快捷,并且无声无息。
通过预告进行的谋杀,对方的目标似乎并不仅仅是要暗杀那些世家的名门,更像是要给予spm一击响亮的耳光,让这个自诩能够应付一切危机的组织颜面扫地。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自己又会在第几天死去?
徐凌忽然站了起来,他的大脑向他传递出了一条危险的信息,虽然眼中无法看见任何的异样,但那种感觉却已经变得越来越强烈。
一阵微风吹过,将死亡的气息送去的他的面前。
徐凌在一秒内连续侧翻了三次,当停下脚步时,他已经能够感觉到脖颈处传来的一丝凉意。
这是一种只有经历过生死瞬间才会拥有的对于死亡的奇特感知,而因为过去的遭遇,他的这种感知远要比常人更为强烈。
一道纤细的伤口出现在了徐凌的颈部,几颗血珠渗出,让恐惧更为真实。
究竟是什么东西?
徐凌发誓自己什么都没有看见,甚至在感觉中也没有任何生物的存在。若不是本能般传来的危险信息,他可能已经与一号与三号去向了相同的世界。
别墅中的灯忽然亮了,徐凌终于看见了自己最为担心的事情。随后,房门打开了。
穿着睡衣的少女目光中充满了鹰一般的锐利,她看见了徐凌脖颈上细微的血线,与他狼狈的身姿。
一道金色的丝线忽然在他手中划过,随后光芒四溢,一柄金黄色的长弓已经被她握在了手中。
“临,兵,斗,者,皆…”
箴言逐字逐字的在她空中吟诵,金光变得愈加的强盛。只是突然间,徐凌在鼻中嗅到了一股奇异的幽香。
风向是从外朝里而吹的,从他所站的位置闻到的绝不可能是凤鸣身上的气味。
“危险!”
一声巨吼,徐凌的速度迅捷的令人讶异,凤鸣口中的第六个箴言还未来得及说出,徐凌已经将她扑倒在了地上。
又是一条细微的伤口出现在了徐凌的背上,鲜血沾湿了他的衣衫,再一次令他感受到了难以承受的寒意。
冷汗自徐凌的额头缓缓渗出,在所有的训练里,克劳德都没有告诉过他无法看见的对手应该如何应付。
顾不上女孩眼里愤怒夹杂羞涩的情感,徐凌毫不犹豫的一把将她从地上拉起,朝着屋中跑去。
在没有任何阻挡物的空旷院落中,这样的怪物如同死神一般令人素手无策,只有借着遮蔽物留下的切口他才能判断对方的位置。
可切口又在哪?
在不断的逃亡中徐凌已经用身体承受了对方三次的攻击,每一次都几乎命悬一线。第三次的伤口在他的月复部,身体已经能够感受道血液与衣衫混合后那种僵硬的不适。
徐凌低下头,却发现自己的外衣没有丝毫的损伤。
瞬间,他忽然明白了些什么,用双臂一把将凤鸣抱起,朝着走廊末端的窗户冲去。
碎裂的玻璃擦过了徐凌的身体,在夜色中一个年轻的男子正抱着另一个女子狂奔在街道之上,直到他们闯入了一片人工种植的园林。
“有树的地方…会稍微安全一些。”
略带喘息的声音终于将凤鸣从这无措的变故中拉回了现实。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粘稠的感觉,低头一看半年的睡衣赫然已经被徐凌的鲜血所浸润。
这就是那个之前还被自己嘲讽成花瓶的男人吗?凤鸣的眼中露出了一丝歉疚,但短暂的休息之后徐凌却又沿着园林再度狂奔了起来。
“放我下来,我可以战斗的。”凤鸣大声说道。
“等你活下来后再说。”徐凌接受了凤鸣第一个提议,却直接否决了第二条,拉着她继续狂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