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溪盈盈黑眸流光婉转,对于七夜的话倒也未表谦逊之态,而是梨涡浅笑道:“要真论秦溪不拿手之事,倒还真有。『言*情*首*若是叶将军和你听说过与我有关之事,那自然便知晓秦溪在琴棋书画女红织绣方面连府中丫鬟都比不上,闺阁女子都精通之事秦溪却只能望而生畏,日后若是入了京,只怕此事还会连累叶将军被旁人笑话了。”
叶奕风手握青瓷茶杯,略带薄茧的指骨泛着幽冷的白光,沉澈的目光看向她,“精通琴棋书画又如何?能当饭吃么?”
水兰不知怎的就扑哧笑了笑,想到上回夸赞小姐漂亮时,小姐也是回了这一句,这叶将军与小姐说话都仿佛心有灵犀一般,还真是一对绝配的壁人呢。七夜也只是堪堪的一笑,心里暗忖: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叶将军你独独中意这一款,还真是出乎人意料之外呢。
一行人从醉云楼离开前,秦溪来巧菱的闺房与她单独说几句。
还不等秦溪开口,巧菱便眉开眼笑,“三小姐,巧菱恭喜三小姐喜得如意郎君,今日见那叶将军气势果然非同常人,而叶将军也甚是看重三小姐,巧菱着实为您欢喜得紧,明儿我就把此消息通知各处醉云楼姐妹,让大伙儿也跟着一。”
秦溪微微一笑,自不当回事,“前日新柔是书信于你了?”
“新柔书信日前已收到,只是这醉云楼如今在西北享有声誉,就此结业倒觉得有些惜,三小姐曾想到将醉云楼盘出去?”
“不必了,醉云楼不必结业,往后我不在西北,你们仍是继续将这醉云楼经营下去。”
“这是为何?咱们姐妹愿追随三小姐一同入京。”巧菱想着往后与三小姐天隔一方,心下难免生出哀恸之意。
“我知道你们心意,只是野狼谷底众姐妹已先行入京,京城局势如今咱们都不知情,日后会生何事也未知。这西北之地怎么说也是咱们熟知的,倘若来日京城局势堪忧,还有你们在西北接受,如此我也放心一些。”
巧菱却一脸凝肃:“三小姐,您入京本是喜事一桩,您却如此忧心是为何?”
秦溪默然摇头,“只是隐约有些预感,并不一定会有事,但有你们在西北接应我好歹能安心一些,你今日就书信通传各处姐妹,按兵不动,醉云楼照常经营。”从叶奕风只身现身西北,到北息世子前来夺愝月刀,再至北息瑾突然病重,大凉左相也同时离世之后,秦溪就隐隐觉得这其中大有蹊跷。都说暴风雨来临前皆是风平浪静,而如今的风平浪静已让她生出危机之感,这也是她改变决定的重要因素。
巧菱虽众多不舍,还是福身道:“谨遵三小姐吩咐。”
“往后我不在西北,你们互相照拂,醉云楼事小,自个儿安危事大,若是危急紧要关头保自我安危弃醉云楼于不顾。没了醉云楼大以再开,但命只有一条,没了就再也无法重来,此话你让众掌柜周知,并谨记在心。”这几年醉云楼生意红火秦溪身为大当家自然是赚得盆满钵满,她历来都是看重人,而不是看重银钱,往后她入了京不在西北,这醉云楼每日上门的各色人等都有,随意找茬故意闹事之人必是有的,没有她在跟前照拂,她只希望她们每个掌柜都能安全无恙,此乃头等大事。
巧菱郑重地颔首,又稍作嘱咐几句,她便送秦溪与叶奕风一行离开。
而秦府书房里,秦将军与李侍郎二人已就京城目前形势聊了足足有半日之久仍未有结束之意,丫鬟送了茶水进去又退出来,书房门紧闭,门外护卫严加看守,任何闲杂人等皆不能靠近分毫。
得知李侍郎直言相告,秦将军方知如今朝中局势正如他揣测般已由王家只手遮天,皇上任何决策一旦王怀辅反对,一众群臣便都附言反对。早前还有左相极力与之抗衡,而如今左相由王怀辅门生宁宫耀担任,而今的皇上便有如傀儡般每日只知沉醉于后宫之中,与一众妃嫔寻欢作,把酒言欢奢靡之极,不上早朝之事也屡屡生。王怀辅一党并谏言,只是一味纵容支持,王怀辅一党中竟还有人去江南各地寻找绝子送入后宫以供皇上作,皇宫之中早有乌烟瘴气一片,李侍郎谈及此处,不由得哀叹连连,微心紧锁满脸堪忧。
秦将军听得也是脸上乌云密布,愁云惨淡,更有一抹厉色在黑瞳中漾开。
拍案而起时,他厚重的声音道:“想当年皇上与老臣协手打下这大凉江山登基之时是何能意气风,如今被这帮乱臣贼子祸乱朝纲却无人能与之抗衡,待来日老臣入京,必要为皇上歼灭这群乌合之众以儆效尤!”
“秦将军,本官自当将秦将军之言转述皇上,以慰皇上之心。”
“只是,李大人,那左相我也是相识多年,一直以来也有书信往来,并未听说他身体抱恙,怎么会突然间就暴毙了呢?”其实皇上身边一些重臣皆是在皇上登基前就跟随在侧的,秦将军与左相也是相识多年,也深知左相对皇上忠心耿耿,而他突然暴毙实在太过蹊跷,这不得不让秦将军生疑。
李侍郎听罢重重的叹息一声,只是低声附在秦将军耳畔道:“是中毒。”
“竟有人向左相下毒?”秦将军为之震愕,“左相乃朝中重臣,既是中毒身亡,必要将此事来龙去脉查清楚,将那下毒之人揪出来斩首示众,如此才能慰左相在天之灵。李大人,左相离世一事有查明?”
李侍郎摇头,“对外宣称是犯了顽疾猝死,王怀辅进言若将左相中毒身亡之事宣扬出去必会朝野动荡百姓不安,此事只有王怀辅的几个亲臣与皇上知情,至于本官还是在来西北之前一日受皇上密召所知,否则还像其他人等被蒙在鼓里。”
秦将军尤为震怒,“荒诞之极!朝中重臣中毒而亡竟不彻查还诸多掩饰,必是心中有鬼,那王怀辅一日不除,实乃大凉大害!”
“正因如此,皇上才将太子婚期提前,只盼秦将军早早入京相助于皇上。本官与叶将军明日就返程回京,还望秦将军尽快安排府中事宜,早日前往京城。”
“好,我会尽快入京,请皇上安心。”
李侍郎面色稍霁,似乎从秦将军坚定的神情之中看出些许微澜的希翼星芒。
秦溪与叶奕风已回将军府,午后小睡片刻醒来之际,水桃就挂着狗腿的笑在秦溪面前晃悠着,秦溪见她的模样便知有古怪,眉眼轻扬地问:“你这小尾巴摇一摇我就知道你想干什么,别这么傻笑了,直接说话。”
水桃又是奉茶又是揉肩,很是八卦地问:“小姐,你何时开的醉云楼,怎么都瞒着奴婢们呢,早知道醉云楼是小姐的,那奴婢们不也能时常去开开荤么,顺道还能让那巧菱掌柜把饭钱给咱们省了,多好呀!”
“你除了会吃还会什么?”
“奴婢会的都是小姐教的,小姐知道得清楚,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几日不罚你练功,胆子越大了?”
“才没有呢,奴婢是谨遵小姐吩咐,冬练三九,夏雪三伏,每日都和水兰练功,一天都没有偷过懒。其实奴婢就是觉着奇怪,小姐你每日在府中,怎能将这醉云楼开遍整个西北呢?想来那次去平州的醉云楼,咱们竟是一点儿都没察觉到呢,小姐你真是厉害,无所不能,奴婢和水兰敬佩您了。”水桃一向是拍贯了马屁的,说起奉承的话脸不红气不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秦溪淡然一笑道:“我向来低调。”
低调?低调属于小姐吗?
这秦府三小姐哪回出现不是横冲直撞闹得人仰马翻的,何时就低调过了?小姐真是越会说笑了。不过这都不是重点,水桃随即又问:“小姐,您除了是醉云楼的大当家之外,还有别的铺子么?”
“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有没有,奴婢就是随口一问嘛,奴婢想着小姐如此懂营商之道,眼下又有醉云楼客似云来生意兴隆,就算是不靠府里每月那点银钱也能吃香喝辣的,奴婢也想跟小姐学学,趁如今多存些银子好歹年老的时候也不至于穷困潦倒得去街上乞讨度日……”说着还装出一副怜兮兮的模样,委屈极了。
秦溪敲一敲她的榆木脑袋,“有我在,会让你和水兰去街上讨饭吃?不过既然你问了,倒也没什么瞒的,告诉你也无妨,那壁玥轩……”
“壁玥轩也是小姐的?”水桃的嘴张得已然合不拢了,“壁玥轩的珠宝首饰那都是昂贵无比的,而且奴婢还听闻这几年从壁玥轩进贡了不少首饰入宫,皇后娘娘最为喜爱的便是碧玥轩进贡的累丝金凤,据闻那累丝金凤奢华无比,戴在皇后娘娘身上光彩夺目异常华丽,皇上每每见到皇后都会格外高兴,因此皇后娘娘也对碧玥轩的首饰情有独钟,每年壁玥轩都会专程送首饰入宫。天啦,小姐,奴婢今日才知晓原来您竟是壁玥轩的大当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