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一些不为人知的奇闻异事 第十一章——蛇异

作者 : 明月竹叶青

蛇异

王五是陕西南郑县的一个秀才,年方十九出身寒门,自幼父亲病亡,和母亲一起相依为命。因为家贫无依,只得靠母亲接一些针线活的微薄收入来度日,所以经常是有上顿没下顿,幸亏邻居刘大看他们孤儿寡母可怜,时常周济他们,这样王五才得以继续读书并考中了秀才,因此娘俩都很感激刘大,尊称他为刘大先生。一日傍晚,王五吃完饭正和刘大先生在自家门口聊天,忽然看见自路东有两人向这边走来,远远看去似乎是两位年轻女子,一着粉衣一着黄衣,身姿婀娜步履翩翩。待她们走到近前再仔细一看,那真是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两位女子居然都是丰姿冶丽的二八佳人。王五正值青春年少之时,且又尚未娶妻,此时见到如此美貌之女子,自是眼睛眨也不眨的盯在二人身上,一副痴迷之相。

当二人经过王五家门口的时候,粉衣女子扭头看见王五那副神不守舍的样子,不由抿嘴轻轻一笑,随即停下脚步与同伴小声嘀咕了一会,好像在商量着什么。待二人说毕,忽见那黄衣女子走上前来对王五拜了一拜说道:“我和我家夫人去走亲戚,只是现在天色已晚却路途尚为遥远,两个弱女子晚上赶夜路也不安全,因此我家夫人想让我问问公子,不知能否让我们借宿一晚?”王五听得此言不由大感意外,一时心中有些踌躇。虽说女子所言合情合理,但毕竟素不相识,况且男女有别,贸然留宿只怕会惹来闲言碎语;但若拒绝却又有些于心不忍,一时左右为难。

刘大先生在旁看了个满眼,此时见王五一脸为难之色,当下便对他道:“这有什么困难的,你家本有两间房,你让她们与你的母亲住一间不就行了?”王五听了心中尚有些迟疑,可斜眼看去那粉衣女子站在旁边虽不言不语,但一双水汪汪的杏眼偷偷看着王五,清眸流盼楚楚可怜,他见了不由心肠一软,再加上刘大先生在旁说情,于是便满口应允,将两位女子让了进去。待进得房中王五先将她们引见给自己的母亲,并向她禀报了缘由,老夫人也本是热心慈善之人,当即就留两位女子在自己房中宿下了。第二天一早,王五起来向母亲问安,却发现两位女子居然开始洒扫厨舍打水做饭了,似乎一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王五见状大为诧异,便去问自己的母亲。母亲笑着说道:“昨晚聊天的时候,那位夫人自称姓黄,芳龄十八,是个寡妇,和她一起的是她的婢女小慧。家中除了一些远亲之外也没有什么亲近的人。她说她看我年老心慈,愿意认我为母亲,也好帮我在家中操持些家务。我现在年龄日增,这老胳膊老腿越来越不中用了,再说见她身世可怜,且手脚勤快,留下她以后也能帮我做点家务,所以就应允了下来,你们以后就以兄妹相称吧。”说毕便让黄氏上前见礼。王五听罢心中有些疑虑,心道这女子毕竟来路不明,觉得留下她们似乎有点不妥,可是老母已经答应,且他又是个孝子,也不忍拂了母亲的心意,就没有再多说什么,让她们住了下来。

如此过了一个多月,黄氏平时和婢女小慧一起帮助王母缝补刺绣洗衣做饭,闲时打扫庭院,相处颇为融洽。王家的房子有些年久失修,王无数次想要雇人维修,只因囊中羞涩的缘故一直未能如愿。而黄氏一来不仅将破旧的窗户用油纸糊好,连墙上一些裂缝也找人来修补了,整个家中收拾的井井有条。王五惊喜之余心中也有些疑惑,不知道她的钱是从哪来的。转天他去刘大先生家串门,闲聊间就对他说了自己疑虑。刘大先生听罢也很惊讶,沉思片刻方对他说道:“若是如此,你何不告诉她家中穷困,再问问她有没有闲钱可周济,以此来试探一下。”王五听罢深以为然,于是回到家中就假装不经意间将刘大先生所教之言对黄氏说了。

黄氏听后默然片刻方对他道:“此事不难。但我知你平时喜好赌博,若是给你很多钱,恐怕你就会拿去赌掉,所以每天我只能给你三百文。至于你母亲的衣食和家里的用度不用你管,这些费用都由我来出,你也不要再说什么了。”王五听后心中不由大骇,因他平时确实喜欢小赌,但是一来因为家贫没有赌资,二来不愿被老母知道,所以隐藏甚深,除却一两个好友并无人知晓,此刻却不知这黄氏如何得知,因此又惊又怕。但想到依她所言每日可得三百文,且不用养家,那自是再好不过,于是便低头默然不语。自此以后每日一早黄氏便给他三百文钱,也不管他如何花销,反正其他吃穿全由黄氏一手包办,而王五生活也大为改善,家中逐渐也衣食无忧得以温饱。

过了数月,王母忽然得了风寒卧病在床。黄氏每天亲自端茶送药嘘寒问暖,对她就如同对自己的亲生母亲般关怀备至。在她的精心照料下很快王母的病就大有起色,逐渐好转起来。此时王五和女子相处已久,觉得黄氏不仅月貌花容娇媚动人,性格也是温婉贤淑秀外慧中,心中对她很是喜欢,甚至有时晚上做梦还会梦见和黄氏在一起嬉戏玩乐,隐隐有了想娶她为妻的念头,但是总觉得她有些来历不明,所以也不敢对母亲说出口。

王母痊愈之后,老夫人心中非常感激黄氏,暗想到如此贤淑的女子,若是能做我的儿媳不是亲上加亲吗?于是召来二人对他们说道:“你们一起待了这么长时间,虽以兄妹相称,但是瓜田李下终要避嫌,因此我有意将你们结为夫妻,不知你们有没有异议?”王五听罢心中暗喜,因为母亲所言正合他意,自是兴奋的点头不已,口中不住说道:“全凭母亲做主。”黄氏一听也是脸带飞霞,低头不语。王母一见心中欣喜,笑着说道:“既是如此,我就请来刘大先生给你们作保,今天就给你们完婚。”正好刘大先生到他家来找王五,王母迎上前去将此事告知了他,刘大先生一听便说这是好事,自然满口应允,于是当晚两人就结拜为夫妻入了洞房。

自嫁给王五之后,黄氏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问候母亲,然后就去洗衣做饭操持家务,也不让王五干活,他想读书就读会书,想赌博就出门赌博,反正每天三百文,既不多给,也不少给。但是每次王五早晨出门去赌博,下午一进家门还没张口黄氏就知道这天的输赢及钱数多少,王五觉得非常奇怪,可屡次问她都回答道是偶尔猜中的。有次王五贪念大起,对黄氏道:“每天三百文太少,要是你能多给一些,让我好好赢上一次,那咱们一年的吃穿就都不用愁了。”黄氏听罢微微一笑道:“我可以给你试试,不过你的心有点贪,未必就有这个福气。”于是第二日就给了他一千文钱并对他说道:“今天你放心去赌,只是记住赢到九千钱的时候,就要停手回家,千万不要贪心。”王五听罢急忙点头应道:“就依娘子所言,我记住了。”说毕便出门而去。

这天他果然手气很好,到点灯的时候已经赢了九千多文了,此时婢女小慧忽然来找他,说是主母让他速速回去。王五心想今天这么好的运气何不趁机多赢一点,于是又下了一把大孤注,结果骰子投下去就输了个干干净净。他心有不甘,还想再搏一把,小慧上前不由分说将王五一把拉出门外。待回到家中王五心中愧疚,不敢言语。黄氏迎上前笑着对他道:“我说的话该应验了吧?”王五听罢唯有点头而已。从此以后他金盆洗手,再也不提赌博两字。

平日枕席之间两人欢好的时候,王五也经常不敌黄氏,黄氏也不以为意,每次只要王五尽兴就行了。久而久之,王五见小慧长的水灵,又打起了她的主意。有一次趁着黄氏不在想调戏小慧,小慧一边挣扎一边说道:“你的胆子也太大了,娘子是个非常精细的人,我们一举一动她都知道,而且你的母亲现在年龄已经大了,需要更加小心才是,娘子岂是一般寻常之人可以相比的。”王五一听心中大为害怕,赶紧放开了她。

没想到过了几天小慧就忽然消失不见了,他心中大为疑惑,便去询问黄氏。黄氏面无表情的对他道:“我已经把她赶走了,留在这恐怕要生事端。”王五听罢也不敢追问,回头再想起小慧所言,不由心中隐约有些恐惧,就去给刘大先生说了。刘大先生想了想问他道:“你和她睡觉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王五道:“白日和常人并无二样,只是睡熟的时候她的身子有时候冷的像冰块一样,翻个身却又温暖如常了。有时我先醒来,闻到床账中似乎有微微的腥气,可一旦她醒来后就有了浓烈的香味。”刘大先生听罢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便嘱咐王五继续密切观察,看看黄氏还有什么异常。

第二天晚上,黄氏推说身子不舒服,要求睡在王母那边,让王五一人独睡。晚上王五睡着之后便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黄氏对他道:“那死婢子话太多,我已经把她驱赶到后院的草垛下了。我因和你有缘才来这里,你为什么还要怀疑我呢?”第二天早晨醒来,王五记起梦中所言,就对黄氏说后院的稻草已经霉烂了,需要去晒一晒。黄氏就和他一起到后院翻晒稻草,不想翻起最底下一层稻草的时候,赫然发现居然有一条死蛇盘在那里,蛇身粗细如同人的胳膊,已经被跺成一寸一寸的了,足有百余段之多。王五见状大惊失色,而黄氏却神色如常,就如同没看见一样。

王五心中忐忑不安,于是找了个借口就匆匆离开了。一出门他就急忙去找刘大先生,随即告诉了他方才所见之事。刘大先生听后也很惊异,但是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办法,最后刘大先生还是让王五先回家暂时观察观察再说。王五无奈之下只好怏怏而回,待回到家中发现黄氏言行如同往常一般并无异常,他的心里这才稍稍安定。过得数日,他正在门口晒太阳,忽见一个须眉皆白的灰袍僧人从他门口经过,一见到王五便停下了脚步,盯着他看了很长时间。王五心中正觉纳闷,老僧突然对他道:“不知施主是否可以借一步说话?”王五不知道这老和尚卖的什么药,于是便与他来到一个僻静之地。

老僧见四周无人,这才问他道:”不知施主家中还有何人?”王五道:“尚有一母一妻。”老僧又问:“你妻子可有生育?”王五道:“未曾育得子嗣。”老僧点点头道:“老衲就知道她不能生育。”王五听罢觉得很是纳闷,不知这老僧何出此言。老僧又道:“你幸亏遇见老衲,再迟一点恐怕就会被她所吞食了。”王五听罢半信半疑的说道:“我家娘子虽然异于常人,但是对我有恩,不仅孝敬老母,而且贤惠能干。难道方外人就能离间我们夫妻只间的感情吗?”老和尚见他不甚相信,令他伸出手来,在他掌中用手指画了一道符咒,然后对他说道:“你若不信老衲之言,就持此符咒回家。你的妻子如若是妖,那么用这只手接触过的地方就会红肿溃烂,如果真是这样,你就赶紧到城西三里的报恩寺来找老衲。”说完他便转身离去了。

王五将信将疑的回到家中,正好看见黄氏在洗衣服,于是上前假意闲聊,趁其不备抚模她的胳膊,不料手刚一碰到她的肌肤她就大叫起来,如同被火烫到一般。王五悄悄看去,着手之处果然已经红肿溃烂了。见此情形他心中大惧,草草敷衍两句就出得门来,先将此事告知刘大先生,然后两人一路急奔至报恩寺,找到了那个老僧。这老僧正在大殿之中闭目打坐,一见二人前来便睁开双眼微笑着问道:“老衲所言如何?”王刘二人闻言慌忙合掌作揖,请求救命。老僧又徐徐对王五道:“你妻子乃是蛇精所化,平时专能吞噬人畜,不过这次到你家中尚能赡养老母,勤劳持家,并未伤生,倒也算得一奇。老衲如若收她性命,未免有恩将仇报之嫌。不如这样,老衲教你一个办法,既可以继续和她做得长久夫妻,也不怕她以后凶性大发伤人性命,你看如何?”王五一听大喜,连忙说道:“如此最好,还请大师指点。”

老僧问他道:“不知你妻子来的时候可带有什么行装?”王五想了想说道:“别的没有,只有一个很小的青布包囊,昼夜放在枕边,我也不曾观看,不知里面是些什么物事。”老僧听罢对他道:“这就是了。今晚月圆时分,趁其熟睡之时你把包囊偷来连夜送给我,则此厄定然可解。”王五和刘大先生听完长舒一口气,两人商量了一下就辞谢而去。当晚月圆,黄氏睡的很早,王五却在床上辗转反侧,不敢入睡,及至听得耳边鼾声微起,他试探了一下,确定黄氏已然熟睡,便悄悄伸手将其枕边的包囊取了过来,正待打开查看,却见黄氏忽然翻了个身,他心中一阵惊慌,赶紧一动不动的装睡。过得一会看看黄氏并无动静,他经此惊吓却也不敢再看,生怕夜长梦多,于是起身蹑手蹑脚出得门来。门外刘大先生早已等候多时,一见王五就知已然得手,当下也不多言,拿上包囊便直奔报恩寺而去。王五却依旧悄悄回屋,上床安睡了。

第二日一觉醒来,黄氏就发现包囊不见了,当即在房中翻箱倒柜,四处寻找。可是房间里面钱财等物都在,唯独这包囊却遍寻不着。黄氏面色惨白神色黯然,不由痛哭起来,只哭的是悲痛欲绝,几欲昏倒。王母不知是为何,急忙过来询问,王五也假装不知,黄氏哭道丢失了一个青布包囊。王五及母亲都道:“家里的钱财没丢,一个小包囊值几个钱,何至于伤心到这个地步。”黄氏听罢咬牙切齿道:“这不是你们所能知道的,此贼必然深知我,所以趁着昨晚月圆我熟睡而将其盗取走了。”王五听罢心中惊惶不安,一时也不敢多说,急忙安慰几句就出得门来,直奔刘大先生家而去。

刘大先生刚刚睡起,一见王五赶忙让进里屋,关上房门,悄声对他说道:“昨晚我连夜将包袱拿去报恩寺,交与那老和尚。打开之后看见包囊内是一张蟒蛇皮,足有水桶粗细。老和尚对我说道:“这就是黄氏本相。如今她失去此衣,就不能再变回原形,如此王家就可以享数十年的安乐了。烦请你转告王五,让他修心养性孝敬母亲,这样黄氏也可以保他多福。”王五听了暗暗称奇,想的化解掉一个心月复大患,不由长舒一口气,于是邀请刘大先生一起回去喝上几杯。两人刚走进家门,就见黄氏迎上来板着脸说道:“我嫁给你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进你家门已经好几年了,如果有失德的地方,请随意处置我。否则我们就另外别谈。若是同枕而有二心,这日子怎么还能过下去呢?”王五一听惊慌失措,战战兢兢不敢回答。

刘大先生见状挺身上前大声斥道:“你贤惠是贤惠,但是至今不能生育,而且行踪诡秘,来历不明,能不让人起疑心吗?如果你有什么神通,请你明说,我们可不想和你打哑谜。”黄氏一听此言,泪珠涔涔而下,对二人哭泣道:“先生是正直的人,我也不敢骗先生。我确实是蛇类,起初本是来意不善,后来看见母亲对我视同己出,深为感谢,所谓知恩图报,于是才委身下嫁王五。此刻既然包囊已失,更无他念。今天既然你们已经识破,我就和你们约定,若是以后再有相害之意,就如同那个婢女一样。至于生子延嗣,将来娶个小妾我绝不阻拦,我只求孝敬母亲,操持家务就行了,如果这样你们还不能相容,那么请还我包囊,就此告别。”王五和刘大先生听了此番话,不由深为感动,两人都点头应允下来。

过得数天,王五正在家中,忽听门面有人口宣佛号道:“阿弥陀佛。”王五心知必是那报恩寺的老僧来了,急忙迎出门去。老和尚见他也不多言,伸出手指在王五掌心又画一符,这才笑道:“恭喜施主夫妻恩爱。以此符咒接于伤处,自会疗伤止痛。”说完便飘然而去。王五回家依法而为,果然溃烂处完好如初。夫妻二人自此以后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一家人也其乐融融,过上了幸福美满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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