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一些不为人知的奇闻异事 第七十八章——虎变

作者 : 明月竹叶青

明月竹叶青

适当雍正三年,国泰民安。湖北施南府正逢市集,街上车水马龙,人流熙攘,端得是热闹非凡。城中商贩们早早便在集上摆了摊位,亮开嗓子吆喝叫卖,十里八乡赶来逛集的民众则三两成群四处观望,自老至幼无分男女,面上皆笑意融融,倍感新鲜。不料正在此时,街东头忽传来一阵喧闹声,众人循声看去,原来是二人不知为何事正在争吵。其中一人布衣旧服,挑着货但,而另一人则是个肥头大耳锦衣华服的中年人,两人怒目而视正吵得不可开交。众人认得这挑着货但的正是住在西门城墙根下的货郎范金文,日常走街串巷以贩卖杂货为生,因此这城中人倒有一大半识得他,而和他争吵之人也是本城的一个富商名叫杨斌,为人恶横霸道,名声却一直不佳。有好事之人上前打听,一问才知原是范金文挑着货但经过杨老爷身边的时候,因人多拥挤不小心将杨斌撞了一下,虽范金文不住道歉,杨老爷却不依不饶,非说范金文将他的新衣弄脏,要让他赔银子。范金文家中素不富裕,再说这杨斌明明是借机讹诈,因此如何肯依,一来二去便急了,这才与他争了起来。眼见二人越说越僵,杨斌挽起袖子便欲上前殴打范金文,范金文也不示弱,口中嚷道:“这朗朗乾坤青天白日,我莫非还怕了你不成?”众人心中厌恶杨斌仗势欺人飞扬跋扈,不由在旁边哄声连连,纷纷指责杨斌。杨斌眼见众怒难犯,只好强压心中怒火,将范金文恶狠狠的瞪了良久,方才转身怏怏而回。

范金文谢过诸人,也无心再沿街叫卖,当下也回到了家中。他虽年已近三旬,却一直没有家室,家中除了一个弟弟范金利外别无他人。金利二十出头,为人诚朴耿直,做起事来兢兢业业,干活也是任劳任怨,所以范金文非常喜欢他,对他很是关爱。金利见兄长这么早就回家,心中大感奇怪,待一问缘由方知市集之事,心中也是愤怒不已,只是自家家贫势微,即便是受了欺负也无可奈何,兄弟二人概叹一阵也就作罢。不想这杨斌本是个心胸狭隘阴险恶毒之人,回到家中仍是恨恨不已,觉得范金文一个穷人居然敢和自己过不去,胸中这口恶气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所谓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思索良久,当下便以重金相诱找来本地的一个泼皮无赖,对他如此这般的交待了一番。这天下午范金文出去收欠的货款,晚上回家的时候路过一个偏僻的小巷,忽从巷中跳出一个持刀的蒙面人不由分说当头一刀便将他砍翻在地,然后趁着夜色匆匆逃离了,待几个路人发现范金文早已没了呼吸。金利在家中左等右等,一直未见兄长回来,正待出门寻找,却见涌进数人对他说范金文被歹人所害,官府让他去收尸。金利闻听如晴天霹雳一般,急忙和众人赶去,见兄长惨遭横死不由心如刀割,痛哭一番之后便想到这必是杨斌所为,于是第二天一早就急忙赶去官府鸣冤。施南府府令升堂之后问清缘由收了状纸,便命衙役去将杨斌提来。这杨斌知道金利将他告了,心中也不甚害怕,他早已想好了对策,当即吩咐管家拿了一千两银子悄悄送给了府令,府令收了杨家的厚礼,改口便说范金文之死是因为强盗杀人劫财的原因,和杨家没有一点关系,只能等抓到凶手再定。于是这案件就变成了一件无头公案,金利数次次去县衙催促,府令不仅很是不耐,反而嫌他多事,最后竟然将他杖打二十逐出了公堂。

金利上告无门叫天不应喊地不灵,心中满腔悲愤无处宣泄,无奈之下便买了一把利刃藏在身上,欲趁杨斌出门不备的时候将他刺杀为兄长报仇。可他一连数天在杨家附近转悠,可却一直未见杨斌出门。原来今日他整天在杨家附近,已被杨府家人发现上报了杨斌,杨斌一琢磨便明白金利必欲对他不利,因此整天紧闭府门足不出户,金利一时倒也没有什么法子,只能守在杨府周围待机而动。可时间长了终究不是办法,杨斌心中大为害怕,便命人赶紧去找施南府令,让他找个借口将金利抓起来投进狱中,如此便能一了百了,二人也就放心了。施南府令闻听此事也怕事情闹大牵连自己,便命差役去将金利捉拿,幸好有一个同情范家的衙役得知了这件事,提前去给金利通风报信,让他赶紧逃走。金利一听不由长叹一声,顿足将刀扔在地下,泪流不已。那差役见状劝道:“范公子,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此刻且去外地避避,将来或有转机也未可知。”金利听罢也觉有理,当下谢过差役趁着黑夜远遁他乡,自此以后流落江湖四处漂泊,以给别人打零工为业。好在后来偶然机缘巧合遇见了一个铃医(铃医以摇铃来招徕病家,固而得名,亦指游走江湖的民间医生),这铃医看他忠厚老实,于是便收他为徒,经过几年的时间,将一身本领尽数授予了他。师傅见他已经得到了自己的真传,便将铃铛和医具交给他,让他独自去谋生,从此金利就摇着铃铛奔走于乡野之间,因为他医术精良,屡化沉疴恶疾,兼之收费低廉,所以方圆数十里的百姓都知道他的大名,争相请他去给治病。

这一日中午赤日炎炎酷热难耐,金利背着药箱正在山中行走,准备去给一家农户看病。他顺着山路走到中途,忽见对面过来了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待走近一看发现这大汉剑眉星目虬须满腮,长的甚是伟岸,唯独左边的胳膊袒露在衣服外面,上面还有一个很长的伤口,血肉模糊脓浆四出,隐隐还散发出一股臭味。金利一直牢记师傅”扬仁义之德,怀济世之志”的教诲,此时一见不由停下脚步向这大汉问道:“你这胳膊如何会成这番模样?”大汉将他打量了一番,见他是个游医,方才对他躬身道:“前些日子我在山谷中行走的时候被猎人的飞铳所伤,因无钱求医敷药,以至于到现在溃烂成这个样子了。”金利将他伤口察看良久,抬头对他道:“铅丸已经入到筋肉聚集的地方了,若是再不医治,几天后这条胳膊就保不住了。告诉我你的姓名,我可以为你医治。”大汉一听非常高兴的说道:“我叫班雄,今年二十岁,是汉朝班彪的后人。您若是真的愿意为我疗伤,请和我一起到家中小坐一下。”金利听罢见天色还早便点头应允了,当下班雄在前引路,两人一起向深山中走去。

走了约有一顿饭的功夫,这山路越来越崎岖,到最后山势高峻显兀,几乎无路可走。班雄回头见金利走的气喘吁吁甚是艰难,脸上隐隐有些焦急,忽对他道:“得罪了。”还未及金利反应过来便返身用右手将他抄起背在背上,这才继续缘山而上。金利初始惊讶万分,可见他背着自己却跑跳迅捷一点也不费力。待走到山顶,终于到了一个巨大的山洞前,洞外乱石嶙峋,四周野草茂盛。金利见状不由有些惶恐不安,班雄这才将他轻轻放在地下,对他笑道:“此即是我家,客人请随我进来,不要拘束。”言毕带着他进入洞内。只见洞内点着蜡烛,甚为明亮,洞中无墙无瓦,唯有一些床灶桌几等生活用具,都是用石头做成的。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人坐在地下,手持一串檀木佛珠口中喃喃不停的颂着佛号,一见班雄带着金利进来不禁目中放光面有喜色,马上停止诵经便欲从地下起身,班雄急忙上前附在老妇人的耳边说了几句,声音低沉也听不清说的什么,老妇人一听便又闭上眼睛虔诚的诵起佛号来。金利知道这老妇人是班雄的母亲,也不便多问,就让班雄去洞外山泉边处将伤口洗净,然后从药箱中取出专治外伤的千金药给他敷了上去。待上完药后对他说道:“三天以后将伤口洗净再敷一次就可以好了。”班雄一听大喜,转身向洞里喊道:“快将饭食送上来款待客人。”

话音刚落便从洞后石室中走出一个发髻上插满山花的年轻女子来,这女子将手中的竹筐放在石桌上便又转身回到室内,金利一看却见竹筐内全是鹿肉干。班雄不好意思的对金利说道:“深山中找吃的不太容易,还请您不要嫌弃。”金利此时早已饥肠辘辘,不待班雄说完便伸手从筐中抓出一大块鹿肉干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班雄一见大喜道:“没想到先生也是我辈中人啊。”于是也伸出手去和他一起大吃起来。待吃完后班雄便问起金利的家世,听说他至今仍是单身孤苦一人,不由皱起眉头似乎若有所思,金利正感觉有些奇怪,班雄却忽对他道:“舍妹虽然粗鄙,但也算勤快能干,您既然没有家室,若是不嫌弃的话,我想让她来侍奉您,以报答您的大恩大德。”金利一听此言不由愕然万分,没想到这给班雄看病还有这等奇事,一时不由踌躇万分。班雄见状又道:“我辈做事应当直截了当,不要优柔寡断忸怩作态才是。”说毕起身又走到老妇人跟前给她耳语数句,只见老妇人听后转头将金利自上而下扫视一番,缓缓点了点头,接着回身向洞后叫了一声,却见方才那女子又走了出来,神情大大方方并无羞涩之意。金利见事已至此,当即便点头应允了。班雄一见大喜,当即将两人叫到一起交拜成亲,当晚洞房花烛其乐融融,自此以后金利便和女子在洞后的石室中住了下来。

过了十数天,班雄的伤处已然痊愈,便邀请金利和他一起欣赏山中的景色。金利在洞中住了十几天早已有些郁闷,班雄此举正合他心意,于是便随着班雄来到洞外,果然觉得山势嶙峋树木茂盛,别有一番风景。两人一起前行了数里,道路越来越险峻,金利心中有些恐惧,于是准备返身回去,班雄忽然指着山顶对他说:“上面还有人在行走,有什么可害怕的呢?”金利随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一人正从山顶飞步而下如履平地,不多一会便到了两人跟前,一见班雄便向他叩头说道:“慰文公想和您在南山打猎,特地派小人来请您前往。”班雄对来人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马上就来。”于是这人又飞步离开了,瞬间就消失在山谷之中。班雄拉着金利一起回到洞中,对他道:“今天要是能猎获异味,当和您一起共享。”说完便从柜中拿出一件虎皮衣出去了。金利见状心中不由感到有点疑惑,待吃过晚饭在洞外散步的时候,忽然远远看见一头身形巨大的猛虎一边咆哮着一边向山洞狂奔而来,金利一时骇惧万分,眼见旁边有一棵粗壮的大树,心中不及思索急忙手脚并用爬了上去。

只见那猛虎奔到树下便象人一样站了起来,随即身子一抖将虎皮抖落,转瞬即变成了人的形状,金利定睛一看,原来这老虎正是班雄,金利只道遇见了妖怪,心中更加害怕,骑在树枝上双股战栗全身发抖,以至于连枝头上的树叶都随之抖落了下来。班雄听见头顶簌簌作响,抬头一看发现金利正在头顶,于是便让他下来。金利虽然心中惧怕。但是也不敢违背班雄之话,只好胆战心惊的爬下树来。班雄让他和自己一起回到洞中,金利却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班雄见状就上前将他搀扶着进了山洞。进洞后班雄便让金利坐下,对他做了个礼道:“偶然间露了真形让您惧怕,这是我的罪过啊。不过这世上之人有虎狼之心的成千上万,况且个个贪残凶狠不死不休,我虽不是人,但却是心怀仁慈没有害人之心,而且月兑却皮毛就能立还人相。您为什么不害怕这许多的虎而独独害怕我这一只虎,不害怕终身不会变的虎而去害怕偶尔蒙皮的虎呢,这才是我不能理解您的地方啊。”金利一听此言,心中大为佩服,眼见班雄并无恶意,于是才稍稍感到心安。

这天清晨他早早起床,看见班雄还在睡熟,忽然好奇心起,于是便偷偷从柜中将虎皮衣取出走到洞外,试着将虎皮衣披在身上。没想到皮衣刚一着身,他就猛然间就变成了只老虎,自己四处看看觉得很是威武雄壮,唯独四肢不太习惯,走起路来还是有些蹒跚难行。正在此时他的妻子采完鲜花恰好回来,一见此状不由捧月复大笑不止。金利感到非常羞惭,急忙将皮衣抖落下来恢复了人身。妻子微笑着对他说道:“夫君您若是不嫌我们是异类,妾倒是可以为您另做一件新衣。”说完便回到洞中将此事告诉了她的母亲,老妇人一听也很欢喜,便翻箱倒柜的找出十几张旧皮交给女儿,让她按照金利的身材缝制出一张皮衣来。班雄一觉醒来发现妹妹正在缝制虎皮衣,心中不由大为奇怪,于是便问她是怎么回事,妹妹将早晨的事一说,班雄这才恍然大悟,不由爷大笑起来。等到皮衣做好,他便和金利一起蒙上,每天两人都在山洞外奔跑跳跃,班雄教金利剪扑啸吼搏杀猎物,时不时的还一起出去打猎,日子过得很是逍遥自在。

如此又过了几年,班雄的母亲得了重病,金利采集了山中的草药熬制成汤给她服下,可是因为她病的实在太重已经油尽灯枯,所以服药之后并不见效,不多时就撒手西去了。班雄大为悲痛,心中有些怀疑金利的医术不精,以致于时不时的就会埋怨他几句。金利心中有苦难言,于是私下和妻子合计要回自己的家,妻子也深以为然,对他道:“郎君所言自然有理,可是妾的兄长性格暴烈,若是被他知道必然不会同意。”金利一听大为忧虑,搓手道:“那这可如何是好?”妻子低头想了一会,方对他道:“妾听说老虎吃了狗肉后便会大醉,若是能得到狗肉的话我们夫妻就可以离开了。”金利听后自此便暗自留意四处找寻野狗,没过几天便在后山猎杀了一只,他让妻子将狗肉提早烹制好,待兄长一回来就端出来让他食用,班雄大为高兴,不到片刻就风卷残云的吃了个干净。没过一会,果然倒在地下烂醉如泥。金利和妻子急忙趁着这个机会收拾好行李匆匆离洞而去。

待得十数天后两人来到施南城外,正在路边坐着休息,忽然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一群人正在上坟祭祀先祖。金利仔细一看,正所谓不是冤家不聚首,只见领头祭祀的正是那个杀害了自己兄长的杨斌,原来他今日刚好带着家人出城来祭祀先祖,不意恰逢金利携妻回家,也算是冥冥中自有天意。此刻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金利不及和妻子细说,急忙从随身的包袱中拿出虎皮衣披在身上,瞬间化作一只吊睛白额的猛虎埋伏在路边,等杨斌从旁边经过的时候突然狂啸一声跳了出来,将他扑倒在地一口咬死,其家人见状直吓的是哭爹喊娘屁滚尿流,如作鸟兽逃了个干净。待众人都不见了,金利才将皮衣月兑下放入包袱中,对妻子述说了事情的原委。等到回到家中,妻子将虎皮衣拿出想要烧毁,金利见状大惊失色,连忙上前阻止,妻子却对他正色道:“您的杀机已启,如果今后再有什么人得罪了您,您要杀他又该怎么办呢?”说完便将皮衣扔进火中烧了个干净。施南府的民众知道杨斌被老虎咬死,纷纷拍手称快,都说这是他作恶多端的报应,而府令不久便以贪墨事发而被治罪。金利则继续以医为业,救治了不少贫苦乡民,家中也渐至小康,后来他的妻子连接生了两个儿子,自小都身体健硕孔武有力,长大后两人入了军队,都立下了不少军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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