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说什么?”我的目光立即转向大头佛,这个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彻底让我的脑子一乱。
“大禹死了十次,葬了十次,每口石头棺材里,都是他!”大头佛抢先说道:“这是实话,兄弟,你现在杀了那满嘴喷粪的老狗,老子日后必有重谢!”
我警告自己,这个时候千万不能乱,不能心神不稳。我抬眼又看看老苟,虽然他显得愤怒,却没有反驳大头佛的话,这就意味着,大头佛说的不是谎话。为了保命,不说真话也由不得他。
“他为什么死了十次,又葬了十次?”我接着问大头佛,想一鼓作气把事情问清楚。
“这个”大头佛语塞,估计也是不知道其中的原因,但是仍然争辩道:“老子不清楚,那老狗也不清楚,他要开口,肯定是随口胡诌,信不得。”
“你说。”我又转头问老苟。
“禹王的心思,谁能算的出来。”
我谗言观色,老苟不像是在撒谎,我停了停,马上接着问道:“装着大乌龟的那口石头棺材,从船里漏下去,一直沉到河底一个漩涡里头,那漩涡里,有东西吗?是什么东西?”
“有东西。”老苟道:“但我推演不出具体是什么,上古三皇的事,不是谁想推演就能推演的,天机被蒙蔽,除了禹王重生,谁都说不清楚。”
我还是比较信任老苟,大头佛不会卜卦,他知道的事情,肯定也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老苟则不然,可以推演。我想了一会儿,老苟和苟半仙都说漩涡里的东西无法推演,那可能真的是无法推演。但是追索了这么久,好容易找到一个机会,我不甘心就这么轻易放过。
“你尽力,要是肯推演,我现在可以给你松绑。”
“松绑也没用,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那事情,我推演了不知道多少次,只要一动,头顶上就雷声滚滚,再敢造次,天会收我。”老苟道:“那么多年了,我费尽了心力,都没有结果。”
“兄弟,他在哄你哩。”大头佛插嘴道:“神卦门王六十四卦,什么事情算不出?他算的出,却不想跟你说,只会拿胡话骗你。”
我肯定不会相信大头佛的话,不过还是顺杆爬,装着疑惑般的望向老苟。老苟果然就慌了,眼皮子下头的眼珠来回转动了好几圈,咬着牙道:“小老弟,你来,有些话,我私下和你说说。”
我凑到老苟跟前,他可能真的连抬抬头的力气都没有,我又压低身子,他就贴着我的耳朵道:“小老弟,我说的,只是自己的猜测,因为那些事,无法推演出来的,是真是假,我不敢拍胸脯保证。”
我脸上没表情,心里却在偷着乐,这两个人都想借我的手弄死对方,给了我很大机会。
“你先说出来听听。”
“我一直都怀疑,河底的漩涡里头,是”老苟唯恐大头佛会听到我们的话,紧贴我的耳朵,很小声道:“我怀疑那里头,是禹王的真身。”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忍不住皱起眉头,事情越说越糊涂了,一会儿是石头棺材里葬了禹王,一会儿又说河底漩涡里是禹王的真身,这个事,复杂的让我抓破头皮都猜不到结果。但老苟已经说了,这不是卜卦,只是他的猜测,我再问,可能他也说不出什么。
河底的那些东西,都是许久之前就被人刻意掩饰起来的,模不到,也算不出。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禹王的手笔。
“有一个人,帮我算算吧。”我打断思路,捡着最要紧的事情跟老苟说,我担心七七,一直在找她。
老苟听完,闭目不语,只有双手的十根手指在不停的飞快掐算,这人的本事果然很出众,连金钱龟甲都不用了。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睛,道:“这个人身边,肯定有高人。”
“她在哪儿?”
“她在一个悬空的房子里,依着山。”老苟道:“小老弟,劝你一句,莫要再找她了。”
“为什么?”
“她,已经不是从前的她了。”
“七七”我心里顿时不知是酸还是苦,苟半仙只是叫我提放她,但老苟直言不讳就说以后不要再找她,七七她到底在哪儿?她到底是怎么了?
“小老弟,事情就是这样。”老苟道:“去杀了那胖子吧,不能再等了。”
我极力说服自己,但情绪还是忍不住来回摇移。我思考着,除了七七,老鬼也下落不明,我梦到他一身是血,走在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上,那梦让我很不安,接着就让老苟帮着算算。
“这个人命很硬。”老苟过了半天,睁眼对我道:“他在一个推演不出的地方,命悬一线。”
“命悬一线!他能活吗!”
“这要看他自己。”老苟道:“他的命,只有他自己能做主。”
两个最亲近的人,一个变的不是自己,一个命悬一线,我感觉眼前一黑,愁苦迸发。我还想问问爷爷的事情,但是爷爷在镇河,行踪不定,他的处境,要比老[看精彩小说上[聚,书.阁]}}鬼好很多。我不想多泄露什么,把爷爷的事压了下来。
“再给我卜一卦吧。”思索许久,我又对老苟道:“如果算不准,就不要胡说。”
为了让老苟算的更准一些,我报了生辰八字。给人推演命格气运,是神卦门最基本的入门手艺,老苟这么大岁数,对这些烂熟于胸。要是普通人,他估计转眼间就能说出个八八九九,但是这一算就是十来分钟。
“你的命格很怪。”老苟没有睁眼,手指一边颤动,一边慢慢道:“你从出生的时候,命格就被人动过,像是被抹掉了一半,不是我夸口,一般的人,我推演一下,起码后三十年的气运命势,十有八九都不会说错,但是你,二十岁之后的命数,完全被遮掩了,测不出吉凶你的一大半命格都丢了。”
“丢到哪儿去了?”
“丢到另一个人身上了。”老苟顿了顿,指尖飞快的一掐,脸色顿时变了,猛然睁开眼睛:“你是从西边来的!”
“什么意思!”我也被他唬了一下,西边来的,这本来就是个很敏感的字眼,如果放到以前,我肯定会毫不犹豫的驳斥,但是刚一开口,立即想起黄沙场胡家人身后的尾巴,还有自己尾巴骨上的那块老疤。我不想承认,却不能不承认,那块老疤,十有八九是还不懂事的时候被割掉尾巴留下的印记!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是从西边来的!”老苟的眼神还有表情里顿时充满了戒备,他盯着我,道:“你的少半截命格还被掩着,命图又弱,要不是深算,真就算不出来!”
我他娘的怎么可能是西边来的?我姓陈,从小长在黄河滩的小盘河村!我是七门的后人,跟西边儿来的人势不两立!我怎么会是西边来的!我混混沌沌,但是转念一想,在我还不懂事的时候,我在哪儿?我身上发生过什么?对这些,我根本就没有任何一丁点印象和记忆。
“小兄弟!”大头佛一下就来了精神,在那边道:“你爹娘是谁?说说看,说不定还是老子的老相识,先去把那老狗杀了,咱们慢慢聊聊。”
这时候,老苟对我的防备很深,再也不肯多说一句话,只是冷冷的望着我。我问他什么,他都一言不发,最后实在没办法,我只能转身去问大头佛。
“命图么?你连命图都不知道?”大头佛嘿嘿一笑,道:“来,看着老子的眼睛。”
我的眼神一动,心里觉得不对劲儿,但骨子里的贱毛病顿时又发作了,还是忍不住望着大头佛的眼睛。这一望过去,目光就再也挪不开,他的眼睛,散发着一种邪异的光,像是一块磁铁,紧紧吸引着我。
我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慢慢朝他走了过去,然后蹲到他身边,大头佛头大如斗,两只眼睛铜铃似的。我们四目相对,他那双眼睛越来越亮,好像两盏明灯。我的脑子有一点点迷糊,觉得脸上被火烧了一样的热。
“命图果然很弱,看起来,你爹娘刚给你命图不久。”大头佛的身子不能动,但是眼睛中的邪光不断,我的视线开始变的飘忽,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就连大头佛的脸庞,都在眼前不断的晃动着,捉模不定。
脸上烫的要死,好像燃烧起来了。骤然间,我的眼睛一亮,视线呼的清晰了很多,我看到自己的脸,折射在大头佛的两只眼睛里,如同折射在镜子里一样,清清楚楚。我的脸庞上黑线一道接着一道,密密麻麻,已经消失了的黑线,重新浮现在脸庞上。
“你你干什么”
“你爹娘给你命图,不知道该怎么用?这是糟践东西!”大头佛道:“老子好歹念过几天佛的,做做好事,把你的命图归位,你去杀了那老狗!”
轰
我感觉整张脸像是要月兑离自己的身体一样,又好像很多很多蚂蚁顺着脸啃噬下去,渐渐就啃到皮肉和骨头,那滋味比死了都要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