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小婵,”李名远人逢喜事精神爽,也不跟李小婵计较她私下“谋夺”家财的罪过了,反而谆谆教诲道:“家里的田地如今都在你的名下,你可要好好经营,这些将来可都是你的嫁妆。你可是要嫁给知府大人的大公子的,没有像样的嫁妆,以后怎么在姚家立足?”而他李名远,又怎么能够从此攀上姚知府这棵大树,混吃等喝,逍遥自在呢?
李小婵顿时觉得想要昏厥过去,敢情她说了这么多都是对牛弹琴啊!
唯一能够自我安慰的,就是李名远不再计较家产归属的事,这应该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李小婵自我开解道。
可是,报复来得是那么地快,快得李小婵完全来不及准备,就被逼空手上阵了。
当王家的马车停在家门口,王家的管家亲自来迎接他们一家去王家做客的时候,正在院子里磨镰刀的李小婵,一个激灵,差点把镰刀划拉到自己腿上。
“你说什么?王员外请我爹去醉仙楼做客?”李小婵立刻拉响警报,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鸿门宴。
“正是。”自称王姓的管家礼数周到地说,“我们家老爷说了,先前大小姐行事鲁莽,开罪了令尊,故而今日特地在醉仙楼摆了一桌酒筵,给令尊赔罪。”
王管家说得十分谦恭。
可正是因为如此,李小婵才愈发地觉得王家深不可测,一个管家行事尚且如此周全,滴水不漏,那白手起家,一跃成为西川府粮食业的龙头老大的王大富,岂不是心机更加深沉!这样的角色,别说是李名远,就是李小婵自问,也跟对方不在一个档次上。越级交手,若非有充足的把握,必定铩羽而归。
李小婵一面跟王管家打哈哈,一面试图打探王大富请客的真实目的。然而任是她说好说歹,王管家都只是一脸谦恭地请求李名远去醉仙楼赴宴,别的一概不谈。
眼见着软的不行,李小婵只好直接拒绝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王员外大可不必在意,毕竟家父当初也有行为失当之处。再说了,家父最近在家休养身体,大夫嘱咐不宜外出,所以,还要烦请王管家代为通传一声,就说家父感念王员外宴请,但实在是无力赴约,请他见谅。他日,家父定当备上薄礼,登门造访。”
当然,李小婵只是说说而已,若是可以,她宁愿这辈子都别再跟王家扯上关系。
但是王管家显然是得了王大富的命令,不请到人,誓不罢休。
眼见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不想给王家留下一个傲慢无礼的把柄,李小婵只得扶着吓得哆嗦的李名远和文娴,被迫登上了王家的马车——李名远是吓得得一个人随时扶着,李小婵是害怕这两人独自去中了王大富的圈套,不得已,只得一家人同去了。
对此,王管家虽然皱眉,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依旧是一副恭敬的模样。
李小婵一路心事重重,直到马车停下,她才惊醒,挑帘问道:“到了吗?”
“到了,下车吧。”王管家淡淡地说,已经不复先前的恭敬。
李小婵叹息一声,跳下马车,又扶着李名远和文娴下来,从头至尾,王管家没有上前搭一把手。这也在情理之中,要王家这样的大户的管家伺候他们,李小婵还真觉得消受不起。
一家三口随着变得冷漠寡言的王管家进了醉仙楼,一路兜兜转转的,进了二楼临街开窗的一个包厢。
包间里空荡荡的,并没有一个人,但是酒食却摆满了一大桌子,色香味俱全,勾动人肚子里的馋虫——但眼下李家三口哪里有心情吃菜喝酒。
王管家把人一送进包间,就转身出去了,还顺手关上了门。
李名远忐忑地问:“小婵,你说王大富这请客,自己却又不在,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小婵正默默地观察包厢,见除了开着的窗户,四周都是密闭的,听李名远问她,摇摇头,又说:“既来之,则安之。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要我们来,总是有安排的,咱们只管坐着等,早晚得有人进来。”
李名远和文娴点点头,挨着李小婵坐下了,却都不敢动筷。
可是这一等,就是大半个时辰。
李小婵等得心焦,正要出去唤人问问是怎么一回事,就有小二敲门而入,说是外面有人找李小婵,来人自称是姚怀礼派来的。李小婵顿时生疑,她和姚怀礼除了屈指可数的几次偶遇,几乎没有交集,姚怀礼又怎么会派人来找她。
可是李名远和文娴却是很开心,小声怂恿李小婵道:“既然是姚大公子派人来找你,你就赶紧去吧。正好找了姚大公子来做靠山,咱们也不用再害怕王大富耍什么阴招。”
于是,李小婵就这么被两人给硬生生地推了出去。
随小二下了楼,到后院又七拐八拐的拐了几个弯儿,李小婵竟然真的看到马恩厚在后院的小门处等她,顿时十分诧异,问:“你来找我做什么?”
“不是我找你,是我们家大公子有请。”马恩厚说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李小婵虽然疑虑,但还是跟了上去,想要一探究竟。
从后院的小门出了醉仙楼,过了一条街,马恩厚领着李小婵上了临街的一座清幽的茶楼,姚怀礼正一脸焦急地坐在临街的桌上等。
“大公子莫急,李姑娘我给您领来了。”马恩厚笑嘻嘻地走了上去。
姚怀礼闻言猛地站了起来,见李小婵走过来,一时面色有些发红,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将自己的意思说明——问李小婵当初为什么要让掌柜的把二两银子还给他。
李小婵:@#¥%……
“大公子,李姑娘,你们慢慢聊,二公子找我还有些事,我就先告辞了。”马恩厚说罢,意味深长地看了姚怀礼一眼,笑眯眯地走了。
李小婵尴尬地站着。
姚怀礼也硬挺着,脸色发窘,半晌,才极为不自在地说:“李姑娘,既然来了,就坐下喝杯茶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