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名远被茶水打湿的头发、手脸和衣衫,往院子里的泥土里一扎,瞬间都被沾上了脏兮兮的泥巴,破败不堪。
就这样,不用别人出手,李名远自己就把自己弄得像是一个脏兮兮的乞丐,狼狈不堪。
趴在地上的李名远,抬头看看显得分外高达的站着的李小婵,顿时满面羞窘不堪,也顾不得斥责李小婵了,对着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呆立一旁的文娴,呵斥道:“还不快点扶我起来!”
文娴被李名远这一声暴喝震过神来,赶紧上前扶起羞愤欲死的李名远。
“还不快点扶我回屋收拾!”李名远呵斥文娴,他觉得要是再这样狼狈地多站在李小婵面前一分钟,自己就要忍不住羞愤而亡了。
文娴慌忙扶了暴怒羞愤的李名远,一瘸一拐地回屋梳洗去了。
一进屋,李名远就用脚,狠狠地踢上了门,把直愣愣地站在院子里看他笑话的李小婵关在门外。
其实,李小婵哪里是看他的笑话,她只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愣了神而已。李名远一向好面子,这才多心怀疑,误会了李小婵在嘲看他的丑态。
看着被李名远一脚踢上的门,李小婵叹息一声,无奈地回了自己的屋子。
既然李名远已经把麻烦给她找来了,那她一味地愤怒忧虑也不是办法,车到山前必有路,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尽快想办法解决麻烦吧。
当晚,一家三口都气呼呼地没有吃饭,撑着气得鼓鼓的肚子,在床上辗转难眠。
第二天一大早,担心李名远饿坏身体的文娴,天刚蒙蒙亮就爬起来,给他做饭。
当然,也做了李小婵的那一份。
昨个晚上,李名远和文娴虽然很是生气,恨不得将李小婵揪过来打一顿,但是无意间一聊到姚怀礼,想起他们还要指望李小婵嫁给姚怀礼,他们好跟着过好日子呢,便只得暂且压下心里的怒火。
不过,虽然如此,李名远也觉得很有好好地教育李小婵一番的必要,让她懂得什么是为人子女应尽的孝道。
早饭的时候,一家三口异常地沉默,整间屋子里只听得见咀嚼喝汤的声音。
李名远虽然想着要好好地教训李小婵一番,展示一下为人父的尊严和权威,但是奈何他又一心端着架子,不想主动开口和李小婵说话,免得掉份儿。可是李小婵又一指埋头吃饭不搭理他,李名远只得压着满肚子的怒火,硬撑着到食不知味地吃完早饭,挺着笔直的脊背,就怒气冲冲地出门工作去了。
李小婵见李名远出了门,眉头皱了起来,现在的李名远今非昔比,有了职位和俸禄,只怕不会再因为家产而受制于她。李小婵只能祈祷,但愿李名远还分得清轻重,不因为她昨天的斥责而怀恨在心,做出什么更离谱的错事来。
李小婵一面担心着,一面招呼刚收拾完灶房的文娴,一起帮忙把石碾子推上牛车,又将木锨、铁叉、扫帚、簸箕等一应农具也放在牛车上。
文娴因为还替李名远生者李小婵的气,每次都将农具用力摔在牛车上,噼里啪啦的,吓得拉车的老黄牛不住地哞声,蹄子在地上乱蹬,扬起一片尘土。
李小婵心里也有气,明明这一切都是李名远惹出来,凭什么她连指责的权利都没有了?!难道就因为李名远担着她爹的名号,她就得事事顺着他,每次都在他闯祸之后,心甘情愿地帮忙收拾烂摊子?!
“就算是爹有了俸禄,娘您也不用如此糟践东西吧?”李小婵瞥了一脸怒色的文娴一眼,凉凉地说,“现在正值农忙,要是这些农具弄坏了,找爹出钱修补是小,少不得要耽误正事儿,那可就麻烦了。”
文娴一向是最怕李名远的,也知道李名远一直看银子看得很紧,如今听李小婵这么说,她顿时就白了脸色,恨恨地瞪了李小婵一眼,终究是不敢再把东西摔在牛车上了。
李小婵不再理会文娴,自己跳上车头,悠悠地赶着牛车到麦场去了。
文娴忍着怨气独自留在院子里,直勾勾地盯着李小婵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这才怒气冲冲地说:“忤逆不道!要遭天打雷劈的!”
“哟,这是谁惹咱们农监夫人了?害得您生这么大的!”一道乐呵呵的调侃从院门口传来。
文娴连忙收起一脸的火气,正了脸色,努力地做出一副农监夫人该有的雍容大方的气度来。这是李名远升任代理农监第一天,三五次地嘱咐过她的。
扭头一看,见是李大娘走进了院子,文娴心里顿时有些不悦。
尽管李大娘一家帮过自家不少,但是也没有少说李名远和自己的“坏话”,指责他们做父母的反而要靠女儿养活,因此文娴一直对李大娘感恩不起来。
“大嫂子来了啊,有事吗?”文娴面色挂着得宜的微笑,她觉得自己如今是代理农监的夫人了,虽然不喜欢李大娘,但也不能像乡野村妇一般粗鲁地直接表现出来,得有官太太肚量和风范。
李大娘走进了院子,在离文娴三步远的地方站定,笑道:“邻里邻居的,就算是没有事,难道就不能串个门子了吗?”
文娴顿时面色有些不悦。
李大娘何等精明,将文娴微变的脸色都看在眼里,立刻笑道:“大龙爹被二公子选上帮小婵收拾麦场,我过来看看,小婵什么时候去。”
文娴立刻收了脸上的不悦,带着骄傲的微笑说:“真不凑巧,你晚了一步,小婵刚刚才去了麦场。”
李大娘自然是一早就看见李小婵赶着牛车出了门,她这才前后脚地过来的。毕竟,她要找文娴商议的是李小婵的婚事,当着人家未婚姑娘的面儿议论她的亲事,总是不太好的。
不过,眼见着自己过来之后文娴瞬息万变的脸色,李大娘心里有些打鼓,自打李名远荣任李家村的代理农监兼麦收抢收队队长之后,文娴也就跟着气焰高涨起来,不知道她会不会嫌弃自家寒酸,配不上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