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1996年吧,小晨家搬家了,去了邻近的一个城镇。
那一天分别,天气灰蒙蒙,我记得很清楚,当时的天空中好像要下雨。空气很潮湿,人,好像行走在水雾中,以至于眼角,挂着不知是泪还是水珠的液滴。
我不知道别人眼中的液滴是什么,我只知道,液滴滑落脸庞,滴在嘴唇上,沁入嘴中,是咸的。
大家就这么看着她的背影一点点离我们远去,她的脸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笑容,她一定很想哭,她一定很想留下。毕竟,当一段感情植入你的心底的时候,再想把它挖出来,就不是这么容易了。
她不止一次的回头,朝我们挥手再见,手上还挂着我们在她临走前夜送给她的纪念品。
那一夜,大家坐在门口的席子上,仰望着天空,数着天上的星星。我知道,大家,根本就没有在用心数星星,反正我是在一直盯着月亮,然后只是在念着阿拉伯数字而已,就像在数月亮。
大家都明白,这也许是大家最后一次一起数星星了。大家都仰着头,我知道,那是怕眼泪不争气滚落脸颊。
那一次,大家都哭了,可最后,大家都笑着送给她小挂件,里面印着奥运福娃的样子,很可爱。她很喜欢,她喜欢的不只是挂件,更是我们那友谊的心。
她走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不知道,脑海中那个虚幻的面孔,是否还会当面对我笑。
童年的分别好像都挤在了同一年,不久后,学校建家属楼,所有的几乎所有的教职工就买了家属楼,包括我家,小涵家却例外,他们搬到了邻近的城镇学校里。
当时学校施工拆屋子,我们暂时搬家到了老家,小涵家也在我们的老家找了个空屋子住了下来。那个时候他们还没决定搬去别的学校。我们都在那里暂住,离得也不远。我和她经常去河边玩耍,捉鱼。
那个夏天,是她教会了我下河捉鱼,之前我还从来没有过这种体验。只记得那一天,我们在水里玩命的玩水,全身湿漉漉的,可是都不在乎这些,只记得当时的对方的笑脸,笑的真甜。
和她的记忆似乎就这么多,其实更多的,都在不经意间,在记忆的长河里堆叠,然后深深沉进了河底,被岁月的尘埃深深掩埋。我们分别的时候没有见面,我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最后一个被告知,她,离开了。
现在回想起来,似乎,都是一个接一个的画面,她的音容笑貌,带给了我那个暑假最清凉的感觉。现在,暑假的清凉只能用空调风扇带来,那只是外表的清凉,内心的清凉永远不在了,心,永远不能再清凉一次。
我经常叹息,人的心,该是多么坚强,才能够承受住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后来我明白了,不是心坚强,而是时间残忍。因为无论是谁,在分别的那一刻,心都会流泪,这一刻,人们的心都一样脆弱,仿佛一碰,就会碎。但是时间风化了伤口,
小晨和小涵走之后,大楼盖起来了。到了搬进楼房的第一个夏天,满意为大家都会出来,坐在凉席子上,像以前一样,打牌,看天。后来,明白了,只有我自己这么想,人们都呆在家里,哪怕知道外面凉快,但是大家都懒了,心,都冷了。有了好看的电视节目,有了好玩的电脑游戏,人们对于快乐的追求,变了,变得偏执了,变得自私了。
我承认,我,也变了。看电影时看到说,人即使不能改变世界也不能被世界改变。当时听了这句话,多么的振奋人心,后来,我澎湃的心沉寂了下去,因为,我承认,人,不够坚强,至少我不够坚强。当你发现一件事除了你所有人都做了的时候,你会不自觉地跟着他们一起,和他们站成一队,而忘了原本的立场。
是的,这就是人性的本质。
有了楼房,没了夏天,没了朋友,那冬天,总还有雪吧。错,我记得每一年的冬天,下了雪,都会因为妨碍交通,阻塞道路,被越来越多拥有私家车的人铲除。他们没有车的时候,喜欢雪,有了车,讨厌雪。
难道真的没有什么能够永垂不朽吗?不管一件多么宝贵的东西,当有更宝贵的东西出现的时候,人是不是总会选择后者,抛弃前者?我不知道,我渐渐发现,我越来越不了解这个世界,而就在这个过程中,我又了解了,因为,我被同化了。我明白了,所有人在刚开始面对这个世界的时候,他们感到幸福,大一点之后,他们感到迷茫,在之后,他们又感到了麻木。而我,正在从迷茫往麻木转变。
幼年的成长电影继续回放,到了那一年,学校的小朋友流行玩滑板,当时由于从众心理,我也央求父母给买,后来他们没有同意,我知道,他们怕我受伤。但是没有鸟儿在会飞之前没有受过伤。
有相当一部分人买了滑板,只有我和小浩没有。然后我们俩就看着他们玩,不知道是出于真心,还是嫉妒,我和小浩就一直在旁边说玩滑板的坏处,在他们眼里,我们好像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的确,他们玩滑板时,确实有过几次受伤的经历,我看了之后也触目惊心,才觉得,父母是对的。的确,没有鸟可以在学会飞之前不受伤。但是,在学会飞之前,还得学会怎样不受重伤,还要学会怎样让父母放心。
时间过得真快,有一个人渐渐加入了我们的生活,闯进了我们的世界中,她叫小丹。
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在当时,应该是我们所有男孩的心上人的最佳人选。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她的笑声很甜,听上去,就像是吃了一块甜甜的糖果。是的,她给了我太多的梦幻,也是她,让我的很多个不眠之夜有了内容去填补空白。
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
后来上五年级了,她大我一级,上六年级。每当星期五下午,我和小浩、小健都会在小学楼下面玩沙包,然后她总是会和我姐姐小娇一起经过,然后,就可以看她一眼,甚至有时候她会加入我们一起玩,每一个星期五下午,都是我最开心的时候,不只是因为双休日。
直到有一次,我和伙伴小健、姐姐小娇一起玩的时候,我姐问我是不是喜欢小丹,我当时六神无主,不知所措,然后头不听使唤的重重的点了一下。我姐姐坏笑的看着我,说,追她的人,不止你一个。我的心,酸酸的。
后来答应给我保密的姐姐似乎将这个秘密告诉了小丹,她看我的眼神也不一样了,似乎没一次看我都在用眼神跟我说,你的秘密我知道,但是你,不是我的心中人。
所以,我不敢看她。
从此我也渐渐疏远了她,因为,她似乎并不接纳我,我也知道,也许是我不够优秀吧,我当时学习还行,前十名,在一到四年级,我都是几乎没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每次也就是前二十名,后来我认识到了实力的重要性,就算是为了她,我也要努力!
我的成绩变好了很多。
有一天,那是一个奇妙的下午。当时我们几个小伙伴一起玩,包括小丹。玩了一会,小丹突然悄悄问我,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我当时心里就想,这是不是试探我心里有没有她??我心中一阵激动,但当时,虚荣心似乎在作怪,我竟然编谎话说我喜欢一个我只见过一次的女孩!!我后悔死了!就是为了点面子,为了我小小的自尊心。只记得,她很失望,很失望。
上了初中,小丹随着年龄的变大,长得更加漂亮了,也有了更多的追求者,我,也许就是其中很普通很渺小的一个,但是我从来没有放弃过,只是放在心中不说罢了。
小健是个很会讨人喜欢的男孩子,几乎和所有人都很好,而我和小浩有些腼腆,不善言辞,就显得比较孤单,我们的朋友虽然不多,但每一个,都倾注了真心,所以每当我失去一个朋友时,我都会无比的伤心难过。
小健和小丹也关系不错,经常打打闹闹的玩,在我们眼里,越和谁打打闹闹,就说明越对谁有意思,因此,有一段时间我都没有理小健,现在想想怪可笑的。
后来,我的成绩由于小丹的影响吧,步步窜升,六年级的成绩虽然不怎么突出,但比起五年级,可是好了一大块。
或许,天真的是和我作对,我喜欢和喜欢我的人,都一一离我而去,小丹转学了。去县城上,接受更好的教育。对她来说,也许很好,对我来说,或许,失去了前进的动力,因为以后,或许再也见不到她了,何谈感情。
她也走的无声无息,不过这样也好,如果让我事先得知她的离去,或许我也不会去送她,因为,我真的怕当时眼泪会滑落。这也给我的懦弱找了个最好的理由。
我第一个喜欢过的女孩,就这样无声无息的离开了我。
之后,学校的同龄小伙伴就只剩下我,小浩,小健三个男孩了。小健喜欢的小涵,也走了,我喜欢的小丹,也走了,小浩到比我还晚熟,大概是没有这种情愫。我们三个苦命相连。
之后有一个大我们三岁的哥哥闯入了我们的世界,他叫小成,他像一个启蒙老师一样,教我们东西。小时候,我们闲得无聊了,他就和我们一起去探险,所谓探险就是去学校里一些比较好玩但是危险的地方,去挖宝。我们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垃圾箱,学校的垃圾像是一个大的场地,里面很多垃圾,而我们最常干的就是拿一根棍子,寻找垃圾箱里的宝贝。我们总是能找出一些好东西,比如一些没用完的圆珠笔芯,或是我们喜欢的游戏卡片,甚至可以找到钱。
我们寻宝结束后,就要点一把火,来烧垃圾,我们喜欢站在一起,呆呆的望着燃烧的火焰,发愣,好像是在寻找可以在火焰中不被毁灭的东西,可是真的有吗?我们的童年,就在火焰中被迅速燃烧殆尽,连时间都逃不过的火焰,还有什么可以得以永生?
我们上七年级了,小成哥哥离开了我们,去了县城上高中。我们的生活再一次沉寂了,没有了笑声,陪伴我们的,只有一张张苍白的试卷
,上七年级了,我们没有这么多时间玩耍了,我们没有这么多快乐填补心中的空缺,那一块空地,永远空着,没有人来填补,而自己有意往里面填补快乐,这块空地,却像一个无底洞,永远填不满,可它事实上只需要一个真正的朋友,就可以填满。
七年级,我和小浩在学习上每一次都是班里的前三,在七年级上学期,我很少冲进全级前十,小浩却只有第一次没有,其他的几乎次次在前十,我开始有了一种竞争感,我要超越,我要超越!
下学期,我的成绩稳步上升,一直到九年级,没有一次出去全级前十,值得一提的是,自从七年级的最后一场考试,一直到九年级的上学期期中考试,我的成绩,没有出去过全级前三,三次第一。因此,也拿了不少奖学金。小浩也紧追不舍,我们之间你退我进,你进我退,就这样保持着。直到九年级上学期期末,因为我的英语将序号填成了单词,扣了十分,再加上物理批错了一个选择题,无缘前三,不然我就是第一,可惜。不过很欣慰,小浩得了第二名,我又有了动力。
说实话,在初中阶段我的成绩的提高,很大一部分是受了小浩的影响,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那强烈的自尊心激励着我不能比小浩落后。就这样,我们在隐隐之间,展开了长达三四年的竞争,在此之间我们也吵过架,也有一段时间我们谁也没有理过谁,那是我的初中生活中最阴暗的一段时间,好在后来我们的感情和好如初,我们再也没有吵过,我们都在小心翼翼的维护着这份感情。
我们之间不像有些朋友之间那样那么随便,那么客气,你骂一句,他还一句,我们从不跟对方吵吵闹闹,就像是两个初次见面的人一般,有人说这种感情很脆弱,是的,我也曾经这么想过,我很怕我们会分开,会变成陌生人。但是后来,我明白了,我们不习惯于那样吵吵闹闹的朋友友谊,我们彼此都享受与这种相敬如宾的友谊,我们就像两个成年学者,大家一起讨论学习,一起讨论游戏,一起讨论周围的世界,渐渐地形成了一种默契,有很多次,我们异口同声,说同样的话,很默契,网上聊天时有时也在同一时间,发同样地表情,说同样的话,我们彼此了解对方,知道对方需要什么,讨厌什么,所以,我们之间虽然没有那些朋友之间的玩笑般的打打骂骂、吵吵闹闹,但是我们知道,谁也不愿意离开对方。
可是,中考渐渐临近了,报考哪所高中,成了我们心中解不开的心结。最后,小浩跟我说,他要去a高中,a高中是远近闻名的好高中,那里不论是教学质量还是学习环境都很不错,我也想去那里。但是那里的录取规定是,所有的报考a高中的考生中,前一百名免费录取,否则,就要交一笔钱,以我们的成绩基本不是问题。
但是即便在一个学校,也很难在一个班,我们的联系,会断开么?我们会不会变得彼此不认识了呢?一切都是未知数,一切,都等着时间来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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