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差不多。”段小五轻声哼道。
两人的身子轻轻交叠,顾清彦的手掌将段小五的手攥进手心,带着着她,轻轻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轻松自然。
每个字都是用不同的字体写出来的。
段小五不禁讶异的看了一眼顾清彦,她只能认出有隶书、行书、草书,其他的就不行了,她从前对软笔书法根本就没有练过。
就听见顾清彦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宋体雅致大气通用,楷体字适用于女性,清秀平和带着点点的书卷味;而这个——”
顾清彦指着他们写的第三个字,“魏碑字体则适用于男性,刚劲、正气;隶书则是寒而不漏、古朴端庄,刚柔并济表现力十分丰富;很多人偏爱行书,虽然不如草书的飘逸洒月兑,但是在潇洒灵动,娘子喜欢哪一种?”
顾清彦左右轻轻地将段小五散落在耳边的发丝掖在耳后,凑近段小五的耳边,轻道。
“你怎么会这么多的字体?”段小五没有回答他的话,,凝神注视着顾清彦,反问道。
“曾经以为学得更多就会讨得父亲的喜欢,不提也罢。”顾清彦眼中尽是漠然之色,面色连边都没有变动,“那时候的我愚蠢之极。”
段小五将手指从顾清彦的手掌中抽出,轻轻的抚上他的面颊,凝视着着他,凤眸中流淌着点点温情,“你已经有了我,我想学你最常用最喜欢的字体。”
“五儿。”顾清彦一下子将段小五拥进怀中,动情的喊道。
“那个”段小五聂聂在顾清彦耳边小声道,“东升,我刚刚是骗你的。”
“什么?”顾清彦一愣。
“呆子,你还问,就是……就是……那个嘛。”段小五面色通红,不好意的快速将脸埋在顾清彦怀中,小拳头使劲儿的锤着顾清彦的肩膀。
顾清彦猛地反应过来,惊喜的看这段小五,低声道,“你个小骗子看我怎么惩罚你。”
室内升起*的气息,连窗外的月儿也羞得躲进云中。
许久之后,顾清彦粗喘的声音响起,“五儿,下个月二十二就是女乃女乃的生辰了,女乃女乃把掌家之权交给你,就得由你操办了。”
“”段小五傻了。
由自己操办?
******
周府。
周氏被一封紧急的信召回去,刚好禁足的时日已到,周氏便带着翠玲匆匆的忙忙的赶回周府,一进门就见到周将军难看的面色,不禁急了,“哥哥,发生什么事了,你的脸色这么难看?”
“还能什么事?”周将军眼神阴鹜的瞥向将军府的东方。
“是那个人?”周氏惊呼,脸色也变了。
“她要见你。”周将军紧紧蹙着眉头,无奈的轻叹一声,“走吧。”
黑暗的密室中,黑衣女子蒙着黑纱静静地面墙而坐,浑身的气息却有些紊乱而残暴,听见密室的门哗啦哗啦响起。
在这静悄悄的空间内,尤其刺耳。
黑衣女子缓缓转过身,透过开门的光线,周氏看到了一双扭曲的凤眼,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声音轻颤,“馨儿”
“嗯?”黑衣女子凌厉带着阴狠的眼神蓦地瞪着周氏,尖利的嗓音蓦地响起,“你说什么?”
“不——”周氏连忙摆手,吓得浑身一瑟缩,勉强开口,“圣女,您找我来有什么事?”
“你说呢?”黑衣女子冷冷的开口,威胁气息浓郁,阴狠如毒蛇一般的眼光看向周氏,“我让你办的事你到现在都没有办好,你说我找你有什么事?废物!!!”
“真的不能怪我。”周氏吓得往周将军身后躲,“我已经想尽办法了,都赶不走那个女人,老大好像真的很在意那个女人。”
周氏浑身颤抖,女子目光阴冷的好似被一条毒蛇盯上,让人忍不住从心里发颤。
碰的一声。
周氏和周将军眼睁睁的看着黑衣女子如发狂了一般恶狠狠地砸在石chuang上,碰的一声过后,原本结实的石chuang已经有了丝丝明显的裂痕,不由得惊恐的看向黑衣女子。
“这件事情真的不能怪妹妹。”周将军在旁边求情道,“圣女您想,皇上的圣旨顾大人都敢不要命的违抗,妹妹能有什么办法?只怕顾大人对那个女人是真的动了心。”
“不可能——”黑衣女子发狂的尖叫,眼中全是嫉恨、妒意和癫狂,“他不会喜欢上别的女人的。”
“圣女。”周氏瑟缩着开口,“老爷子老太太还在护着她,我现在也很被动”
“既然赶不走她。”黑衣女子阴毒狠辣的看了一眼周氏,缓缓地开口说道,“那就弄死她。”
声音的轻柔与之前的狂怒判若两人,可是声音中的狠意却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战,黑衣女子眯着眼睛,嘴角掀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弧度,“无论是毒死、杀死、陷害死,我只要结果,只要那个女人死。”
她不准任何人沾染上她的东西。
谁也不许!
“是,我知道了。”周氏心里一颤,低声应道,深深地看了一眼黑衣女子,转身就要走。
“等等。”黑衣女子突然喊道。
周氏疑问的转过头看向黑衣女子,那黑衣女子似乎有些痛苦,吩咐道,“你去一趟张家,让镶儿”
还没有说完,周氏已经明白了黑衣女子的意思,不禁有些迟疑,“馨儿不,圣女,我有个疑问,您为什么亲自去”
黑衣女子凌厉阴狠的瞪了周氏一眼,吓得周氏什么都不敢再问,低低的应了一声,转身离去了。
密室重新恢复了寂静。
黑暗中。
黑衣女子颤抖的摘下黑纱,抚上自己脸上的奥凸不平,眼中弥漫着滔天的恨意,她逃出来这么久了,只怕那边的人早就已经将她出逃的事情告诉那个老巫婆了。
她的伤势还没有好全,只得龟缩在这暗无天日的密室中。
正统金凤,黑衣女子恶狠狠地咬着牙,她这辈子悲剧的根源,她即便把这个大义朝翻个底朝天也要将她找出来杀死。
可是在这之前——
黑衣女子眼中染上一层妒意,那个乡下女人必须死。
任何人都不许沾染属于自己的东西。
段小五并没有察觉到危机降临,她只是头痛着老太太的寿宴筹办,前世今生加一起她只不过是个平凡人家的孩子,老太太是老侯爷夫人,寿宴到时候只怕京城中的权贵都会上门,如此说来,更加马虎不得。
段小五又不好意思去问老太太,只能厚着脸皮问过周氏,可是周氏只是凉凉的说上一句,她已经不再掌家,这种事情不好插手。
甚至还阴阳怪气的嘲讽道,“大少女乃女乃能看的懂那么多账目,怎么可能不懂的操办寿宴呢?说起来真是好笑啊。”
没有办法,段小五只能慢慢模索着,一点点筹备,吩咐下人们去采买各种食材用品,好在在王嬷嬷的协助之下一点点完成了,唯独这寿礼。
若想有新意还不落俗套,又能符合老太太心意的,段小五有点犯了难。
“少女乃女乃,京城中各种珍贵物件多着呢,您出去逛逛不就成了吗?”夏湘笑嘻嘻的开口道。
“对呀。”段小五笑道,“我怎么没有想到呢?就这么办了”
一间一间店铺走下来,段小五仔细的挑选着,一边询问着王嬷嬷的意见,“嬷嬷,你看这件怎么样?”
段小五看中一尊纯白玉的玉观音,看上去没有任何瑕疵,而老太太吃斋念佛多年,这尊观音菩萨像应该会十分合着老太太的心意。
“这位夫人您真是好眼光,这可是真正的精品,番邦找到的纯汉白玉,这尊玉观音像可是咱们京城最好的手艺师傅雕琢了一整年的精品啊,只不过您要是买下的话,这价钱真的没有办法商量啊。”
掌柜的热情的接待了段小五,介绍着玉观音像。
段小五微微一笑,等了半响,没有等到王嬷嬷的回话,段小五不禁抬起头,却看到王嬷嬷看向店外,似乎在看些什么。
“嬷嬷?”段小五轻声唤道,“你在看什么?”
“少女乃女乃。”王嬷嬷转过头小声的对段小五说道,“您看那个人是不是很像大少爷?”
段小五顺着王嬷嬷的眼神看过去,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正在药铺前面和掌柜的说着什么,背对着段小五主仆两人,从背影上看和顾清彦简直没有半分区别,只是——
或许别人看不出,段小五一眼就认出,那个男人并不是顾清彦。
那人穿着洗的灰白的布衫,虽然破旧却显得十分干净,那个店铺掌柜的似乎十分不耐烦,用手不停地驱赶着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十分无奈的转过身。
段小五身子一震。
这个男人和顾清彦长相竟有七成相像,只是相比较顾清彦的尊贵,那个男人似乎多了一些浓浓的落魄气息。
“夫人,您还要这尊玉观音像吗?只需要三万两银子。”掌柜的催促道。
“一万两,不能再多了。”段小五回过神,忍住心中的疑惑,淡淡的笑道。
“诶哟,这位夫人哪,您是存着心要让我赔的血本无归呀。”掌柜的苦着脸笑道,“您多少再给添点成吗?”
“不行就算了。”段小五心中急着弄清楚刚刚那个人是谁,回答的有些心不在焉。
“好吧,就赔本给您了。”掌柜的一咬牙一跺脚,做出豁出去了的样子。
“对了,掌柜的,您可曾认识那个人?”段小五眼睛一转,这掌柜的在这做生意应该很久了,问一下也许会
“哪个?”掌柜的刚刚卖了一万两银子,笑容多些,也更愿意搭话。
“就是那个。”段小五给掌柜的指着,刚刚那个男人。
“他呀!”掌柜的一脸不屑,“不知道打哪里来的落魄户,以前镇日拿着东西来我这里典卖,然后换了银两去药铺,镇日买些名贵的药材,现在没什么典当了吧!”
“哦”段小五一脸的若有所思,心里始终存了个疑影。
从店铺中走出来,寿礼已经买了,段小五也没有什么心思继续逛下去了,准备打道回府,却意外听得一声嘲讽尖锐的声音,“这不是堂姐吗?”
段小五转过头,却见是莺儿前扑后拥的带着四五个丫鬟向自己缓缓走来,依旧是华衣美服,只是从前柔弱清纯、不施粉黛的样子早已经变成了现在的珠翠满头、盛装凌人,眼中的嘲讽鄙夷让段小五看着十分不舒服,口中淡淡的应了一声,“原来是堂妹啊,我这边还有事情要忙,改日再聊吧!”
说着就要走人。
她实在没有心思把时间花在一个不相干、并且心里已经极致扭曲的人身上。
“等等,堂姐这就要走了呀?”莺儿好不容易见到段小五一面,怎么可能轻易让她离去,使了个眼色,身边的三个丫鬟已经拦住了段小五的去路,“堂姐怎么这么着急?好歹咱们也是亲人,妹妹还没有恭喜姐夫又纳了新人,新姨娘可是真正的官家千金,姐姐如今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呢吧?”
莺儿巧笑兮兮,眼中却盛着恶意的嘲讽,假装心疼,“大伯母知道了恐怕又要心疼了吧?要不……莺儿代劳替您通知一声?也省的姐姐太忙月兑不开身。”
“姐姐身份地位,日子不好过?”段小五实在忍无可忍,反击道,“难道妹妹如今的日子就好过了?妹妹的出身也没有高贵到哪里去吧?”
话音一落,莺儿的面色顿时煞白,云袖中的手紧紧攥起,想到她进三皇子府后,三皇子不闻不问,府中姬妾又多,时日一久,那些女人见三皇子并没有护着自己,渐渐地露出爪牙。
短短时日,自己受的委屈也只有含着眼泪吞下去,又有谁人能知?
眼前这张脸——
莺儿细细的看着段小五,依旧是她讨厌的样子。
“这个就不用姐姐操心了。”莺儿冷冷哼道,居高临下的看着段小五,“姐姐进了侯府还这么不懂规矩,即便我们是姐妹,但是毕竟身份高低有别,怎么不见姐姐行礼?难不成姐姐藐视三皇子不成吗?”
不想和她计较,她还疯了似的往上贴,段小五无比厌烦的看了一眼莺儿,面上却不动声色,诧异道,“何来藐视?我怎么没有听说三皇子迎娶正妻或者侧室?还是妹妹已经上了皇室的宗谱,姐姐竟然如此的孤陋寡闻。”
莺儿面色变得十分难看。
段小五轻笑一声,“难道妹妹非要撇去亲缘血脉不谈,论个高低贵贱不成?恕我还有事不多陪了。”
莺儿顿时又气又恼,恨恨的瞪着段小五。
“我们莺夫人还没有让你走。”挡在段小五身前的其中一个丫鬟面无表情的开口。
“不自量力。”王嬷嬷冷哼一声,眼中掠过一丝嘲讽的光芒,仗着有几分功夫底子就目中无人,岂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也不见王嬷嬷有什么动作,就见那三个丫鬟身子一震,面色苍白的退了几步,如同算计好的一般,刚好让出了一条让段小五离开的通道。
段小五微微一笑,瞥向莺儿,“妹妹的丫鬟身子似乎有些不舒服呢,莫要因为逛街伤了身子就不好了。”
说罢带着王嬷嬷潇洒的离开。
“莺夫人。”其中一个丫鬟捂着胸口,苍白着面色对莺儿低声道,“那个嬷嬷是高人。”
莺儿恨恨的看这段小五离去的身影,紧紧咬着下唇,没有作声
待段小五回到卿玉斋,却见白蝶一派闲适的坐在花厅,悠闲地喝着茶,见到段小五回来,笑道,“少女乃女乃真是个大忙人啊,看来下次白蝶再上门来得挑个时间了。”